等她们彩排结束的时候,我在门口等着我姐。
等我姐和她的同伴们出来的时候,一把拉住她:“姐,你怎么还在跳舞?”
我姐吃惊地看着我。
吃惊的眼神仅仅维持几秒钟,然后就用力甩开我的胳膊:“你干什么啊你?”
我绝对不允许她在这里装糊涂,我说:“你忘记咱爸是怎么说的吗?”
我姐的脸马上涨红了。她的同伴也同样吃惊地看着我们姐弟两个。
我姐瞟了一眼她的同伴,然后向我怒斥道:“你快点回去。”
我说:“我不回,咱爸说没有钱给你跳舞。”
不解人意的我说这句话时,我姐急得都想发火。这时她的同伴一听到我在提钱的事情,几个居然抿起嘴吃吃地笑。
这个笑显然是被我姐注意到了,她好像受到极大羞辱一般,火冒三丈,伸出手就推我:“滚滚滚,滚回去,要你管!”
我看我姐这样不认好人心,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撇着嘴都快想哭出来。
把我推得老远,这时其中有一个女同学过来问我姐:“小凤,你爸不让你跳舞啊?”
我姐马上反驳道:“哪有的事情,你听那个小混蛋乱讲。”
那个女生说:“小孩子就是爱乱讲。”
我姐马上附合道:“是呀是呀,我这个弟弟啊,一天到晚都爱乱讲,说谎话了。大家都不听他的话。”
我看我姐这么违心的贬低我,我更觉得委屈,前几天还替她报不平的心早就碎了。
我想着不管就不管,到时候又挨爸爸揍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于是我转身也不管我姐,径直回家。
我背后又听到她们几个讨论舞步安排的事情。
后来我姐也没有从表演队里面退出来,也同时没有听她提起要舞蹈服的事情。我原以为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原以为音乐老师,已经不要求大家买衣服。
谁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
那天我在教室里,我姐的朋友张晓跑过来对我说:“陆小海,快去看看你姐吧,她生病生得很厉害,正趴在桌子上面哭着呢。”
我一听这么严重,于是“嚯”地一声就蹿了出去。
在跑向她们教室,我的脑里面还闪现了无数可怕的可能。
脑膜炎?阑尾炎?流行感冒?
我把当时能想的病名全问候了个遍。终于冲到她们教室。
只见我姐确实趴在桌子上哭得厉害。周围好几个女同学围着她,安慰着她。
她们班主任也在。班主任是个三十几岁的女老师,关切地问道:“小凤,你怎么了?”
我姐趴在桌子上哭道:“我。我没事。”
班主任问道:“没事,你哭啥呢?”
我姐一边抽泣,一边说:“我。我只是。只是肚子疼?”
班主任说:“肚子疼去诊所看看啊!走,我陪你去。”
班主任说着还要去扶我姐,我姐猛地挣脱道:“不要,我。我没事,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她们班主任也没有往日的威严说:“你都疼成这样,你还不去诊所。”
我姐倔强地说:“我。我真的没事,你别管我。”
班主任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时候我姐身边的几个女同学发现了我在门口叫道:“小凤她弟弟来啦!”
我看到我姐哭成这样,我心里也难受,半哭半问道:“姐,你怎么了?”
我姐也没有抬头看我,又对我说:“你来干什么?我没有事。”
过了一会儿,音乐老师也来了。
音乐老师过来问道:“陆小凤,你怎么了?生病了?”
一听是音乐老师来了,我姐居然哭着抬起了头道:“侯老师,我。我没有事,只是肚子疼而己。”
音乐老师说:“肚子疼啊?没有关系,你要多注意身体。”
我姐泪眼婆娑的看着音乐老师说:“谢谢,侯老师。”
音乐老师又问:“小凤,你看你肚子疼,那你还能参加明天的彩排吗?要是实在参加不了,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再找其它同学的。”
我姐听到这一句,大叫一声:“不叫!”然后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一边哭还一边跟音乐老师解释:“侯老师,我。我没事。我肚子也不怎么疼,我只是吃坏肚子,我休息一小会儿肯定不就疼了。侯老师,你。你不要找其它人。”
我听我姐哭的样子,好像音乐老师找了其它同学比杀了她还严重似的。
音乐老师连忙说:“好好,我不找,那你也多注意身体。”
“嗯”我姐拉着长腔哭道答应道。
音乐老师看了我一眼,问我姐:“这是你弟?”
