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是我的(1 / 1)

这一切持续了很长时间,他对她另眼相待,照顾她,逗她笑,年少的邵厉言在一众男孩间已然出类拔萃,夏彦那样好强的性格,自然只喜欢最优秀的他。

彼时,乐义诚如同邵厉言喜欢那女孩儿一样喜欢夏彦,时常跟在她左右,大献殷勤。

可她却全然不在乎,眼里只有一个对她爱答不理的邵厉言,硬是将全部的心思用在不值得的地方。

乐义诚有时会像邵厉言倒苦水,不懂夏彦为什么偏偏看上他,而不是自己,邵厉言表现的比他还要无奈,他何尝不想成人之美,但这种事情却不是自己所能控制。

于是那些原本的羡慕嫉妒恨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刺激下更是火上浇油,直到中考结束,暑假开始,随着日复一日的炎热,那女孩,就像六月一场急雨,倏忽间就终于消失于他们的世界里。

她是自杀死的,在自己的小床上躺着,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浑身冷硬,白皙红润的脸也已经变成了石膏颜色,身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如今邵厉言已经三十岁,回忆起那段年少时光,仿佛除了那个总是一脸抑郁又美丽的令人窒息的女孩,和她白色的连衣裙之外,便没有了别的东西。

彼时,他并不知道女孩的死与夏彦有关系,只觉得心痛难当,整个暑假过得消沉至极,闷在家里不思寝食,整个人都瘦了几圈。父母担心他,夏彦也担心他,时不时会去看望他,他烦躁的撵她离开,她却根本不为所动。

时光荏苒,懵懂的感情,随着生命的流逝,又怎么会长久下去。

于是他又渐渐开朗起来,与以前一样和乐义诚他们混在一起,每天惹是生非,打打闹闹,不同的是,夏彦终于站在了他身边,他并没有接受她,只是不再排斥,对于她的苦心,他不是不感动。

时而大家都会想起那女孩,便是一脸唏嘘,只有他,还是那样心痛难当。

乐义诚见自己当真没有希望,便不再坚持下去,他像是视女人如衣服,在喜欢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女孩死去的第二年清明,他本来想好去给她扫墓,可又要和父母一起回老家扫墓,来去四天路程,回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清明,到底是觉得非去不可,回来第二天,一早起床,便冒着雨去了陵园。

时隔五年光景,踏入那座冰冷的陵园,便又想起初遇时的情景,柔弱忧郁的女孩,站在神采飞扬活力四射的夏彦身旁,显得那样孱弱,像个频临死去的小兽,让人心生怜惜,对目之所及都是一脸漠然与疏离。

从不对任何人笑,亦不对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就是那样一个冰冷的孩子。

到如今,在都不是当初那些懵懂的少男少女,从初中到高中,思想在一点点蜕变,单纯天真一点点伴随眼底的澄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事故与冷静。

夏彦已经不和他们同校,而是去上了音乐学院,她从小便是别人眼中的一朵花,身高样貌无可挑剔不说,更有一副和她妈妈一样的好嗓音,部队早就内定要吸纳她进文工团,是太过平坦的人生道路,可能才让她觉得那女孩的出现是那样不能容忍。

邵厉言站在角落里,头顶是细如发丝的淫淫霏雨,混合着沙沙雨声,他还是能听得真切,夏彦站在那座冰冷的坟墓前,看着墓碑上已然褪色的照片,女孩儿灿烂的笑永远定格在上面,她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炸得邵厉言外焦里嫩。

她说,“我不是真的要你去死,你若不是总和我做对,我怎么会那样对你。”

“偏偏谁都喜欢你,连他都喜欢你。”

“从你死了我就没来看过你,我不是不敢,而是太忙了,我还活着,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活着的时候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死了又跑到我梦里做什么?”

