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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董卓废少立献建独裁 袁绍横刀长揖奔(1 / 1)

七董卓废少立献建独裁袁绍横刀长揖奔冀州

以自己的凉州军团为核心,董卓吞并掉何进、何苗的部曲,又诱使吕布杀死丁原,与凉州军团并称强悍的并州军团,也归于旗下。董卓军势大盛,其他力量难以望其项背。

董卓不仅完全一手掌控了京师的军权,现在凭借强大的实力,加上之前的“保驾之功”,其势足以摄事,于是不再顾忌,全然放开手脚,开始夺权。

董卓奏明少帝与何太后,借汉家故例,以久旱不雨为辞,提出罢免司空刘弘。何进、何苗俱死,孤儿寡母无可凭依,畏惧董卓之势,只得依从。

“臣救驾有功,斗胆自提代为司空。”董卓毫不掩饰,道。

“准、准奏。”少帝不敢说别的,只得同意。

“哼,懦子。”董卓心中不屑道。

当下拜董卓为司空。董卓开始堂皇登入朝堂,并以中心之臣自居。

袁绍这才为自己当初的如意盘算,悔恨不已——然而如今木已成舟,一切已然晚矣。袁绍心里极度不平衡,憋着一股怨懑之劲……

虽跻身三公,然而不论太尉、司徒,还是司空,在东汉一朝,都撤换频繁,——而且虽然位高,传统上却并无十足的威权,尚不足以震慑天下。董卓向李儒说出自己的隐忧。

“有何方法可使权威立见?”董卓询问道。

李儒笑道:“这有何难。主公可再屯兵城外,亲率三千铁甲军,每日入城,出入街市,令人闻风,如此往复,不出十日,可保立建权威。”

“哦?此事于老夫极易也!”董卓道,“不出十日?”

“儒曾长期受命主公,潜伏洛邑。洛阳京师之地,宦者如云,主公今番方上位,彼等以为不过又一寻常三公而已,正可谓‘司空见惯’。天子脚下,士民皆喜观奇景,又自以为见多识广,故而往往被事物表面所震慑、迷惑。”李儒对董卓解释道。

“善!”董卓大喜,点起三千铁甲军,人马皆全身披甲,董卓又令于铁甲之上涂上金粉,做成“金甲”;自己更坐在涂金铜车中,打起“董”字大旗,每日正午,出入城中,只在洛阳城中繁华街市,极速横冲直撞,了无忌惮。士民百姓果被惊动,见了,惶恐不安之余,又惊讶、艳羡不已,纷纷奔走相告,议论纷纷。

“董卓果然厉害!”

“是呀,好炫!”

“真是金甲耀日光呀。”

……

此刻的他们,哪里知道日后会真正切身体会到董卓的厉害。

如此,果然不到十日,收到奇效,人人震慑,皆知董卓之名。

董卓愈加得志。

李儒提醒董卓道:“主公,士民虽被慑服,朝廷内尚有一大班群臣百僚。如今我从边地西凉远来,新掌大权,朝野内外虽一时畏于势力,其心未竟全服——主公尚不能就此安枕席也。”

“嗯。”董卓深深点头,“汝之所虑极是。”

“长久以来,朝廷中何进为大将军,统摄百官。”李儒道,“当今天子正是何进之甥,由其扶助,方践祚帝位……”

“哼,何进已死。那个懦弱无能的小子连话都说不清楚,也配为天子!”董卓不屑道。

“只要这个天子在,何氏的影响就仍在挥发。”李儒继续析道,“百足之虫,断而不蹶,何进虽死,周围遗留下广大何氏势力,如袁绍等人皆在,广布朝野,绝不会甘心接受现在这个结果,定会怀有异心,蠢蠢欲动——这才是主公霸业的真正威胁。”

“我知汝必有彻底之对策。”董卓道,“直言!”

李儒以掌比划,做了个刈草的动作,“只有斩草除根,彻底断了念想!”

“汝是说——‘换帝’?”

“主公英明。”李儒双手作揖道,“只有废除现任天子,使怀异的基础不复在,才能使其等死心,才能彻底瓦解影响,消弭潜在威胁。”

“除旧必立新也……”李儒挺身,以手指天,扬扬道,“自古树立权威,无有过废立新君之举也!主公行此,可一举树立绝对权威,大权独揽,志凌天下。”

“好!”董卓大喜,双手拍股而起,“陈留王聪颖有度,又出自董家,与老夫同宗,就立‘董侯’为帝,废掉刘辩。”

“主公如此可为伊尹、霍光也!”

