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芒照亮前路的同时,也照亮了两旁墙上的壁画。
不同于蛇骨盘梯和采晶通道里粗糙的山壁,舒睦发现他们此刻明显行走在一个人工精心修葺的廊道里,而壁画的内容也证实了他的猜测——画中讲述的是古早之时,人们祭祀火神努恩的情景。
一旁迈尔斯如同导游般介绍着他家的采晶工无意间发现这条通道的经过,言谈间不乏得意。舒睦漫不经心地听着,注意力一再被前方传来的金属摩擦声所吸引……自遇到丹顿家的队伍以来,他还没有看到之前总跟着迈尔斯的那位亡灵法师杜鲁的身影。然而亡灵军团却是存在的,舒睦能感到他们那种让活人感到万分不适的阴冷气息伴随着金属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
“你在找谁?”
听到迈尔斯的问题,舒睦收回目光道:“我有些好奇杜鲁先生去哪儿了。”
火光中,迈尔斯的眼神闪了闪,“就像你跟同伴们失散了一样,我们这边也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状况。”
“是么?看来狱火岛的确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
“对啊,后悔来到这里了吗?”迈尔斯笑着,仿若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右手中指上套着的戒指。
那枚戒指非金非银,材质看上去似乎只是青铜,中嵌一枚打磨成菱形的黑曜石,这古朴的风格与迈尔斯的身份不太相称。舒睦还能从戒指上隐约感觉到与前方开路的亡灵士兵们相似的气息。
心里怀疑迈尔斯跟杜鲁可能因为什么原因闹翻了,舒睦镇定道:“是啊,有些后悔了,我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请问您知道出去的路吗?如果能告知的话,不胜感谢。”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们就要走到火神的祭台了,特意经历这次冒险,你难道不想开开眼界再回去吗?”迈尔斯说着,看向前方。
亡灵士兵盔甲摩擦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侍从们侧身紧贴墙壁而站,给迈尔斯腾出足够的空间走上前。舒睦还在犹豫,一路上负责背着他的那名侍从已经沉默地跟了上去。
好吧,横竖现在一切都不由自己做主了,就顺着迈尔斯的意思参观一下也无妨。
舒睦无奈地笑了笑,勉强打起精神。
走廊的尽头是一道火晶雕琢而成的镂空大门。颜色如血的火晶反射着跳跃的火光,剔透如同流转着的火焰魔纹。
“时间还没到,我们得等等。”迈尔斯说着,忽然看向舒睦。“我发现你的恢复能力很强。”
舒睦微微一颤。他本来指望着迈尔斯不要发现自己的变化,没想到这个看似荒淫的纨绔却出人意料的细心,竟然注意到舒睦身上摔伤的地方已经在行进途中不知不觉恢复了。
在舒睦反应过来之前迈尔斯已经扯开他的上衣,露出其下还沾着血污,却光滑如新的皮肤。舒睦飞快从侍从背上跃下,来时的路已经被丹顿家的人堵住,而前方只有亡灵士兵与火晶大门,他就像被关在铁笼里的鸟,插翅难飞。
直到此时迈尔斯才完全展露出他嗜血的本性,露出残酷的笑容道:“其实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在想……东大陆的人尝起来会是怎样的滋味?真让人好奇。可你那些同伴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样子,要是不小心把你弄坏了……现在我这些顾虑都没了。既然你的恢复能力如此好,也许我们还能玩点以前我还没一一试过的新花样,稍微打发打发等门开的时间。”
舒睦抿紧嘴唇,没有回应对方言语的调戏。
亡灵士兵们没有接到指令不会采取任何行动,而丹顿家的侍从们早就看惯迈尔斯的各种荒唐把戏,此时得到他的授意,纷纷垂下眼睛,除了将舒睦围住确保他不会有机会逃走外,他们就像会呼吸的假人,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音。
“你的契兽呢?莫非也搞丢了?那可真糟。”迈尔斯一步步走进舒睦,声音越来越兴奋。在船上相处的那段时间他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个黄种青年的职业和实力。一个失去了强力契兽,只有超常恢复力的契约师,这简直就是天赐的完美玩具。
迈尔斯身形一晃,向着舒睦扑去。
×
肖紧贴着山壁小心翼翼地往下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将他紧紧包裹着,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底,他只能听到自己有些紧张的呼吸声。
双臂因为长时间支撑身体的重量,渐渐酸软麻木。汗滴沿着他的脸颊轮廓滑落,浸湿了衣襟。他喘了口气,有些怀疑自己也许会就这么在仿佛无尽的黑暗中耗尽力气,然后摔得粉碎。
但他并不后悔杀死蛇男后循着舒睦掉落的地方找下来。
如果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他来自何处,理解他、关心他生死的人也已经不存在了的话,独自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如果舒睦没死,或许还等着自己前去接应他,肖提起一口气,继续坚持下去。
他甚至……还没跟舒睦互通过本名。
再度把匕首深深□□山壁,肖往下看之时,发现黑暗中多了一点仿佛萤火虫般的绿光,仿佛一个为他标记出终点的路标。
心跳无法控制地变快,肖加快了下滑的速度,最后一段他甚至是直接跳下去的。
发出绿光的东西是一丛细小的植物,学名魔蔓草,受魔力催化后可以快速长出,因为会发光的缘故,游戏里常被玩家们用来当作迷宫通关的道具。舒睦穿越后也保持着原来的习惯,身上总会带点魔蔓草的种子。
肖伸出手轻轻碰碰魔蔓草柔嫩的叶片。
这株小小的植物向他传达了一个信息——舒睦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何没有原地等待。是遇到危险不得不离开,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肖闭目坐下休息了片刻,这才拿出食水飞快补充了一下能量,紧跟着从储物手镯中取出火把点燃,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地方看上去……有点像个升降台。
生长着魔蔓草的这片区域比周边要稍稍高出来一些,上面刻着一个魔法阵,魔法阵上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看到血迹时肖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从顶部爬下来花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哪怕动作慢了点,这地方的深度也可想而知了。舒睦这种高度跌落,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至于伤痛哪能避免?但既然还能用魔蔓草做标记,至少离开这个升降台的时候,他意识还清醒。
前方只有一条路。
肖没有犹豫,将魔蔓草小心挖出收好,他倒提寒霜之刃,坚定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