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爸阴沉着脸对我姐说:“听说,你还在跳舞是不是?”
我姐默不做声。
“是不是”我爸又加重了语气。
我姐仍然默不做声,我自己就隐约觉得家庭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我爸又问:“那二十五块钱的服装费,你是咋解决的?”
我姐一头一震,最害怕的痛处终于被我爸再给一次戳中了。
“你是咋解决滴!”我爸厉声喝道。
我姐不啃声,然后把眼珠子,转向了我,怀疑地看着我。那意思是莫非我爸是从谁嘴中得到了什么风声?
“哑巴了?”我爸继续质问。
我姐怨毒的眼睛开始直勾勾盯着我。意思明显是怀疑我是不是向我爸说了什么事情。
天呐,我可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对我爸说过我姐服装费的事情。
“你妈地,老子不是问你的?”我爸对我姐的忍耐似乎已经逼近极限。
我姐的怨毒也逼近了极限,我姐突然发疯似地指我鼻子,破口大骂:“陆小海!你这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我都懵了,我连忙对我姐辩解:“不管我的事,我可什么话都没有跟咱爸说,不管我老的事情啊!”
我姐依然对我不依不饶:“陆小海,鬼才信你。你个不要脸的混蛋!”
我急得直摇手。
我爸当时伸出巴掌就往我姐的脸上甩。我姐连忙伸手挡着。
我爸的巴掌悬在半空还骂道:“你妈那个B,还张狂得狠呢你。”
我姐闷着不啃声,仍然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爸又厉声问道:“钱从哪里来的?你他MB今天不说个明白,老子饭都不你吃。”
“钱从哪里来的?”
我姐仍然不啃声。
而我的心里防线却崩溃了,在我眼里,我爸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一切。
于是我小声说:“我姐没有偷人家钱,那钱我姐是…。。是借的。”
我原以为我这一句能帮到我姐澄清自己,谁知话刚一说出句,我姐就突然抬起头骂道:“陆小海,你个混蛋!我就知道你说话不算话。”
我们两个这样的表现,让我爸更加断定这服装费来历不明。
于是我爸更加“严刑逼供”我姐:“你钱是借谁的?说!”
我姐对我比较凶,对于我爸的逼问,仍然守口如瓶。
我爸见效果不明显,于是转头厉声问我:“小海!你说,你姐的钱是借谁的?”
我这就晕了,我又不敢肯定我爸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如果我告诉我爸我所知道的情况,而我爸原来什么也不知情,这不正是说明我陆小海说话不算话吗?这样犹豫着,我没有立即回答。
我爸看我也犟在哪里,不回答他的质问,火了,上来就给我两个耳刮子:“你妈那个逼,你也聋了是不是?”
我的脸顿时一阵热辣辣的剧痛。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的心灵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含着泪答道:“我姐借的一位老师的?”
我姐又是一震,像是对我绝望了,瞪着我,骂道:“陆小海,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以后再相信你的话,我就不是人!”
“借哪个老师的?”我爸穷追道。
我说不知道,我爸举起手又要打我。我哭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爸说:“你娃子,如果敢不说实话,老子一会儿,腿给你打断!”
我想想自己被我姐骂,又被我爸打,又不是我犯的错,现在我整得跟猪八戒照镜子似的,里外都不是人。越觉得委屈,就哭得越伤心。
我爸见对我逼问得差不多了,于是转头又问我姐:“借谁的钱?是不是你们班主任的?”
我姐不啃声,过一会儿又摇摇头,小声说:“不是。”
看来,她的心里防线也崩溃了。
我爸等了一会儿突然心里超级紧张地问了一声:“借给你钱的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一声问得太过紧张,连声腔也比往常高了几倍。
我姐也是一震,突然用惊恐的眼睛看了我爸一眼,却没有说话。
我爸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似乎痛苦得都快变形了,咬着牙嘶声喝道:“男的还是女的?”
见我姐还不啃声,我爸急着一把抓住她,声音既可怖又痛苦地问道:“说啊!”
我从来没有听到我爸会有这样可怖的语气。
我姐显然也是被吓到了,我姐惊恐地看了一眼我爸,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回道:“男…。。男老师。”
我爸惊得张开嘴巴,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顿时出现极痛苦,极失望的表情。
我爸又厉声问道:“是哪个杂种?那个杂种有没有欺负到你?”
我姐马上辩解道:“爸,你想哪去了?没有!”
我爸说:“那个杂种叫什么名字?”
我姐说:“爸,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爸说:“叫啥?”
我姐无奈地说:“就是曾固…。。曾老师……”
我爸吼道:“这个杂种,给你多少钱?”
我姐说:“就25元钱。”
我爸突然在房间用超恐怖的声音喊我妈的名字。在厨房里的我妈,一路走过来,一看情势不对马上问道:“怎么啦!”
我爸骂道:“咋你他妈那个逼,赶紧给老子取钱!”
我妈可能对当前情况还没有搞明白,又问了一句:“取钱干什么?”
