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营乃是主帅的营帐,守卫森严,铁峰是褚慕卿的亲信,可自由进出。韩子箫跟在铁峰身后,低着头,主营守卫用□□拦住了韩子箫,狐疑道:“他是谁,怎的这般面生?”
铁峰从容道:“他是我新提拔的属下。”
守卫收回□□,韩子箫悬起的心放了下来,跟着铁峰进了营帐。营帐里头点了几盏灯,韩子箫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褚慕卿。
有两名兵卒服侍褚慕卿服药,一个半扶着他,一个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喂进去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褚慕卿咽下去的根本就没多少。
两名兵卒见铁峰过来,焦头烂额道:“铁校尉,王爷没醒,喂进去的药都流了出来,小的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铁峰问道:“王爷喝进去的大概多少?”
“刚喂了半碗,可是都流了出来,恐怕咽下去的一勺都没有。”
韩子箫抢着道:“不如让我来喂他。”
端着药碗的兵卒看着韩子箫,觉着很是陌生,“这位是……”
“是我新提拔的属下。”铁峰对着两名兵卒道:“药先放在这,待会我来喂,你们先下去。”
“是。”
两名兵卒下去后,铁峰看着韩子箫道:“卑职在外头等。”
“嗯,多谢。”
铁峰挑帘出了去,韩子箫在榻沿坐下,褚慕卿身中剧毒,唇色发紫,脸色发黑,很是憔悴。韩子箫光是看着便替他心疼。
韩子箫扶起他,让他倚在怀里,端起一旁矮几上的药,含了一口,另外一只手抬起褚慕卿的下巴,低头,唇对着唇,抵开他的牙关,一点一点地将药汁渡到他的口中,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去。待褚慕卿完全咽下药汁,韩子箫再含一口喂下去。
直到那一碗药见底。
时至秋末,西北的天气干燥寒冷,韩子箫身上穿着冰凉的盔甲,搂着褚慕卿反而让他不舒服。只好让他躺下,给他提了提被子,手背贴着他的脸颊抚了抚。
握住他的手放在手心摩挲,那双修长的手以前都是暖的,但是现在摸起来却冰凉如铁。韩子箫握着他的手痴痴地看着他。
铁峰挑起帘子,本想提醒他该离开,但是看到韩子箫深情的模样,于心不忍,便又退了出去。
韩子箫亥时才出来,这个时候太晚,要是他出了军营,不安全。铁峰把韩子箫领到自己的营帐,打算让他在这里住一晚。
“王妃先在卑职这里将就一晚,明日一早卑职送你出营。”铁峰一边收拾床铺一边道。
韩子箫道:“我想留下。”
铁峰回头看了看他,军营里严禁外人闯入,即便是家眷也不行。韩子箫留在军营,要是被人发现,论军法追究起来,就连褚慕卿也救不了。铁峰犹豫了半响,道:“那王妃可千万要小心,莫要被人认了出来。”
“你放心,此事我会小心。”
铁峰把床铺好,“时候不早,王妃早些歇息,卑职先出去了。”
韩子箫伸手拦住他道:“你我皆是男子,何必忌讳那么多,你不必出去,就睡榻上,我随意铺点干草在地上将就将就就行。”
“这怎么能行。”
“没什么不行的,你快去歇着。”
铁峰道:“王妃要是不睡榻,卑职万万不敢睡榻。”
韩子箫轻叹一声,这营帐不大,除去一张木榻,也没剩多少地方。铁峰从外面抱了一捆干草进来,干草铺平,盖上一件披风便成了一张临时的床。
韩子箫睡在榻上,铁峰睡在草铺的床上,将就着也就过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铁峰带着韩子箫再进了主营。韩子箫端着一盆热水,给褚慕卿擦手和脸,过后,再嘴对嘴喂他喝一碗药。
这药是军医开的,有解毒功效,但是药力不强,须得连日服用,每日三剂就如一日三餐。
这两日铁峰每天准时带韩子箫进主营给褚慕卿喂药。
到第三天时,铁峰匆匆忙忙来报,“王妃,王爷已经醒了!”
韩子箫眼里放出星芒,本想去探一探他,但是想到自己的踪迹暴露,以褚慕卿的性子必定不会让他留在军营。要是被赶出了军营,就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安危。
“王妃不去看一看王爷么?”
