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平乐观讲武大观兵西园军新立八校尉
王芬畏召自杀,说明确实有鬼。由此事灵帝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加之四方战乱不绝,时局前所未有的动荡,让他从周遭身边检视起保障。
京师虽有南、北两军、五营之士,然而平时却是驻扎在外,分由各级官员统领,有事时再由朝廷协调调度,往往延宕时日,一俟遇到紧急突发情况,势必难以卒合,做及时有效的应对;再者统领杂多,人心难测,难以信任。而宫禁内虽有虎贲、羽林,但人数过少,装备较轻,只可为禁卫,不能以为作战。
身边之军如此,不足以堪用,如何是好。灵帝冥思苦想,灵光乍现,何不亲手建立一支前所未有的“新军”,这支新军不仅要实力雄厚,最重要的是只听命、从属皇帝本人,能让自己绝对信任和倚重。
灵帝决定,组建这样一支常备直属皇家近卫军,地点就设在宫内,自己最近爱的西园。
重中之重,先中之先,是确立新军的统领人选。不仅要能绝对信任,同时还要确有才干。
谁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呢?自然是身边的宦官。宦官之中,谁最合适。
想来,唯有蹇硕。蹇硕是自己亲信的小黄门,论年齿,他要比张让、赵忠之流年轻很多,资历也浅一些。因为年轻,他更胜任典掌戎事;而资历浅,使他更为倚赖皇帝本人的信爱,也更听命,更好控制。蹇硕也确实如此,一向对自己恭敬勤勉,忠心服侍,从无二致。偏偏蹇硕的自身条件也很突出,身材健硕,颇有武略。没有比之更合适的人选了,蹇硕便是灵帝之于这支新军的代理人。
灵帝决定大用蹇硕。
蹇硕,你可不要辜负朕意。
仅有总统领自然是不够的,还需拟定下边若干承担任事的分管人选。灵帝又再琢磨起来……
大将军府,何进从容闲适地着便服坐着,门客张津站在身后,正悉心侍候按摩着他的肩背。
“汝二人有何要事啊?”何进一边看向面前的部曲司马许凉、伍宕,慢条斯理地问道。二人一起,正有要事要进言。
何进这几日,正在挑选合适的子妇。张津一边按摩一边道:“袁绍近日为大将军觅到一女,肤白润玉,肌可照人,甚为明妍。”“嗯,一定要一见。”何进点头道,很有兴致,“是大家名门么?”“呵呵,袁家介绍的还会不是?”
许、伍两人见大将军无心军国大事和眼前的身家安危,极为着急,直谏道:“大将军祸事至矣,尚在留意小儿女事乎!”
“什么!”何进闻听顿时不悦,把脸一沉,然而这两人平素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又很有见解,更皆出身士族名门,何进并未发作,他顿了顿自己的情绪,问道:“究竟何事,明讲无妨。”
“望气者近言:‘京师当有大兵,两宫流血’,大将军身在廷围、权力中枢,需引以为戒,时时提防。”伍宕言到。
“哦,就这事,老夫亦听说,虚妄之言,勿可轻信。”何进不以为意道。
许凉接着也要说,他扫了一眼何进身后的张津,何进道:“张津只为老夫倾力杂事跑腿,无妨,但讲。”
“大将军,方今天下滋乱,起事不断。除遣都尉毌丘毅征发丹阳兵以外,大将军乏善新功,无有建树,现圣上又新立车骑将军,如此,大将军地位岌岌可危也,甚为堪忧啊。”许凉为何进近来的处境担忧,剖析道。
一番话让何进猛省。可不是嘛,黄巾乱起时自己多有功建,因此成为大将军并封侯,地位就此确立。可之后这几年,动乱不绝,本应更多立功,却乏善可陈。是自己过于疏忽,在这个高位上自我满足,不思进取了。自己毕竟出身屠家,根基背景过浅,现在皇帝又扶植名为兄弟,实则毫无血缘的何苗为车骑将军,何苗更兼自身立有战功,而自己却从未有过,这明显是有意分化自己。这样下去,自己的地位确实极为可危。
何进知道二人前来,绝不会只是为的指摘,一定有应对之策。他连忙起身,问计二人,“何进愚钝乃至如此,还请二公教我。”