我爸更凶地骂道:“问屁不屁,要你取你还不取?”
我妈一看情形不对,马上饭也不说做了,就钻里屋取钱去了。
我爸吼道:“取25块出来!”
我就听见我妈扑扑腾腾地取钱,过一会儿就拿着25元钱微颤颤地递给我爸。
我爸一把抢过钱,就往门外跑。我姐在身后喊道:“爸,你干嘛去!”
我爸不回头扯着嗓子骂道:“老子去把钱还给那个杂种!”
我姐在后面喊道:“爸!你不能去。”然后也冲了出去。
我妈看我姐也跑去了,我妈也跟着跑了过去。我也打算跟过去,谁知我妈转身对我吼道:“小海,你在家看门,不准去!”
于是我停住了要跟着去的脚步,呆在了家里。
我心乱如麻,我们一家四口,三个人都跑到曾老师家去了。依我爸的脾气还不给人吵起来。我一想到我爸要跟老师吵架,我就担扰得不行,因为我当时觉得老师个个都神圣得不得了。
我担心,我爸一不小心打了曾老师,回到学校曾老师会不会又来打我和我姐。
我又担心,我爸会不会吃亏。
我在家里坐立难安。于是跑出门外,到路边张望我爸妈有没有回来。看来好几回还是没有。
我再次从路边踱步回来时,阿桃跑过来对我说:“小海,你知道吗?我刚才回来看见你爸跟咱们学校的一个老师吵起来了。”
这事我本就知道,但听他这一说,心里不由又紧了一把。
担忧这个情绪不知摧残了我幼小的心灵多少回,才终于把我爸,我妈和我姐盼回来。
我姐和我妈先回来的,我姐是一路哭着回来的。我妈搂着我姐,轻轻安慰着。
后来是我爸回到家里,我爸回到家里就没有再说话,而是不时的发呆。
我也不敢多问什么。
我姐和我妈都到厨房去了,我妈接着做饭,我姐哭哭啼啼地在帮烧火。
我害怕我我爸,于是我跑到厨房去问情况,希望能够知道,他们去曾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厨房之后,看到我姐哭着,我妈边做工,边在小声说着:“小凤啊,你以后要记住,离那些单身男老师远一点,现在这社会多复杂,谁知道那个些男老师他****到底操着啥歪心。”
我姐哭着说:“你们都把曾老师看成什么了?”
我妈说:“你们小孩,还是阅历少,你想想现在是个什么社会?哪里还有人会那么好心借钱给你,借钱给你的人,都是操着坏心眼呢,到时候你自己看管不了你自己了。”
我进了厨房问:“什么坏心眼?你们去曾老师家干什么了?”
我妈转头看到是我,就骂道:“你个瘪子来这里干什么?你问那个清楚干什么?”
我说:“我就是想问问。”
我妈又骂道:“这不是你们小娃儿该问的事儿!出去出去!”
我就悻悻地出去。
后来吃饭的时候,气氛也很压抑。
最后我爸还是出了声。
我爸对我姐说:“小凤!”
这句“小凤”让全家的神经都绷到极致。大家都停下筷子等我爸下文,是骂我妈,还是咋滴,总得有个下文才是。
但我爸却说道:“你以后需要钱,你跟家里人说。老子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把钱给你的。”
我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全家都松口气,我爸居然破天荒地语气这么好。
但我却想着,我爸说自己砸锅卖铁把钱给姐,可是前段时间是谁把我姐推到外门,让我姐退出舞蹈队的。
但我肯定不敢说出来。只听我爸又说:“小凤你以后不要再借外人钱了,特别是男老师,这社会上的新闻我也听说过,那些坏男老师多的去了。”
我姐始终不发一声。
我爸又说:“这回25元块我们已经还那个姓曾的了,以后跟他没有关系。你以后跟音乐老师说,这舞咱也好好地跳。”
我听着顿时觉得我爸突然变开明了。
我爸又对我妈说:“改天,你带着小凤去小卖部给凤买件漂亮的衣服。”
我妈忙答应。我姐却小声嘀咕道:“不用啦。”我觉得爸怎么变得这么大方啊。
我爸听我姐说不用,马上反驳道;“什么不用?穿好看一点嘛,以后跳舞表演的啥的,也不能穿得太差啊。”
我姐又小声反抗道:“跳舞,我们有跳舞服的。”
我爸又反驳道:“跳舞服能天天穿身上?”
我想着我自己也没有衣服穿,于是我说:“我也要新衣服。”
我姐瞥我一眼说:“那给小海买好啦。”
我爸马上凶我一眼,骂道:“你个小瘪子,啥都你也要?吃你饭吧你。”
就这样,我姐不仅能跳舞,而且还能买新衣服穿,真是赚大发了。以后我姐很少有机会买衣服,我姐的衣服都是我妈年轻时候的衣服不穿了,我妈在缝纫机上改小一点让我姐穿的。当然,我的衣服更惨,是全家人的衣服有不穿的,改小一点让我穿。
所以我羡慕我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