“就行废立!由汝安排。”

“今四方尚在观望,不就此时行事,迟则有变。来日就于温明园中,设下酒宴,聚会百官,以为集议,一探众人反应。”

“好!就照此办!”

次日正午,董卓派吕布带飞骑往来城中,遍请公卿傍晚赴宴。

却说王允正在府中,忽闻院外马嘶人啸。时局紊乱,王允连日忧烦,正在廊下与养女刁婵赏花散心,听到动静,不知何事,不可轻易打开府门,连忙唤身旁侍奉从人搭起梯子,与刁婵一起凭墙向外观望。

刁婵凭墙望去,只见院外路上,十数从骑簇拥一人,头戴束发冠,英俊丰伟,高大强健,正骑于宝马之上,身姿矫健,往来如飞,将绑有信囊的哨箭四向射入周边的官舍府邸墙内。

刁婵见了,立时眼前一亮,一见倾情,心中小鹿乱撞,两朵绯云升于颊上。

“父亲,此……何人也?”刁蝉问王允道。和平常比,声音略微有些涩涩的。

王允正专注观察着眼前的举动,未留神养女的变化,闻听,道:“此董卓部将、义子吕布是也。”

“吕——布。”少女将名字牢记于心。

正说间,忽地一箭朝自己院墙飞来,王允有底功,略一偏头,就用手指将箭夹住。吕布远远听到,便拨转马头——有人竟能接住自己的箭?刁蝉见了,连忙娇羞地伏下头。吕布朝向并不认识的王允,笑笑;王允也回报以笑,并挥了挥手中的箭支。

“驾!”吕布纵马绝尘而去。

王允拆开绑在箭杆上的信囊,取出一看,正是董卓邀请百官群僚今晚齐聚温明园的请柬。

众人都摄于董卓之势,谁敢不到。

王允、袁绍、曹操等人俱到。

“本初兄,安好?”

“善。承蒙大人问。大人可好?”

“怎么不见舍弟公路?”

“统领虎贲,护卫陛下、太后于禁内。”

……

不知董卓何故相召,大家在彼此问候、寒暄之外,惴惴不安,小声议论着。

“想必有什么大事。”

“大事?可今天这场合……又不是在朝堂。”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曹操在心里道。

众人入园。高大、威猛的吕布把在园门口,宛若门神,一一核对、检视着每一位到来的官员。官员们一个个依次而入。

“曹——操?现为——典军校尉?”轮到曹操,吕布核准道。

“正是。”曹操道,就直往里入。

吕布却并未闪开身,也不说话,眼光逼视着,仿佛是在责怪曹操不像其他入场官员那样谦恭或貌似谦恭。

曹操也不说话,抬眼斜视着吕布。

两人初次相遇,就这样的目光对视着。

少顷,吕布收回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向曹操身后大声道:“下一个!”

温明园内灯火通明,宴席大张,乐工毕现,场面十分盛大、隆重。

李儒殷勤将众官接入席中坐下。座无虚席,唯有主座空着——那正是董卓之位。

见此,众人面面相觑,并不敢出声、交谈,只有坐着等候。

又是过了半天,突然园外一声高喊“董公到——”

众人听到,连忙起身站立,躬身相迎。

两厢乐工开始奏迎乐,这才见董卓缓缓步入园中。

曹操眯起眼,仔细观瞧。见董卓身穿华服,腰带长剑,身高胖大,大腹便便,阔面刚髯,额头窄窄……昂昂然,从众官中间走过,俨然领袖,来至主位,端然坐下,向两边伸出宽袖,示意众官坐下。

