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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许厌来说,除夕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赋予了个名字而已,和初一、初二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许厌不过除夕的,要是他没在这天看见白啄的话。
要是他没看到站在楼下那老旧、散发着昏黄灯光下的白啄,外面就是再灯火绚烂,那也是个平常日子。
但是他看到了。
白啄就站在那儿,对他笑,向他招手。
这瞬间,似乎连她手中拿着的的仙女棒都已点燃,向四周发出银白色的火花。
“快点快点。”白啄扬了扬手中星星形状的仙女棒,笑眼弯弯,“说好了要给我拍照的。”
许厌一步步朝白啄面前走去,站定,他没回答,而是问道:“怎么来的?”
“偷偷溜出来的。”白啄微微抬眸看着他,眼睛眨了下,声音故意低了几度,“所以你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我要是不满意的话不给钱的。”
许厌定定看着她,半晌才道:“够了。”
他说完又加了句:“你满意也免费。”
见他配合,白啄嘴角的笑容扩得更大,随即想到什么,她的笑容僵在嘴角,“我忘买打火机了。”
她太急了,却忘了重要工具,白啄脑中快速回忆着这周边的商店,刚在路上看到的大多数都关了门。
白啄想着离得最近又开着门的商店,计算着走去的时间:“我来的时候看见有家开着门,走过去大概五分钟。”
等她说完许厌才开口:“我有。”
看到他从外套中掏出的打火机,白啄顿了下,突然问道:“你吸烟吗?”
很久以前,白啄见过一次,但自从转来她还从没见过,也从来没在许厌身上闻到过烟味。
许厌也顿了瞬,接着开口:“偶尔。”
只有实在压不住的时候才会吸一根。
看见面前的人沉思的神情,以为她不喜欢这个味道,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她往前面迈了一步。
许厌浑身一僵,任由面前的人在他身上嗅了下,接着抬头,得出结论:“今天没有……”
但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猛地顿住,看着那双正低头看她的眼睛愣愣不知怎么反应。
太近了。
这个距离太近了。
一瞬间,白啄只觉得四周的温度猛地蹿高,似乎她耳边都是噼里啪啦冒着火花的声音。
“白啄,”许厌突然说,“闭眼。”
白啄眼睫颤了下,许厌的声音对她来说一直有种魔力,即使让她握着仙女棒的手心沁出了汗,也依旧舍不得哪怕后退半步。
人处于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感官也许极度灵敏、也可能极度迟钝。
现在,白啄似乎处于这两种的交界处:她灵敏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但也迟钝到怀疑刚额间柔软触觉的真实性。
“啄啄。”许厌把白啄拥在怀里,动作似宝贝般小心翼翼,“新年快乐。”
——啄啄,新年快乐。
白啄紧闭的眼睛到此时也没睁开,她把脸埋在许厌肩膀,空着的左手紧紧攥着他身侧的外套,许久,才听见她的声音:“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永远快乐。
—
白啄买了六根仙女棒,握在手中就像束花。
燃起来也像,像跳动的、有了生命的花。
几秒的时间,很快燃尽,如昙花般稍纵即逝,但绚烂无比。
而这份美,都定格在了那张照片上,定格在照片中的那个笑容上,永不磨灭。
他们坐在小区拐角的那条石凳上,看着许厌手机里的那两张照片。
一张低眉浅笑,一张嘴角微勾。
一张是她,一张是他。
白啄看着许厌那张照片,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看着那双眼睛……
这么看着,白啄的鼻尖突然有些发酸,终于不再是那个眼神了,许厌终于不再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镜头了。
“你要发给我。”白啄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上的人,甚至还有意避开照片上的眼睛,指腹停在眼尾,她说,“我要保存。”
还要洗出来,最起码洗两份,一份收藏,一份看。
白啄还有些后悔:“我刚刚应该多照两张的。”
许厌:“……”
他把屏幕上的那只手握在掌心,接着手机收了起来,回道:“以后。”
白啄不仅没有挣开,反而握得紧了些,点点头道:“嗯。”
以后要全部补回来。
这时空气中安静了下来,他们坐在这条石凳上,互相依偎,即使没人说话,却无端让人感觉温馨。
白啄看着对面那户人家里正笑得乱颤的一家人,嘴角也向上弯了弯,说:“我们家其实很少看春晚,除夕这天吃完饭就坐在一起聊天当作守岁。”
“我以前的话很少,每次吃完饭都躲回房间,也不做什么,就那么坐着发呆。”白啄说,“不管想什么最后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除夕那天晚上她完全放空自己,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会觉得悲伤。
以前白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后来才慢慢推断出来。
即使现在想到当时的感觉白啄依旧觉得悲伤,但她笑了声,接着说:“我还怀疑过自己老了会得阿尔茨海默病。”
白啄在笑,但许厌没有,他下意识把握着的手圈得紧了些,静静听着。
等白啄停下来,他才开口:“不会的。”
明明是随口安慰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从许厌嘴里说出来就格外让人信服。
“我也觉得不会。”白啄眼睛弯了弯,“我现在除夕完全不想坐着发呆。”
她想溜出来,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想让记忆维持的时间久一点,想把每分每秒都刻在回忆里,永不忘却。
“许厌。”白啄说,“以后除夕你……”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这次没等她说完许厌就开了口:“好。”
他说:“我陪你。”
白啄听到这句话后眼睛弯了弯,她想到什么,抬头向天空看了看,但今天是阴天,她什么也没看到,“那张照片是在这拍的吗?”
许厌发给她的那张月亮的照片,和这里周围的景色很像。
白啄仰着脖子太难受,她顿了下,接着身体一倾靠在了身旁的肩膀上。
刚开始轻轻触碰,后来她就放心地收回了力气,完完全全靠在了许厌肩膀上。
她这时才听到了迟来的回答:“嗯。”
白啄抿着笑,心中回想着照片上的那弯月,想到当时许厌坐这儿拍照的情景,她说:“我很喜欢。”
这时许厌调整了姿势,能让她靠得更舒服,他回答道:“我也喜欢。”
白啄抬眸看天空也就没发现,许厌说这句话时是垂着眸的。
他至始至终看的都是肩膀上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