“嗯——”我姐哭应道。
音乐老师认真地对我说:“小朋友,今天你姐身体不舒服,一会儿放学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姐,知道吗?你要扶着你姐,帮你姐背书包知道吗?”
我懵懂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音乐老师还托着长腔夸奖我道:“咦——真是个好孩子。”
后来放学后,我真的去扶我姐。我姐甩来我的手,走得比我还利索。
我真的去帮我姐背书包,我姐死活不把书包给我。
我要了好几回,我姐冷冷地说:“背你自己的吧!”
我说:“姐,你不是肚子疼吗?”
我姐说:“你才肚子疼呢?”
我当时就晕了,难道刚才趴在桌子上哭得跟泪人的人不是我姐啊?
我说:“那你刚才哭什么?”
我姐反问道:“哭就一定是肚子疼啊?”
我说:“是你跟老师说你肚子疼啊?”
我姐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说你是狗,你就真是狗啊?”
我当时就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既没有肚子疼,那哭个屁啊。
我说:“你哭个屁啊?”
她说:“人家哭是因为心里难过,不是肚子疼?”
我说:“难过个屁啊?”屁字刚说完,我看我姐又突然满面愁容,好像真的又要哭起来。
我说:“你。你咋回事啊?”
我姐过了好久才说:“音乐老师。音乐老师她又要钱了。哎——我上哪里弄这25块钱呐?咱爸又不会给我,我又不敢偷,我真不知道从哪里弄这钱。想想我就哭了。”
我恍然大悟:“噢!你是为了钱才哭的啊!那你怎么说你肚子疼啊?”
我姐懒得理我。
我说:“我都跟你说过,你再跳,,咱爸不会放过你的。”
我姐头低得很低。
我说:“你又怎么了?”
我姐,突然抬头,恶狠狠地对我说:“没什么!”
我说:“那你头低那么低干啥?”
我姐不理我了。过了一会儿,她“唉”一声又是长长地叹气。
我转头看她,怕她又怎么不正常起来。
谁知她叹完气之后,用一种极其怨毒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要怪,就怪我自己,谁让我投胎投错地方,生在这么穷的家庭里。”
我吃惊地看着她,她这话让我极其不舒服。
我说:“姐,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吧。”
谁知我姐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你自己先回吧。”
我再一次被惊着了,我问:“那。那你不回家的啊?”
我姐突然又对我凶道:“你以为我想回那个烂家啊!”
我不敢回应,只是心里怀疑道,家里哪里烂了?
但女孩子的脸却是说变就变。
第二天放学我姐居然可开心了。一路上居然跟同学有说有笑。把昨天的伤心的事情全忘到九霄云外了。
更让人不解的事,她见到我也不凶我了,还搂着我的脖子,跟她们班的女生说:“你看我弟,多帅的娃儿啊!”
我,受宠若惊!
我跟我的小伙伴们玩捉迷藏的游戏,我姐居然满怀兴致并死皮赖脸非要参加。
我甚至极力提醒我姐,难道忘记昨天多伤心了吗?
我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昨日今日真是判若两人。
快回到家,我偷偷问:“姐,你不去跳舞了?”
我姐反问道:“谁说我不去跳舞了?”
我又问:“音乐老师不要你花买衣服了?”
我姐说:“管你屁事!”
天呐!事情变化得太快了。
我以后每天都看到我姐去练习跳舞,再也不提花钱买衣服的事情。我也很是好奇这是咋回事呢?是不是音乐自掏腰包解决了衣服经费的问题。问我姐,我姐反问道:“这怎么可能?”
我就见一回问一回。
我姐有一天神秘地跟我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我说“好”。
我姐说:“我借了一个老师的钱。哈哈!”
我又问:“借哪个老师的?”
我姐说:“跟你说那么清楚干嘛?”
一个女孩借大人的钱,而且是笔数目不少的数字(当年25元已经很多了)这事情绝对没完。
(当这个秘密被泄露之后,我姐发狠地对我说:“以后再也不跟你说任何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