众人这才落座。

音乐停止。

鸦雀无声。

董卓也不说话,意气风发,面皮里含着欣喜与得意的笑,满意地扫视着面前坐着的百官群僚,微微点着头。

董卓举起面前的酒樽,笑容可掬,朗声道:“诸位,老夫远从边地来朝,不谙京都之事,还望多多关照一二。”众人不禁心中略舒了一口气,气氛略见缓和。

“今日老夫略备薄酒,请诸公欢饮。各位光临,老夫不胜荣幸。来,请——!”董卓说着,满饮一杯。

“董公请。”众官也举樽,跟着进酒一杯。

“哈哈哈哈!”董卓得意地大笑。朝旁边席坐的李儒一抬手,李儒点头,击掌两声,乐工奏起宴乐。宴会正式开始,众人这才放开,饮宴谈笑起来……

董卓端起酒樽,向下观察着,见酒宴即将进入小酣,啪嗒一声,突然将酒樽倒扣在席案上,乐曲顿时戛然而止。

李儒朝乐工及侍奉宴席间的侍从们摆摆袖,这些人全都退了下去。

众官见状,连忙都放下酒杯,停止了谈笑,气氛再度绷紧,静得吓人。

众人将目光都集中到董卓身上。

“哈哈哈哈!”董卓很享用这种处于焦点的感觉,再度大笑。须臾笑容丝毫不见,面容严肃冷峻,一字一顿道:“诸公莫惊,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果然不是为宴请而宴请。众官皆侧耳。

董卓道:“大者无过于天,自古皇帝为天之子,所以为治。今皇帝暗弱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况先帝向日以为刘辩轻佻无智,不可为人君,不如陈留王聪仁好学,可堪承嗣。”

董卓顿了顿,“我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更立陈留王,以正汉室——诸位以为——何如?”

在座的大臣官僚们听罢董卓的真正企图,莫不震动。

“原来董卓是要通过废立新帝,一建权威。”曹操心道,“抛却感情,仅从策略来讲,这倒真是个妙棋狠招。”

“我以为以董卓的粗鄙,又是外朝之臣,应该不会想到这步,即使想到也不会进行得这么快,这么有决断——还真有魄力,看来是太小看他了——这步下来,无人能阻止他了——我该怎么办?”王允寻思着。

“你董贼竟如此居心叵测!天子自身的资质根本无关重点,他是何进扶上位的,你现在说废就废,这是要彻底杜绝从前,另起炉灶——我之谋划,岂不前功尽弃,将我袁氏置于何处?”袁绍心中怒恨道。

“提议”一出,无人应和。董卓扫视观察着,见官员们虽默默无言,却大都眉头紧皱,有不愿之意。

董卓心中不禁怒起,自思道:“既然无人唱和,至少教尔等不敢公然反对!”董卓的横蛮上来,以手按剑,又高声道:“有敢阻大议者,皆以军法从之!”

此话一出,一人终于忍不住了,就于坐上对视董卓道:“公之言差矣!昔商太甲不明,伊尹放之桐宫;昌邑王登位方二十七日,造恶三千余条,故霍光告太庙废之。今上虽少,行无失德,非前事之比也。公素未参与朝政,又无伊、霍之才,怎可强主废立之事!”正是卢植。

“圣人云‘有伊霍之志则可,无伊霍之志则篡’也!”卢植变音强调。

董卓见是卢植,竟敢如此说,大怒火起,“哈哈,原来是汝,汝也配——看吾先杀了汝这逆贼!”说着,起身离坐,提着宝剑,奔卢植直来,就要当庭砍杀,卢植毫不畏惧,也起来挺身迎立。

李儒见群臣如此反应,又眼见众目睽睽之下,董卓离席持剑和卢植对抗,怕局面失控,也担心日后董卓在臣僚中的形象有损,急忙过来圆场,向两边众人道:“今日饮宴之处,欢和为上,不宜多谈国政,来日都堂公论未迟,未迟。”说着直朝董卓使眼色。董卓这才收起宝剑,仍怒气冲冲未解。

王允见了,也起身道:“董公息怒。”又朝向众人,“诸位,废立大事,不可酒后商议,别日再听约束。”

众官趁势起身,应和道:“容日后再议。”说着施礼作别,纷纷离席而去。王允也劝扶卢植一起离去。

袁绍亦起身,冷眼瞪了一眼坐下正低头运气的董卓,小声哼了一声,离去。

曹操起身,四望空空如也,残酒冷席,长笑一声,扬长而去。

吕布听到笑声,望着曹操的背影,皱了皱眉,眼神充满迷离疑惑。

宴席不欢而散。

李儒劝着董卓,“主公不必动气,一切箭在弦上,今日不过一摸众官之底。卢植资格虽老,不过一尚书,不足挂齿——主公亦不必芥蒂讨黄巾时旧事——除其外,无人敢公然唱反调——明日可就在朝堂之上,正式行废立。”

“嗯。”董卓这才意解。

“我这就连夜赶写册文。”李儒说着立即准备。

李儒一夜未睡,同样一夜未睡的还有袁绍。“董贼废立之事已无可扳回,朝中已无我袁绍续留之理,不若出走朝廷,就往地方,积累实力,寻机而起,与老贼势不两立。”袁绍在榻上辗转反侧,“不过,我断断不会如此轻易悄然一走了之……”

