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睡不着便想起身出去吹吹风。
“睡不着吗?”是何檀的声音。
云欢觉得自己动作已经很轻了,没想到还吵醒了何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觉得有些热,想到外头坐坐。”
何檀笑笑道:“要我陪你吗?”
云欢见何檀已经坐了起来,觉得有个人说说话也不错,便点点头。
两人披了衣裳到庭院外头坐,凉风习习,树影摇动,花香浮动。
云欢与何檀并排儿坐下。
“为何睡不着,想皇上了?”何檀笑问。
云欢不好意思答。不答便是了,何檀感觉到云欢在害羞,便拉起她的手,逗她道:“告诉我,皇上对你怎么个好法?让你想他想得半夜睡不着。”
云欢被何檀这样问,不禁脸儿发烧,幸好有夜色遮掩。
她忍不住嗔道:“你怎么这般讨厌。”
云欢越害羞不肯说何檀就越要她说,还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吗?你告诉我,我便告诉你。”
有这么交换的吗?云欢想知道何檀的事,只得拣几件无关风月的事说了,然后便央她说。
何檀知道云欢面皮薄,也不指望能听到什么绮丽的事,自己想了想,便道:“其实我并不是世人眼中的何三小姐。”
难道何檀是假的?云欢吓了一跳。
何檀便是在夜色中也能看到云欢脸上的表情变化,不禁噗哧一笑,道:“别慌,我确实是何檀,只是何三小姐在定国公府钻研佛经,我何檀却是跟着父亲在南疆边关。”
原来定国公府当宝贝似养着的何三小姐何檀自小却是个男儿脾气,不喜女儿家学的东西,偏喜些杂七杂八的技艺,还缠着父亲要学武。
一个女孩子整日舞刀弄枪,简直没让定国公夫人闭过气去,怕她出去让人笑话,干脆便不让何檀出门。
何檀八岁时丧母,一年后,父亲定国公世子从边关赶回娶了新夫人,却将何檀带走,一直带在身边,教她武艺和研习兵书,
定国公夫人见追不回来,以前何檀的名声造得太好了,现在弄成这般,怕传出去于日后名声有碍,便慌称何檀在府中潜心钻研佛经,不见外人。如此一瞒便是多年,在边关,在父亲身边她也是作男儿装扮,对外的名字是谭三郎。
用谭三郎的身份确实自由,何檀随父亲游遍南疆,见识了许多事物,想要她安安稳稳呆在内宅,她已是不愿。
云欢听何檀简略说了,方明白一名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为何是这样的性子和作派,原来是有缘故的。
“你父亲真疼你,你家中还有那么多亲人疼你,真好。”云欢颇有些羡慕,她还没见过亲爹的面呢。
何檀笑而不语,整个定国公府怕也只有父母是真心疼爱她的,母亲不在了,父亲远在南疆,那个龌龊的定国公府她是不想回去的了,那些事不说也罢。
老夫人用重病的藉口骗她回来,便是回来了,她又怎么可能任他们摆布。
便是皇后,她也不想当,虽然李卓不错,父亲也暗示她,若是喜欢便应下罢。
可李卓心里只有眼前这位聂云欢,她可做不出夺人所爱棒打鸳鸯的事,她的夫君,眼里只能有她,她并不想伤害这单纯的女子。
如此便是无缘了。
聂云欢是好女人,所以,她愿意帮她。
也希望李卓承她的情,不管定国公府怎样,毕竟那些人与她血缘牵绊,总归不想他(她)们下场太惨。
“阿欢,你若是真心喜欢皇上就得把他牢牢抓住,不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你可知道男人喜欢怎样的女人?……”何檀嘀嘀咕咕面授机宜,她以男子身份混迹于军营,男人间关于女人的话没少听,便是荤话也听得多了,此刻面不红心不跳地教导云欢。
云欢又羞又想听,真是纠结。心想何檀一个未嫁女子,怎知晓那么多?