“你又不是我害死的,我不过是说要你去死,谁想到你这样傻,真的吃药自杀。”

“你以为我会害怕?你该谢谢我才对,让你们一家团聚。”

邵厉言愣在原地,大概是雨水的缘故,从未经受过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使得明明身体结实的少年,居然瑟瑟发抖起来。

已经忘了夏彦都说了些什么,又究竟说了多长时间,亦或许他压根听到这里就没再听下去,只是转身走掉了。

时间过的太久,以至于当初那样刻骨铭心的事情,到如今也不过变作模糊的剪影,已经无从找寻。

那时候,他和夏彦已经是公认的一对,虽然没在一所学校,却在一个大院里住,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念及那女孩死后那段时光中她对他的好,亦看得出她如他一般伤心难过着,便以为他们一定是同样的心情,同样感伤那一切。

所以明知夏彦对他的好与亲近是另有所指,他也并不明确表示什么,彼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她,只想等时间过得再久一些,再久一些,久到他可以真的不再未另一个女孩去伤心难过,久到可以完完全全接受面前这个鲜活的,真实的女孩。

却从没想过事实如此不堪,听到的那些话久久在耳畔盘旋,挥之不去,萦绕不止。

那日下了一整日雨,晚上夏彦去敲他家的门,父母都在加班,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想开门质问她一切,甚至想骂她无耻。

但他偏偏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坐在桌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等着门外的女孩终于放弃徒劳的叩门,转身离去,他才敢正常的呼吸。

他从没想过她会如此令他畏惧,这样可怕的一个人,他竟甘之如霖的相信她善良纯洁如天使。

岁月是这样无情,不肯留给人分毫转寰余地,事情发生就是发生,过去就是过去。

那些少年往事,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久到面前的人已经从一脸稚气少年蜕变成成熟男子,细细看去,眼角眉梢的细纹明目张胆的站在那里。

雪诗听完邵厉言的诉说,内心如同发生海啸,久久无法平静,

“那女孩叫什么?”她问了一个无关紧要,但却偏偏是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秋凉,石秋凉。”邵厉言看着她,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轻柔掳耳后,满目温柔。

雪诗叹口气,“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打心底开始厌恶她,再不想看见她那张脸,直到现在。”邵厉言轻描淡写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故事,她不相信会是他编造出来的,他也没有必要编造出来骗她。

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像堵着一口气,久久无法通畅,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以为他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原来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七情六欲,也要在乎人间疾苦,想到这里,就没来由的心痛,她还是希望他永远站在她企盼不到的那个高度,只能仰望,无法触摸。

可现在,他这样将自己的往事与心事一并交付予她,对她来说反倒成了负累,他的心也如她般伤痕累累,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亦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窗外夜色正浓,一晚上折腾下来,她有些疲惫,头皮还在隐隐作痛,提醒她刚才发生那些不快。

“我饿了。”她轻声道。

邵厉言听罢,松开抱着她的双臂,起身走去冰箱旁,打开来看。

里面倒是满满的东西,雪诗躺在床上,只能从他的身体缝隙里瞥见里面都有些什么。

一排啤酒,一排清水,里面花花绿绿的,再也看不清楚。

他背对着她道:“还有面,煮一碗给你?”

她诧异,诧异他怎么变成这样一个人,这一切太过诡异,于是呆呆的应了一声。

他便伸手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食面,扭身进了厨房,乒乒乓乓一阵响,雪诗不禁失笑,煮个面会搞出这样大的动静?

她起身起看,原来是邵厉言弄掉了锅子,“我自己煮吧?”

“好。”他到不再坚持,顺手将面与锅子都递给她,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饶是装的在一脸镇定,她还是捕捉到他眼里的窘迫,不由觉得好笑,心里暗爽,终于你也有今天,在我面前出糗,也有你不会做的事情。

两个人都没有吃饱,于是面煮出来,便双双做到餐桌边,香喷喷的吃起来。

雪诗问:“这房子是你的?”