两人献计道:“姜太公《六韬》有曰:‘天子将兵事,可以威厌四方’,不如以此为名,劝服圣上盛行讲武(演习、阅兵),以大将军自然必定同行为副——明为讲习武事、震慑四方,实则借以突显大将军之权高位固,昭示天下,以服众他。”
“妙哉!就从此计。”何进叹服而兴奋道。
次日,何进立即入宫,当面言于灵帝,“陛下,《六韬》有曰:‘天子将兵事,可以威厌四方’,如今四方滋乱,臣愚见以为,何不盛行一场讲武,陛下亲自临之,昭示皇汉军阵之威盛。四方蠢蠹睹兵容之盛、陛下天威,自然慑服,无复敢以为乱为念。”
自打筹划组建西园新军,灵帝正一心留心戎事,听何进这个建议,立时兴趣足足,更认可其中的意义和作用。灵帝当场准奏,就命何进负责准备具体的事宜。
何进拜谢领旨,得意而去。然而望着他那不自觉的渐行渐远的轻快步伐,那不同以往的谨慎从容,灵帝却敏感地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何进,你究竟想着什么,一起走着瞧吧。
沉寂已久的何进大事张扬准备。引起各方势力瞩目,并皆密切关注。
……
盛大的讲武之日,终于到来。
地点定在洛阳城上西门外、谷水西侧的平乐观。平乐观地属平郊,正是布兵排阵、耀武扬威的再适合不过的场地。
何进特别选定了夕阳时分作为讲武演示的时间。
夕风吹起,军旗猎猎,从各地抽调的几万将士集结一处,鲜服亮甲、刀枪明晃,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反射着光亮……
步、骑分列、结营为阵……按照事先的安排,大军操练起来,喊声动地,直透云天——气势极为恢宏、伟壮、震撼。
然而眼前这空前绝后的一幕,却是大汉王朝最后的威光,一切不过只是行将就木前的回光返照。
讲武场上筑起一座宏伟的大坛,上边高高建起一柱足足有十丈高的华盖,华盖从上至下,分为十二重,重重五彩,极为华丽贵重。在大坛东北面不远处,又筑有又一座小坛,虽不及大坛那样宏伟,却气势不减,上面同样建有一柱华盖,高九丈,分九重。
大小坛及华盖,既像是互相辉映,又像是互相较量、竞艳。
大小群臣、宫人侍从翘盼多时,大小华盖的尊主终于现身。
见灵帝不同以往,一身戎服,身着重重金甲,骑着高头逍遥马,马身亦披着连环马甲,腰佩天子御剑,在众虎贲、羽林的簇拥下,从容而出,显示出从前所未见的威容;身后大将军何进跟随陪同,同样擐甲介马,将其显得愈加沉稳、威权,头盔上高高而立的五彩缨饰,随着马步而颠动,显得尤为射目。何进似是有意为之,将盔沿压低,使观者无法轻易看清自己的眼神,更平添了一层深不可测……
两人入场,分别驻于大小华盖下。
大军便于两人面前,行正式分列式仪式,接受检阅。
灵帝抽出象征至高权力的御剑,三军山呼“‘无上将军’万岁!万岁!!万万岁!!!”“无上将军”是灵帝给自己新加的统帅之称,顾名思义,至高无上,就像后世一国最高领导人习称为“大元帅”一样。
分列完毕。灵帝信马而出,围着阵列绕了三匝,何进自然又随在后。
又是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汉军威在此,君威在此,谁人敢不慑服。
观礼的人群之中,各方势力,反响不一。
在张让、赵忠之流眼中,这个皇帝形象实在太不真实了,那个他们自小看大,熟悉他的一切内事,深解他的性格脾气、秉性喜好、行事特点的刘宏,才是真实的。
蹇硕则注视着何进始终,他感到畏惧和紧张,压力倍增——尽管尚未正式任命,灵帝已召过自己多次,暗示担负起一支另立新武的重任。他知道,自己必定将因此与何进产生激烈的矛盾甚至冲突。
灵帝的母亲董太后也在其中。“哼,看何家那副得意的样子,风光都让他们占了,小人得志!”她冷眼扫了一眼身旁看得脸上直放光的儿媳何皇后,在心里愤愤不平道。
何进那没血缘的弟弟何苗,眯着眼,细心观察全场始终,“看来何进势力、影响仍大,我还需多谨慎……”他冷静思量着。
“兄长若想大事可成,必除何氏兄弟也。”接替李儒在洛阳为卧底,此时已为朝中奉车都尉的董卓之弟董旻,在心中虑道。
“若想大事谋称,必假何进之手也。”袁绍心中进一步加重认为道。