何檀从太皇太后处得知云欢尚未与皇帝圆房,觉得这是云欢的问题,肯定是云欢不会勾引男人,要不李卓以前也不是和尚,怎么就忍得住。
光心里喜欢没用,男人可管不住自己那根东西,得留住他,便是榨不干也要喂他吃饱,别让他找别的女人。
何檀的理论让云欢听得面红耳赤,觉得自己似民间女子出嫁前夕一般,与闺中好友悄悄说私房话儿。
幸好没让人跟着。
有些事情皇帝教她做过,却只是隔靴搔痒,如今何檀灌输的可多得多,也真佩服何檀,竟连这个也学识渊博。
何檀心想,这算什么?有人偷出军营去青楼的时候,她还带人去逮,逮住了要封口费,顺便偷看了不少实战,那些青楼女子花样可多了。
军营中私下互传的避火图她也仔细研究过,上面还有不少文字说明。
一个说得高兴,一个听得认真,只到后面探出个脑壳来,疑惑地道:“你们两个不睡觉就是说这些啊,是两个人练双修的功夫吗?”
两人吓了一跳,这丫头可真够神出鬼没的。
云欢感觉像做贼被人捉住般,何檀却不在乎,于婴宁虽然在男女之情上等于白纸,可将来也要嫁人的,让她听听也无妨,便勾勾手指道:“想学吗?姐姐教你。”
三只脑袋凑在一起,只到天快亮怕人发觉才溜回房中。
太皇太后只在先头略问一下,后来觉得云欢想得妥贴,便全交由她,让何檀帮着些,这几日也免了她俩来请安。
今日要用的食材调料等昨日俱已备好,准备晚宴的人手已安排好分工,各司其职便可,需要云欢亲自动手的用罢午膳方开始,故此上午睡个回笼觉也没什么。
三人睡得正香,云欢被花椒叫醒,道是御膳房总管张公公有急事求见。
云欢匆匆起来,既然是急事,只简单梳洗便出去见人了。
御膳房总管张文富一见云欢便跪下。
云欢忙叫起来,张文富却不肯,痛哭流涕道:“奴婢有罪,请贵人主子责罚。”
原来御膳房出事了,皇帝的万寿节宫中是不杀生的,今晚晚宴要用的鸡鸭猪鱼羊等肉类食材俱是昨日杀好,用冰镇着备用,也派人守着。没想到今个儿去取,却发现守食材的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食材中混入了几只死老鼠,连整羊的肚子里也有一只死老鼠,分明是有人有意为之。
这些食材自然不能再用,谁知道死老鼠有没有带着瘟疫?便是没有,那些肉吃着也膈应啊。
去宫外采购一则时间可能赶不及,会令晚宴推迟。二是违背了万寿节不能杀生的例,见了血光,以后会不会不吉,这事可不好说。
幸而只是肉类出了问题,其他的倒没人动手脚。估计只是有人想逼着皇宫今日杀生见血,毕竟有外国和属国的使臣来,总不好筵席上连肉也没有。
便是一个可能不吉,云欢也决定不能杀生,食材的事再想办法。
云欢让人去禀告皇帝,黑手自然要抓住,这事儿交给皇帝,她会想晚宴的事,让皇帝不用担心。
云欢匆匆赶去御膳房,没想到过一会皇帝也来了。
“别担心,缺什么只管让人去买,怎么做都无妨,记住一切有朕。”皇帝怕云欢为难,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杀生什么他倒不在乎,以前生日时难道没上过战场么?人都杀了不少,还怕杀几只畜生禽兽?
“鸡鸭没人敢杀就朕来杀。”周遭的人都识趣退下了,皇帝趁机抱住美人,便是什么都不吃也无所谓,只要他的小丫头今晚陪他,好想现在就天黑。
“皇上的好日子,还要皇上操心么?让嫔妾来就好。”云欢笑道。
“欢儿说错了,是我们的好日子。”皇帝贴近她的耳朵悄悄说,热气一喷,云欢便软了身子,好在皇帝早有准备,稳稳抱住她。
云欢把头埋在皇帝怀里,便是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他坚实的胸膛传来的温度和心跳,无端想起昨晚何檀教的那些,脸悄悄地红了。
现在这时候有绮念可不行,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皇上请回罢,嫔妾要做事了。”云欢推开皇帝下逐客令了,皇帝恋恋不舍,又拉她入怀,重重地亲几下,到底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反正今晚她便是他的了,也就放开她。
皇帝召张文富进来,令他一切听聂贵人安排,别说是杀生,便是杀人也要毫不犹豫动手。
张文富见皇帝没有治他罪,已是感激涕零,唯唯诺诺应了,果然鞍前马后跟着。
太皇太后也收到消息,遣何檀来问,云欢把自己的想法对何檀说了,让何檀去禀告太皇太后,到底这样做还是要太皇太后首肯才好。
太皇太后虽然觉得冒险,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她乃茹素之人,自然不喜杀生,既然云欢有信心,便让她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