“是。”邵厉言答。

“经常来住吗?”雪诗又问。

邵厉言答:“嗯。”

雪诗更是好奇,“和谁住?”她想,一定又是哪个像她一样的‘金丝雀’。

邵厉言看她一眼,“不固定。”

雪诗将一腔怨怼憋在心里,听了他的话,到底觉得不舒服,眼前的面也觉得不再喷香,散发的仿若残羹剩饭的气息,再也不想吃一口到嘴里。

于是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不在说话。

邵厉言见她的样子,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想什么,不由扬起嘴角,跟着放下筷子,“雪诗。”他唤她。

她心不在焉的抬起头来,对视上的确实灼灼目光。

“你是第一个进这房子的人。”他表情认真。

于是顷刻间,她便笑了出来,有些嗔怪的瞪他。

他笑着看她,嘴里却不停,“我喜欢你。”

一瞬间,碗里的香气像是又溢了出来,带着甜蜜的芬芳,整个世界都变得绚丽起来,感觉像是一颗礼花,在脑海中炸开,蓝的红的紫的绿的橙的黄的青的,各种颜色,各种甜蜜,这一刻,又怎能用喜不自禁来形容。

纵然心里千回百转,脸上却不过一个甜蜜的笑容,原来,人的面部,诠释感情的方式只有三种,哭与笑与面无表情。

在高兴的事情,也不过就是笑起来,在笑起来。

可那绚丽过后,便是冰冷的现实,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夏彦怎么办?”

也许只需稍稍想一下,就会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他说喜欢,不过是应时应景,情绪使然,他也说他那样讨厌夏彦,不还是会娶她,只是一瞬,居然妄想成为永恒。

可偏偏无法控制心中那些可笑的欲念,企盼的望着他。

他居然眼神坚定,清楚道:“总会有办法,给我些时间。”

她大概真的是被喜悦和甜蜜冲昏了头脑,忘记他与自己有怎样的身份悬殊,这些悬殊或许都不能算作什么,夏彦或许也不能算作什么,直到最后,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固然是配不上他的人,无论怎样努力都惘然。

爱情突如其来,像一场汹涌海啸,要将人吞噬。

雪诗收拾好碗筷,与邵厉言坐在一起,他和她,有太多的话要说。

之前的芥蒂奇迹般就消失了,窗边有两张沙发,和一个小圆桌,两人坐在那里,彼此对视,相互微笑。

像两个神经兮兮的病人。

中了爱情的毒。

她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见到你的时候。”他答得诡异。

她根本不信,“怎么可能,你不要骗我。”

“唔,第二次,在那里见到你,只穿内衣的时候。”他详细解释一番,她的脸早已通红,“色狼!”

他敛了笑容,正色认真的说:“其实是带你去别墅的那天,你不化妆,穿白色连衣裙,那样像秋凉……”

她听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却不疾不徐的又说下去,“只是后来发现你又不像,她太软弱,抑郁,给人感觉总是难过的。但你不同,你倔强。”

她不置可否:“就只是倔强?”

“总之就是不一样……”雪诗觉得不知是自己在灯光下眼花的缘故,还是真的,邵厉言的脸有一丝泛红。

他在脸红?

她看着他,笑出了声。

他被笑的有些恼,“你笑什么?”

“你管我?”她不怕死的回道。

男人再不说话,佯装气急,起身打横抱起她,就扔在床上,她低声惊呼,带着一脸笑意,柔软的床垫带着冲劲,震得她头皮生疼,刚才的一切又回想起来,却很快被随之而来的轻吻冲淡。

是夜,一夜缠绵。

天亮醒来,身旁的人依旧在身旁,并没有天亮说再见的悲剧发生,雪诗觉得浑身无力,双腿之间酸痛,不由轻轻皱眉。

邵厉言感觉到她的动静,也睁开了眼,睡眼惺忪的对她笑。

雪诗看着他,“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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