“风光无有出皇帝者。他日我必……”此时为虎贲中郎将的袁术誓愿道。
日已尽落。
讲武散去。
所有光鲜喧嚣归于一片黑暗。
灵帝回到皇宫。过把瘾之余,这场讲武,他已充分看清了何进的得意,尽管那是刻意隐藏在低调之下——绝不能坐视何进的权力一支独大,那势必将是皇权的威胁,特别是在朕百年之后,势将难以制约。
然而大将军之位又不能卒废。想来,最好的对付方法是进一步扶植其他力量,相分权、相互制衡。现在朝野无非宦官、外戚、士族三大势力……如何将它们搓揉在一起,令谁也不能独大……灵帝思考着,算计着,在御案上不时画着……
“……陛下已然休息了……”是赵忠的声音,在劝说阻拦什么人入内。
“哀家不管,哀家现在就要见陛下!”灵帝听出来,是自己的母亲董太后。灵帝连忙呼喊赵忠放请入。
一见灵帝,董太后又急又气,“皇儿啊……不,陛下,没瞧见何家那帮暴发户的嘴脸啊,简直旁若无人啊,气死我了……什么东西,一切的一切还不是陛下给的,才有的今天,得意什么!陛下,陛下,可不能光想着姓何的啊,自古肥水不流外人田……外戚也不是只有一家一姓……”董太后肆意、毫不掩饰地嫉妒、抱怨与乞求道,倒是正和灵帝眼下的考量相合。
灵帝道:“母后不必烦忧,朕心中有数。”
“嗯,好,就等陛下这句话了。”董太后见灵帝表态,也不多讨扰,扭动身子,回自己的长乐宫而去。
……
翌日,灵帝在内廷召见蹇硕,将拟好的一份名单交给他。蹇硕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人事安排任命及职权名单。灵帝决定正式启动西园新军,设立八校尉以为统领。哪八校尉?
上军校尉蹇硕;
中军校尉袁绍;
下军校尉鲍鸿;
典军校尉曹操;
助军左校尉赵融;
助军右校尉冯芳;
左校尉夏牟;
右校尉淳于琼。
这份“精心”安排,充分体现了汉末的政治分野,及灵帝的考量。
上军校尉是新军的最高统领,由灵帝的亲信、宦官小黄门蹇硕负责,应该说是绝对信任、放心的。
中军校尉为副职,由天下最大士族的大公子袁绍担任,是对士族势力的一种认可和笼络;灵帝更有一层意思,借以分化外戚何进的阵营,毕竟袁绍是接受何进的征召出仕的。
鲍鸿原为北军五营中的屯骑营都尉,曾随张温出征西凉,有实际统兵、作战经验,因此为总管具体军事的下军校尉。
曹操不仅在讨黄巾时立有军功,而且见解非凡,并曾任地方官,是个不可多得的多面手;特别曹操出身宦官家庭,却又与袁绍等士族人物深有交接,深跨通合两大势力,举汉政坛无人可及,因此特别出任典管军务的典军校尉。
赵融、冯芳二人原都为议郎,正直而多有谏议,因此分别为助军左、右校尉,以为助理、参谋军事。
夏牟、淳于琼二人孔武有力,特从官僚中抽调出,为左、右校尉,以为具体征伐作战之前驱。特别淳于琼,骁猛有武,勇力兼人,可堪为将,只是甚为嗜酒,常因此误事。
蹇硕看毕,对这个安排诚惶诚恐,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虽得皇帝宠信,并为八校尉之首,可底下这七校尉人人背景本事皆不了得,更与自己素无亲近,甚至其中曹操还在早年棒杀了自己的亲叔父。这样一帮人,在自己手下能指挥得动么?能支持、配合自己么?蹇硕很是担忧。
看出了蹇硕的心思,灵帝早有预料,又进一步给放权给蹇硕。
“蹇硕接旨,朕更命你为元帅,督率各级将校,并有权节制大将军。”
蹇硕接旨谢恩,心中仍是没底。
灵帝对自己的着意安排,很是满意。让外戚何进继续为大将军,又同时设元帅,由宦官蹇硕节制,下面再分设几个校尉分割军权,并引入士人的力量来平衡。
灵帝岂能罔顾母亲董太后的请求,又提太后之侄董重为骠骑将军,引入母族外戚分化妻族外戚。
就这样,引入各方势力相互制约,同时防止一支独大,可谓万无一失。那曾想到,正埋下了外戚、宦官、士人集团间为攫取完全大权,展开殊死争斗的后患。大汉正是在这种多方势力角逐、斗争的搅合下,真正走向败亡。
灵帝自认从此可以安枕矣。
且说西园新军正式建立,任免昭告天下。待各校尉到任,便正式开始运转。
