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高有田离开后,李秀英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挣扎起来找药酒。
但见李秀英从抽屉取出了一瓶跌打酒,这是铁城市骨科医院自制的跌打驳骨酒,很抢手,就是平时如果内部没有熟人还真搞得到,她的姨妈在铁城市骨科医院做护士长,通过走姨妈的关系,李秀英统共才搞到了两瓶跌打驳骨酒。
据说是这种跌打驳骨酒是按一个民间驳骨神医的药方配制而成的,这个民间驳骨神医原本是土匪,解放前有一个土匪窝盘踞在云天山脉,土匪窝有一位土匪军医精于驳骨接骨,他还拥有一条配制接骨药酒的秘方,接骨效果有神奇的功效,解放初期,这个土匪窝被人民军队一举捣毁了,这个善于驳骨的土匪军医本来是要执行枪毙的,当时剿匪部队的一位连长在审讯土匪俘虏时了解到这个土匪军医竟有驳骨的绝技,觉得杀了太可惜,经过教育,这个土匪军医为了活命,愿意以驳骨药方换一条命,当时这位连长立即向部队的领导报告,请求对土匪军医网开一面,让他继续发挥自己的驳骨专长,专门替西南地区剿匪受伤的士兵驳骨,最后这位土匪军医成了部队的一名随军医生,挽留不少剿匪受伤的战士的生命,为西南剿匪取得最后的胜利作出很大的贡献,全国解放后,这支剿匪军队回北方去了,这名随军医生是南方人,于是留在家乡工作,利用好接骨药酒的秘方,研制这种接骨药酒,服务当地群众,后来这个药酒越来越出名。土匪军医一生未婚,担心祖传神技失传或被别人偷师抄袭,于是将这条药方分成三部分,分别由其三名弟子各掌管一部分,只有三方合一才会达到最佳的驳骨效果。遗憾的是,因为历史的原因,三名弟子的命运各异,其中一名弟子在当地政府的鼓励和支持下,开了一个骨伤科医馆,也就是现在铁城市骨科医院的前身,如今骨科医院使用的跌打驳骨酒就是这名弟子所持的那一部分药方配制而成的,因为药方少了另外两部分,这个药酒的功效也就大打折扣了,另外两名弟子则不知所踪,有人说他们隐居在云天山上,也有人说他们已经改名换姓,生活在市井中,但都只是传闻,他们到底去向何方,不得而知。
李秀英撸高衣服,但见腹部偏下淤青一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高有田在旁看到,他肯定理解李秀英的神经质,刘老三那厮这一脚踹得实在够阴损啊,这个位置软组织比较发达而脆嫩,又是个人隐私部位,伤着了还不敢对外人说,自己搽药酒嘛又够不着,难怪她要找高桃替她搽。
李秀英恨恨地暗骂:刘老三这厮真不是人,对一位女人也下得了这样的重手。
想到这两日的遭遇,李秀英既委屈,又悲苦,那天她回到家里向丈夫诉苦,但丈夫生性懦弱,畏惧刘家五虎的势力,只是一味地埋怨怪责她惹是生非,把她气得脸都发青。
“没胆气的货色,正宗的窝囊废,自己的老婆给人当众羞辱并被踹伤了,却一声也不敢吭,不但不安慰,不敢出面替老婆讨回公道,还埋怨老婆尽给他添麻烦,当初真是瞎了眼。”李秀英心里大骂着丈夫。
李秀英被打后,她及时向村委反映,村领导也因为顾忌刘家五虎而各有打算,甚至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是些没胆子窝囊废,胆识还不如一个刚出道的小文书,想到这个小文书打死那头追咬过她的大畜生,还踢断了刘朝勇这贼坯的双腿,狠狠地替她出了一口恶气,她的心里就感到畅快无比,也找到了一点心灵上抚慰和平衡。
李秀英这人虽然文化少了一些,但她之所以能做计生专干,是因为她有自己的个性,做事有几分男子汉的风格,风风火火,且敢作敢当,有仇记仇,有恩必报。
搽了药酒后,李秀英发觉药酒的功效挺不错的,腹部瘀伤的痛楚和火辣感很快消除了,似乎淤青也淡了不少。
“听高文书说,他母亲因为风湿腿骨常年酸痛无比,深受风湿骨痛的折磨,我这里还有一瓶药酒,不如改天抽个时间到高文书家做客,随便给他母亲送去一瓶药酒。”李秀英想了想说。
……
高有田回到自己的临时休息间,看到鸠占鹊巢的高桃还在酣睡着。
不能说高有田有多高尚,有正气,但他懂得一条,那就是应该尊重女人的意愿,这是一条底线。高桃能如此放心跑到他的房间睡觉,一来是对这个小弟有好感,二来是信赖他的人品。
“高桃怎么就如此放心我呢,难道都把我当成她们的同类了吗?”高有田苦笑了一下,然后百无聊赖地走出了房间。