翌日,董卓于嘉德殿前,大会文武群臣,不到者斩。群臣百官皆冠带而出,按班次列好。

董卓见诸人尽皆到齐,掣剑在手,高声道:“天下之主,宜得贤明,每念灵帝,令人愤毒!今天子不贤,在丧期间,无人子之心,威仪不类人君,非万乘之主,而陈留王犹胜贤明,今当立之……”

音犹未落,忽听远处上朝方向,一人隆声高喊道:“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人白袍飘飘,短胄长袖,武弁大冠,平巾垂帻,分插雉羽,颇有威仪,手握杖节,意气昂扬,翩翩而来——正是司隶校尉袁绍。原来,根据汉朝制度,司隶校尉在朝会的时候可以“后到而先去”。

“汉家君天下四百许年,恩泽深渥,兆民戴之来久……”说话间,袁绍来到朝堂上,直视董卓,质问道:“今上富于春秋,有何不善?公违礼任情,欲废嫡立庶,欲作反乱耶?”一副正气凛然样。

“竖子!”见是袁绍,董卓呵斥道,“天下之事皆在我也!我欲为之,谁敢不从!汝视我之剑不利乎?!”说着,将宝剑逼向袁绍。

袁绍勃然道:“天下健者,岂惟董公!汝剑锋利,吾刀未尝不利!”毫不示弱,噌地拔出司隶校尉专用的长刀,怒视着,正对抵着董卓的宝剑,针锋相对。

空气凝固,一触即发。

百官震惊,不知所措。朝臣中一人看得分明,连忙奔上前,托住董卓手腕举起,“明公息怒,有事自有公论,朝堂之上,岂可妄杀……”此人正是袁绍五人团之一的骨干——何颙,现为议郎。几乎与此同时,臣列中又有一人心下大怒,正暗自拔出藏在朝服下的短刀,就要上前和董卓相拼,此人也是袁绍五人团之一的伍孚,现任越骑校尉。何颙不放心他,回顾见他面有怒容,连忙猛使眼色,伍孚这才将刀收回。

“哼——!”袁绍狠狠瞪了董卓一眼,收回,将长刀横过双臂之上,双手抱拳,举向两边百官,边长揖边后退着,径自堂堂而出,直至朝门,转身扬长而去。

袁绍直出,来到宫城东门,将那代表司隶校尉行使专断独坐权力的杖节,洒脱地抛悬于东门之上,自己上马,奔冀州而去。

袁绍的举动,令朝野之士极为佩叹。

水晶老狐狸、袁绍之叔、太傅袁隗不愧经验丰富,这时干咳起来。董卓正下不来台,注意到,转向袁隗道:“汝侄无礼太甚!吾看汝面,今不杀之——今日之事,其意若何?”

“司空见者是。”袁隗道。

“好!”董卓道,“今有郊天册文,可宣读天下。”不做俄延,召李儒出来,就宣读准备好的废立册文。

只见李儒带武士,与其说簇拥,倒不如说“押解”着少帝、陈留王、何太后而出。李儒示意武士将三人置于一边,上前面朝众臣,高声读道:

“孝灵皇帝,不究眉寿之祚,早弃臣子。皇帝承绍,海内侧望,然帝天姿轻佻,威仪不恪,在丧慢惰,衰如故焉;凶德既彰,淫秽发闻,损辱神器,忝污宗庙……”李儒瞥了一眼一旁的何太后,继续读到,“皇太后教无母仪,统政荒乱。永乐太后暴崩,众论惑焉。三纲之道,天地之纪,而乃有阙,罪之大者。陈留王协,素来仁孝,圣德伟茂,规矩邈然,丰下兑上,有尧图之表;居丧哀戚,言不及邪,岐嶷之性,有周成之懿。休声美称,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以承宗庙,即皇帝祚。”

“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迁于永安宫——”

李儒读册毕,叱武士道:“还不去掉冕服,解下玺、绶,面北长跪,称臣听命!”武士当场将少帝冕服剥下,又解下皇帝的玺、绶,呈上董卓。董卓用下巴指向袁隗,以袁隗怎会不明董卓的意思,董卓此举是让身为荣誉老臣之首的太傅,又是袁氏长老的他,代而为之,以此示意天下,出自群臣、士族的意愿。他只得接下武士递上的玺、绶。武士便将无信物在身的少帝按下跪倒。少帝嚎啕痛哭。太后亦被褪去凤冠霞帔,不敢发悲,强忍哽咽着。