还沉浸在平乐观讲武风光余韵的何进得知,顿时浑身冷汗不止,这个设置安排自然最大的针对便是自己。何进连忙紧急召集众亲信商议。
“眼下之计,唯有扩充幕府力量,以为抗衡。”亲信们一致认为只有多多征召士人精英,扩充实力才可行。
何进采信,于是大加遍召海内名士。
共召得名士二十余人,其中代表人物有:
颍川著名士人、荀氏家族荀爽的族侄孙、深沉有谋思的荀攸;
河南开封人、东汉名儒郑众的曾孙、明见有识的郑泰;
鲍信;
南阳人、果敢能断的逢纪;
轻财仗义、受辞无让的泰山人王匡,召为大将军属掾
祖父、父亲都为三公的王谦,召为大将军长史;
广陵(今江苏扬州东北)人,以巨笔雄文著称的陈琳,召为大将军主簿,其后一切文告皆出自其手;
陈留浚仪(今河南开封)人、多才多艺的边让,召为令史(三公及大将军的属吏的一种)
刘表也接受征召出仕。
众多英隽,一时云集,汇聚幕府。
环绕其中,何进有一种众星拱月之感,顿感底气足矣。
蹇硕见此,更加忧虑。
这日,却说何进正踌躇满志,张津密报,袁绍求见。
“袁绍?他现在是蹇硕的副职中军校尉,他来做什么?”何进有些犹豫道,又想今番他前来,不知是何目的,且听他言谈,于是便命召至密室相见。
“请大将军放心,绍必不负大将军也。”袁绍对何进开门见山道,表明自己站边的立场。
听袁绍表态,何进的疑虑顿时冰释。
“今受得此职,正好密切注视阉竖动向——绍与大将军同心,随时效命。”袁绍拱手,进一步说道。
“我知本初心志。”何进亦表示肯定,安抚道,对袁绍放下心来。两人接着又聊起迎娶儿媳的事宜,十分近热。
且说曹操正在故乡谯县精舍隐居,以待时机,再次接到朝廷的征召,出任西园新军八校尉之典军校尉。曹操大喜,此番正可又再建功立业,即刻携卞氏入洛赴任。曹操此时还不知道,他即将踏入剧烈斗争的漩涡。
曹操来到洛阳,先看望父亲曹嵩——此时花一亿钱买的太尉刚借故被罢免,老头很是失意郁闷,见曹操再次复出,在仕途又高进了一步,又很是鼓舞兴奋。曹操一番好言劝慰,“父上勿忧,孟德终会让大人引以为傲。”
才出来,袁绍来见。两人许久未见,曹操正要和袁绍叙旧,袁绍却是有事来通知曹操,“孟德,快快准备一下,今晚,大将军府。”
“何进?何事?”
“何进今晚迎娶儿媳。你也刚来,正好趁此结识一下幕府众多英隽。”袁绍故作好意道。原来,自从两人结识,袁绍一向视曹操为小弟,内心深处只引为爪牙。曹操隐居方出,引见人脉,培植力量,将来也好为为己利用的前驱。这是他的真实目的。
何府灯火通明,氛围雅致。曹操心中感慨道:“不想这本屠户之家却也渐次承载士人之风。”
袁绍一面和其他人举杯相谈,一边朝曹操那边暗中观察。
见曹操与幕府新征召的海内名士,各路英隽相见,相谈甚欢。
袁绍不免从心底升上嫉妒……
一边郑泰和荀攸两人,甚为相投交好。郑泰暗问荀攸,“今夜群英荟萃,以公看,以为举座谁为最英雄者?”
不用郑泰问,荀攸已自己观察多时。他示意郑泰看向一坐席上,一个和众谈笑风生,欢畅淋漓以致头埋到盆里,头巾沾湿汤水,毫不在意的人。道:“沾巾者为真英雄也。”
郑泰看到,不解道:“何以见得?”
“天下不久应大乱,不拘一格者方可为大事也。”荀攸道,“见微知著;且其人本非幕府中人,又甫一刚来,却能得众人,必成大事也。”
一边袁绍看着曹操,愈发得看不顺眼,心中合计着怎么当众折损他一下。忽然,他被东南一角的阵阵喝彩声所吸引。
只见众多宾客正围着一人,其人面前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四方桌案,用绸布将四边密密完全罩住,一会有宾客往布里桌下放入一只酒杯,只见其人眼上蒙着巾帕,沉思了一会,猜道:“一只酒杯!”,除下巾帕,取出正是酒杯,又藏入砚台、佩玉等物,无猜不中,众人报以热烈的喝彩。原来这便是一种奇妙的技艺——“占射”,猜中覆盖下的物品——看来此人极为善于占射。
袁绍了解其人,睹此,不禁心生一计。他朝侍候宾客的张津悄悄招招手,张津看见,连忙来到袁绍身边。袁绍耳语一番,张津点头。
张津来到已经微醉的曹操身边,笑道:“曹大人,好兴致呀。不知是否有雅兴玩个小游戏乎?”
