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游天际的林心音没留意到，堂正中央的人群里，有一道隐晦的目光一直扫向林心音。
站在身后的红璎神色狠厉，这人......
再看已不知晃神到了何处的姑娘，算了这事儿姑娘知道了也犯恶心。红璎不免想起当年把姑娘恶心吐的那件事。
嗯，还是寻个机会将这件事儿告知老爷吧。
红璎暗暗想到，心中老心疼自家姑娘什么事儿都自己扛。
“好了，孩子们都自个儿去玩儿吧，你们小姐妹也许久不见了。”老祖宗又恢复如常说道。
唰的一下，除了方才起来给舒刻等人行礼外，众人再次同出一辙，一刻都没有停顿。
行礼道别，一气呵成。
出了青松院，舒霏和舒徵四人听见走在身后的七个女子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心中既好笑又嘲讽，不过这就与自己无关了。
舒霏与舒徵相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让自家夫君去受受罪的想法。
舒霏清了清嗓子，矜持道：“许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家中暖房中花开得如何了？”
“妹妹也十分想念，”舒徵道：“不若，咱们姐妹也去赏赏花？”
其实从前舒家的花房也很一般，既没有名贵花卉，也没有用心照料。这几年就......
舒二太太嗤笑一声，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两年舒府入不敷出，早就无人照料暖房了。”
院子外再次陷入寂静，舒霏和舒徵耳根微微泛红，而林心音作为幕后黑手，更是默不作声。
舒大太太有些迟疑道：“不过去微雨阁吧，妹妹当年的闺房一直有在清扫，不若咱们一块去坐坐吧。”
“也好，”舒霏道，又转头对舒徵道：“你们也过去吧。”
舒徵和林心音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舒府就这么大，舒音舒徵的闺阁早就不知道给了谁住了，就算没有人住也早已闲置，想必到处都是灰尘。
索性舒音舒徵对舒府的归属感更低，自幼相依为命的姐妹俩最看重的都是对方在何处，嫁了人有了孩子还夫妻和谐，谁还在意一个破院子。
赵晴倒是挺想看看自己母亲当年住的地方的，但想起母亲在舒府时不受宠，也就放弃了。余光看向林心音，倒是沉默不语的跟在身后，想到方才那一幕幕，不由撇撇嘴。
从小牙尖嘴利不识好人心不敬长辈，如今就算是承恩公府的嫡长孙女又怎样，承恩公都不愿意见她一个女娃子，以后家产也还是要落在别人手里，也不知道当年泼妇一样守着有什么用。
林心音静静的跟身后，虽然不和谁搭话，但也不是刚才神游的模样，这么明显的眼神和嫌弃，倒也不是看不出来。
又看到舒茹围着舒静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舒青舒锦舒芹也都站成一堆低声说着什么。这几个孩子倒是好的，就是这婚事也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
暗自叹气，有些人十六年华了，高攀不起低不就的，还好不是我要嫁闺女，不然这样拎不清的闺女，非得让她感受一下爱的...毒打。
有些人不屑一顾弃如糟粕的正是别人渴望而无法触及的光。
接下来在微雨阁还算融洽，妯娌姑嫂有来有往谁也不吃亏，舒家姐妹相互打趣，也与林心音说上不少笑话。
林心音算是发现了，比起小时候还算是处处巴结的赵晴，舒家这五朵金花似乎好像更喜欢自己。
以前没发现，如今瞧见了反倒是更加深有体会。
尤其是舒茹，对林心音简直像......小迷妹。
这就有点奇怪了。
午膳的时候是家宴，男女分桌而食，中间隔着一道屏风，双方说话稍稍大声都能听清。
饭桌上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舒家落魄归落魄，但是有些规矩挺重的。
例如，食不言。
这么多年，林心音在舒家最喜欢就是这条规矩的。在别的地方食不言可能会影响胃口，但是在舒家食不言就是不倒胃口的重要保障。
倒是男子那桌，舒刻和舒湖就没有这条规矩了。
时不时给两位妹婿敬酒劝酒，还叨唠两口朝事，从前林心音鲜少关注朝事倒不觉得，这几年关注不少了，倒是觉得......
有些人在有些位置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若是舒湖，只这一点墨水，已经好好呆在那处闲职那里，苟到死。
林心音下筷不慢，在旁人置筷之时也只是填了个胃底，连半包都算不上。
舒家厨娘的手艺，年见低下。也随着大伙儿一块置筷了。
男桌吃得不多，喝得倒是不少。这不，挺着舒刻是醉了。
正不知道以什么姿势哭着，也不知道他那两位妹婿尴不尴尬，我瞧着对面五个女子就挺尴尬的，就连脸皮贼厚的赵晴也低头含胸。
舒霏似笑非笑的看向林心音，全场就她一个小姑娘抬头挺胸坐得笔直，耳朵还悄悄竖起，嘴角微微勾着，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似乎这小丫头从小就没有真正低过头。
端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乐呵呵的派头。
便是那年跪在舒府门口，让舒府跌一个大跟头的时候也是腰板挺直的。
当年闻声赶来的舒霏夫妇和舒徵夫妇瞧着，就觉得这丫头吃不了亏。就连家里的婆母都不得不说这丫头是个狠角色，比谁都豁得出去脸。
这世上，越是有地位的人家越是注重脸面，可这丫头不是，她能忍耐你就像是纵容你，一步步犯错，但她也一步步竖着刀子。
等到了你血流成河的那一刻，旁人也只会说她逼不得已，是个可怜的孩子。
但舒霏知道，她其实也不怕旁人说她心狠手辣，只是她想，攻其短处，将旁人在意的脸面，一点一点扒下来。
但就是这样一个丫头，长这么大，一点血都没沾。
她比她父亲，更有底线。
似乎察觉都舒霏的目光，林心音与其对视，微微扬起一个笑脸。
有些人活在阳光底下，一份赤子热血才是所有阴谋诡计都害怕的地方。
这一点，和她母亲很像。
看着这么乖巧的林心音，舒霏突然想起那个明媚的女子，有这不输旁人的计谋，也有着对阳光的向往。
只有她能教导出这样的女儿。
所有生活在阴暗的人，难免都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