在场群臣无不悲戚凄然,然而莫有敢言并站出来者。

董卓一手抱过刘协,就按于御座之上坐,将皇帝冕服披上。

“臣恭祝陛下一世顺遂,帝业永昌。”率领群臣恭贺新帝。刘协登基,是为汉朝最后一个皇帝——献帝,时年八岁。

仪式完毕,群臣散去。袁绍毕竟乃天下第一官僚、士族袁门的大公子,对于他的公然决裂出奔,董卓不免有几分忌惮,就问何颙道:“袁绍此去若何?老夫欲通缉天下捕之如何?”

“明公不可。废立大事,岂非常人所及。袁绍不达大体,恐惧故而出奔,非有他志也。今若购之急,反势必为变——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袁绍此去必去冀州,若收豪杰,以聚徒众,英杰因之决起,天下虽广,恐非为公所有也。”何颙为袁绍圆道,“为长远计,不如暂且赦之,拜为一郡守,则绍喜于免罪,而众心亦收,必无患矣。”

董卓认为有理,采纳何颙之见,借新帝践祚,正当升调官员,拜袁绍为勃海(今河北南皮周边)太守,并封邟(今河南临汝县东)乡侯。以前“西园八校尉”中的助军左校尉赵融,填为司隶校尉。

董卓自己又兼太尉,封郿(今陕西眉县)侯,加节钺虎贲。以李儒为郎中令(即光禄勋,“九卿”之一的要职,总管内朝宿卫、侍从事宜)。

李儒对董卓疑道:“怎知袁绍必去往冀州?”

“袁绍小儿已然远离,不须理会。”董卓道,“眼下的事情尚未做干净。”

“主公的意思是——?”

“何氏势力务必尽除。已废之刘氏种不足复遗。”

“明白。然而大事新定,主公正宜尽收人望人心,不可操之过急。儒以为何氏必除,刘辩毕竟曾为帝,可暂不动。”

“也好,就按汝说办。”

弘农王与何太后,被董卓一并置于小小的离宫冷院——永乐宫——随侍只有刘辩之妃唐氏及宫人数人——与外界隔绝开来,形同圈禁,臣下诸人不得辄入,违者灭三族。李儒更在周遭遍插耳目,日夜监视。

何太后困于残破深锁的宫禁,日夜忧叹——衣服饮食供给,尽皆与身份相去甚远。自入宫以来,何太后哪里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心中只怪当初何进糊涂,方造至今日之难。

废帝刘辩,尽管缺少为人君王的素质,也不为灵帝身前所喜爱,却遗传了灵帝的文辞禀赋。这日在廷中苦闷散步,偶见一双飞燕落于庭中,踯躅他顾。燕子多于春日和融之时出现,此时深秋,却现于庭中,于一片萧落之中更现凄凉彷徨。刘辩触景生情,念及昨日,慨叹今朝,不禁脱口吟诗一首。

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

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

远望云萧处,是吾旧宫殿。

何人仗忠义,解我心中怨!

何太后在阁中正巧听到,大惊,连忙唤刘辩进来,“辩儿,今后不可再公然吟诗。”一边找来一套自己的朝服,撕下前襟,咬破中指……刘辩急惊道:“母后!”何太后不说话,将诗以血抄在衣襟上,录毕,落款“当今皇太后何”。刘辩这才明白了母亲的用意。

“母后……此举,太过危险。”

“为母自入宫的那天前,一切俱是靠自己敢拼才得来。如今与其忧闷坐而等死,不如奋力一搏——望忠贞正义朝臣见之能救我母子。”何太后道,“不用怕,万一出事,有母后在,不干你事。”说完,拉刘辩坐下,只等天黑。

天黑后,何太后将衣襟血书包上一块石头,用力掷出宫墙一角外。

隔日一早,被李儒布下的耳目发现,交由他。李儒正愁无借口动手,获得此诗,大喜,“怨望作诗,以期人救,杀之有名矣!”赶紧来报董卓。

董卓大喜,当下命李儒带武士十人,来弑杀何太后。

刘辩正与唐妃在阁楼上于何太后面前,秘密商议谈论。正说话间,突然宫人来报“郎中令前来。”

三人听是李儒,大惊。

李儒带武士直入阁中,劈头直道:“听说这宫里碰见稀罕事了,看见春燕了,还有感而发……好诗性啊。”

见事被完全摊开,刘辩大骇,吓得坐倒,“你……你,究竟来此……要作甚?”