“有何不可?”曹操正在兴头上,“在哪?”
“请曹大人随我来。”张津引曹操来到占射这边。
“曹大人可曾听说过‘占射’?”
“曾听闻,不曾见过。”
“百闻不如一见,曹大人,此人极善占射,从未失手……”
曹操见那人正蒙着巾帕,得意问向众人道:“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果有其事?我倒要试上一试。”说着,曹操好奇,激起兴趣,自己就上前,钻进布案下藏好。
众人全都会意,叫道:“藏好了!藏好了!这次准猜不到!这次保准猜不到!”
那人便猜来。思索半天,无有一语,额上开始渗出汗珠。
“唉,吾认输也。”那人除下巾帕,半蹲下,用手去下面去探……众人见状,都强忍着笑。
探着,探着,觉出了不对。
忽地一下,曹操由下面跳出。
众人哄堂大笑。
那人见了真相,面上很是挂不住。
心道:吾只善占射物品,哪有藏人之理。
“此乃何也?”那人问向曹操。
“吾乃曹操是也!”曹操兴高采烈道。
“……怪不得,唉……”那人对众人长叹一声,解脱道,“今日甘拜下风,吾只善于占射完好物品,不善猜测欺瞒残物也。”
这句话,让在场玩笑的宾客都傻了眼。众所周知,曹操小名正是阿瞒,又乃宦官(身体残缺之人)之后。
不消说,这是一种轻侮。
“你!”曹操登时大怒。
场面极为尴尬。
一直在暗中看着的袁绍,十分得意。却走过来圆场,道:“今日欢会,不便争执……”说着将曹操拉走。
曹操耿耿,问袁绍此何人也。袁绍道:“九江人边让,一向孤高,自负才艺,孟德不必在意,来来来,但喝酒。”
袁绍得意,连连畅饮数杯,今日之景,让他又想起两人年少时的一件事。他趁着醉意,勾着曹操肩膀,道:“怎么样孟德,还记得你我少时玩的劫持新娘的游戏么?还有没有胆量今晚再玩一次?怎么样?敢不敢?呵呵……”(见《前传》)
曹操闷醉,趁兴应口道:“有何……不敢?在哪?快带我去。”
“走,我……带你去。”袁绍把着曹操,两人踉踉跄跄,不知怎的,强扭八绕,来到后面内室,来到新娘房间。
袁绍拨开门扉,一把把曹操推入,随手将门关上,“哈哈哈哈。”回身而去。
曹操不理会袁绍,醉眼朦胧,自顾来到近前,新娘正盖着盖头,坐在床边。曹操就直到面前,用手撩开盖头,这一掀不要紧,曹操立时惊艳,醉意全无。只见这位新娘生的肤如凝脂,面似傅粉,说不出的美白明艳。
新娘也抬首,脉脉含情相视……曹操怔了一会,猛省,作揖道:“无礼了,后会有期。”说着,连忙回身退出椒房。
新娘在后面站起身,望着那个背影,竟有些失望与失落,“哎……”
何府的喜宴极为盛大,几乎各路名士、当朝大小官员,俱一一到场,就连一些尚在京师就学的名门之后,也受到邀请参加——毕竟他们是官员的未来梯队,何进也想借此机会,正好将他们一并笼络。
有个少年也在其中。
少年年方十四岁,举止风雅、随和而又谨慎,有着超越年龄的早熟。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他有着一张长长、让人印象深刻的脸盘。
他举着酒杯,不时和认识、不认识的人们寒暄、交谈几句。然而这样的场合他并不快乐,原来他的内心此刻正在忧虑着远在徐州的家人,几天前刚听到消息,黄巾军在徐州复起,正攻打州郡。
担忧着家人的安危,使得他那张长长的脸膛愈发拉长了。少年名叫诸葛瑾,琅琊郡阳都(今山东沂南)人,是前汉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父亲诸葛珪为泰山郡丞,一年前在任上去世,守丧一年后,一族回到老家。诸葛瑾为家中长子,下面有两个妹妹,及两个弟弟诸葛亮、诸葛均。安顿好家人后,年少的诸葛瑾便只身来到京师游学,希望能早点出仕,支撑起门户。(详见《前传》)
“妹、弟们,你们究竟怎样了?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