这时,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外头太阳也大,村民们应该都呆在家里歇息,村委办公楼里里外外都是静悄悄的。
考虑到这里是自己以后工作的地方,呆在这里的时间或许很长,或许不长,现在也说不准,既然是自己的地盘,就得好好熟悉周边的环境,要不然晚上轮到自己值班,有什么突发的事情会很被动,于是高有田一个人走出村委大门,打算四处走走看看。
村委大门左侧是一个小卖部,店主是一位年近六旬的伤残老军人,小卖部的房子是村委的,出于照顾这位伤残老军人,村委并没有收他的一分钱房租,水电也是拉村委的,不过,老军人平时也替村委义务看看门。
老军人姓练,大家都唤他练军头,练这个姓氏在白川县很少见,练军头身边似乎没有子女,只见他一个人守在店里,因为没什么顾客,他正躺在一张竹床上假寐,仔细一看,他的右腿膝盖一下的裤筒空空荡荡,竹床旁边摆放着一条用自制的假腿,初次看到这么一条冰冷简陋的假腿,同情之余,还真是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听村民们说,老军人曾上过战场,那一条右腿也是在老山前些踩到地雷不见的。
“练军头,来一包阿诗玛。”
高有田虽然还不习惯抽烟,但他觉得带包香烟在身上,也是一个男人的品味和成年的标志,香烟是交往神器啊,两个陌生人之间,互递一支香烟,距离也会瞬间拉近,至少胜过赔笑脸。
“自己到烟柜拿吧,钱放在纸盒内就可以了。”练军头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高有田,说:“小伙子,你就是新来的村文书吧,考试那几天见过你。”
高有田到烟柜取了一包阿诗玛,烟价10元一包,于是掏了10元钱放进旁边那个放零钱的纸盒里。
“是啊,我叫高有田,一队的,以后咱们是邻居了,互相关照。”高有田见练军头比较健谈,于是和他寒暄了几句。
“你是村委的大文书,村委的大印都掌在你手里,我一个废了一条腿的老家伙能关照你什么呢,倒是需要你关照我,不过你以后要买烟,倒是可以便宜一点给你。”老军头沧桑浑浊的双目闪过一丝圆滑和世故,含笑调侃说。
“呵呵,那就先谢谢了。”高有田呵呵一笑,人老成精,这个练老头可是个老滑头啊。
“你是高大膀子的儿子吧,高大膀子我倒是认得,他当年可是云川江上的一个人物啊,不过现在也老了,他好像还有一个儿子叫高有才,我见过,脑子挺机灵的一个小伙子。”练军头说。
“你认识我爸啊,高有才是我大哥,不过前些出事走了。”高有田没想到练军头也认识老爸高大膀子,还知道老大高有才。
“啊,走了,这么年轻,太可惜了,以前他常来我店里玩,当真是世事无常啊。”练军头神情微微一愕,感慨唏嘘了一阵,似乎觉得很疲累,又闭上双目假寐了起来。
“不打搅你老人家了,我随处走走。”高有田告辞了练军头,朝村委大门右侧走去。
右侧是村医室,因为村医生刘一针那天抢救过父亲高大元,所以高有田对这个刘一针倒是有点印象。从刘一针前期处置高大元的腿骨接驳效果看,他虽然是赤脚医生,但在接骨方面应该有一手。那天因为要赶着送老爸去医院抢救,走得匆忙,倒是没感谢过这个老村医,高有田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村医室的大门敞开着,走廊前摆晒着一些刚加工的中药饮片,还有一些自己采摘的山草药。
高有田走了进去,只见刘一针正埋头慢条斯理地秤着中药饮片,打包。
“咳咳,刘医生,在忙着啊。”高有田说。
“你要看病?什么情况?咳嗽了?”刘一针头也没抬,淡淡地问。
“……我没什么毛病,也没咳嗽,我是来向你说声谢谢的,谢谢你救了我爸的一条腿……我爸叫高大元。”高有田解释说。
刘一针这才抬头看了高有田一眼,淡淡地说:“噢,有什么好谢的,我是医生,难不成还会见死不救吗,既然你没什么病,就出去吧,别影响我配药。”
“……好吧,那我就不打搅刘医生了。”
这个刘一针的脾气还真是怪癖得让人不敢恭维啊,臭烘烘,硬梆梆的,高有田心里纳闷得很,讪讪地走出村医室,他感觉得出自己的神情一定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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