李儒不睬刘辩,看向何太后道:“太后如此惦念春日,按俗,春日怎可无寿酒?董公得知,特别致上寿酒,命小人亲自服侍太后饮酌。”说着捧出鸩酒。

何太后没想到立刻便事发,怒斥李儒道:“既云寿酒,汝当先饮!”

“特不饮耶?”李儒见此,换了副面孔,怒道,“如此,可领此二物!”说着,将早已准备好的短刀与白练掷于太后面前。

扑通一声,唐妃跪倒,泪流满面,求告李儒,“妾愿代母后饮酒,愿大人垂怜国母。”说着,就向前夺酒。

李儒退后,以脚踹着唐妃,“汝一妃嫔,可代后死?”踢到一边,对何太后道:“何果儿,富贵终有头,你的好日子就到今日了。”

“不!不!我不要!”何太后拒绝接受。

“你当初鸩杀王美人,想不到自己也会如此下场吧,嘿嘿。”李儒冷笑道,“正该饮此杯!”

何太后真急了,她豁出去,纵起一跃,飞腿踢向李儒……何太后身高七尺一寸,身材修长出众,当初正是不顾一切的一跃,让她从众多进宫的秀娥采女中脱颖而出,引得灵帝的注意,展开了自己的前程(见《前传》);当初正是不顾一切的一跃,让她冒险从挟持自己母子为质的十常侍段珪等人手中逃出,方活到今日。现在她同样凭本能,又是一跃。然而这一跃却是她人生的最后一跃。

李儒急忙躲闪,身体偏向一边,何太后用力过猛,收不住,直接从阁楼上撞破栏杆,跌下楼来,重伤将死。

何太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嘱咐道:“辩儿,不,陛下,善保。”接着,手指李儒大骂,“汝等助纣为虐,必当……灭族!”咽气而亡。

太后飞身坠玉楼而亡。刘辩与唐妃见了,不顾一切,拖住李儒袍袖衣角,就要拼命,被李儒甩开。李儒下楼,查验何太后确实已死,这才返回董卓处复命。

董卓公布太后已死,请献帝出奉常亭举哀,而不让弘农王出来,公卿大臣均只穿白衣,并不送葬,根本不成丧仪。

董卓又命董旻带甲兵杀了何母舞阳君,将尸体**后抛于野外。

至此,何氏的存在被完全抹去。

董卓再次越过通常官制,自立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又封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今陕西户县)侯;吕布为中郎将、都亭侯;母亲为池阳君。

董卓权震天下,无人可制。

李儒劝董卓道:“我凉州所来,几乎皆为武人,朝政若想久治,必依靠大族、名士,亦可藉此招揽人心。”董卓采纳,以汝南袁氏之外的另一大族弘农杨氏的杨彪为司徒,又以重臣黄琼(见《前传》)之孙黄琬为太尉,名士荀氏的荀爽(见《前传》)为司空。

“董卓……咳咳……”荀爽已老迈,咳嗽不止,对侄孙荀攸道,“就看尔等的了……”荀攸默然不说话,却坚定地点点头。

何颙见如此安排,凭和董卓能说上话,又趁机建议在地方上做类似任命,并推荐韩馥为冀州牧,刘岱为兖州牧,孔伷为豫州牧,张邈为陈留太守等。董卓全部接受——这些人均都与袁绍关系过从紧密,纽带联系非同一般——如隐雷一般,环布于京畿之外、各地要害——不久即将全面引爆。

“剩下的就看本初你的了。”布局完毕,何颙在心中祈道。

李儒又建议董卓辟征天下闻名,朝野名士推崇,名气极大的蔡邕(见《前传》)重新出仕,并刻意敬重、提升,以为样板,使天下士人都以为董卓效力为是。

蔡邕称病不就,女儿蔡琰年方十二岁,劝道:“董卓素暴,父亲不从,必招怨怒。”蔡邕仍想坚持,果然董卓放出话来“我能灭人三族!”蔡邕恐惧,只得应召前来。董卓对蔡邕极为敬重,先任为祭酒(教育主管),三日之内,又历遍三台(尚书台、御史台、谒者台),最后升为侍中。

董卓又彻底平反了陈蕃、窦武及诸党人之案,全部恢复名誉、爵位,给予慰问,并擢用其后代。

董卓自己的原班亲信部属,如李傕、郭汜等人,并不为朝官或外任地方大员,只为将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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