韩子箫顿了顿,“罢了,他既然醒了就好。”
而后,又叮嘱道:“我在这里的事万不可告诉王爷。”
铁峰点头,“嗯。”
韩子箫在军营里没甚事做,便去了马厩帮着喂马,前些日他住在姜耘那学了不少养马的本领,这个时候正好能派的上用场。
韩子箫从河边提了一桶水往马厩走,在军营里头七拐八绕,绕过一个营帐,便看到了褚慕卿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紫衣,身上未披盔甲,昏迷几天不曾进食消瘦了不少,脸色很是苍白。
韩子箫怕被他认出来,赶忙低下头,提着水从他身边假装镇定地走过。褚慕卿瞥了他一眼,便又继续往前走。
韩子箫提着水绕到了营帐后,再探出半个身子偷窥着他的背影,看褚慕卿的样子是要去河边。韩子箫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突然身后一个声音道:“你是谁!”
韩子箫忙转身,对着巡视的兵卒笑了笑,道:“我是马厩那边的,刚从河边提了水,正要回去喂马呢。”
兵卒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他,“那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
“军营守卫森严,要鬼鬼祟祟我也不会选这大白天的,你说是不是?”
兵卒觉着他说的有道理,但又好奇,“你方才在看什么?”
韩子箫往前一指,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你看,前方那棵树长得很是怪异,我看八成是一棵树妖。”
兵卒黑线,“……哪里怪异了?”
韩子箫也觉着自己瞎扯了点,提起水拍了拍兵卒的肩膀,“你先慢慢看,我回去喂马了。”
韩子箫提着水一溜烟走了,回到马厩把刚提回来的水倒进马槽。褚慕卿的那匹战马独立关在一间马厩,韩子箫向来特别照顾。
把剩下的水都倒进了褚慕卿的那匹黑马的马槽中,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翌日一早,韩子箫刚起来,正准备给马厩里的马喂草,一大批骑兵动作迅速地向着马厩蜂拥而至,打开马厩的木栅,牵着马出去。
一大批穿甲戴盔的骑兵过来牵马,韩子箫再怎么没有沙场经验也晓得这是要开战的势头,忙拉着一个骑兵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紧急军报,敌军正向我军营地逼近,王爷下令出兵!”
“是王爷亲自领兵还是……”
韩子箫还没问完,那名骑兵已经牵着马紧急集合去了。韩子箫心里七上八下,褚慕卿身上的□□还没完全解开,哪里能上战场?
韩子箫回头时,马厩已经空空荡荡,上千匹马都被牵了走。韩子箫不做多犹豫,赶忙进了营帐,换上盔甲,提着剑混在那一群兵卒里。
营地的空地上已经聚满了人,一行一列的兵卒排的整整齐齐。最前面的乃是骑兵,步兵在后,韩子箫一直挤到了步兵的最前面,那里离褚慕卿最近。
褚慕卿举着剑高声喊一句,“出发!”
最前面的骑兵踢着马腹,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扬起一阵沙尘,步兵尾随其后,韩子箫被沙尘包裹,眼睛睁不开,只半眯着眼睛往前跑。
两军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碰面,战鼓响起,原野上的两军像蚂蚁一样交汇。韩子箫混在一干步兵里头,抽出剑杀开一条血路。褚慕卿就在离他不到十丈的地方,但中间隔了上百人,在混乱不堪的战场,韩子箫寸步难行。
交战不到一刻钟,空气中便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皮破肉绽的声音、惨叫声和短兵相接的声音传来,像是夺人性命的毒咒。
短短两刻钟,地上便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那一片安静的平原成了厮杀的修罗场,血腥味扑面而来,韩子箫吸入鼻中只觉一阵恶心反胃。
但此时韩子箫已经无暇顾及,因为只要一不留心便会丢掉性命,他两年不曾练武,剑法已经生疏,加之方才一路跑来,体力消耗过多,如今打起来很是费力。
眼看,离褚慕卿不到两丈,韩子箫咬紧牙关,奋力挥剑,解决两个迎面而来的敌人。韩子箫纵身一跃,在一个兵卒的头上借力一点,落在离褚慕卿较近的地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