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喜事似的。
“哦是吗?”她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歪过头看向薛难,“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让我的好日子结束?”
她故意把“好日子”三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她咬的不是字,而是薛难的一块肉。
薛难望着手里的酒瓶,语气柔和得不行:“你说呢,云霞?”
云芍端着酒杯的手一僵,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后背密密麻麻地爬上一层寒意。
“你怎么会?”她僵硬地转过头,一脸惊恐地看着薛难,仿佛在看鬼魅,“你不是……”
“失忆吗?”薛难云淡风轻地接过她的话头,她短暂地笑了一下,戏弄猎物似的看了云芍许久。
直到看得云芍心里发麻,她才慢吞吞地吐出后半句话:“当然是骗你的了。”
自从她被迫进入这具躯体开始,云芍就一直在找她麻烦。
她从来都不是甘愿当待宰羔羊的性格,所以一早就开始调查云芍了。
原主和云芍小时候在一个胡同里长大,从小云芍就喜欢以欺负原主为乐。
后来原主和父亲来到京市,两人短暂地分开了几年。
重逢后,云芍依旧喜欢欺负原主,而原主对她有种心理上的畏惧,就以初中时出车祸为由,假装失忆不认识她。
然而云芍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她以知道原主的真正身世来威胁原主,要是原主不听她的话,她就把原主是冒牌的事捅出去,让顾钧安和她退婚。
当时原主满脑子心心念念都是顾钧安,生怕被云芍戳破身份,只好任由她欺辱。
后来原主被云芍欺负得忍无可忍,给云芍发了一条威胁信息,只说知道云芍的秘密,至于什么秘密她没有说清楚。
可是没过多久,原主就被云芍给淹死了。
薛难不知道原主之死是不是和这条威胁信息有关,就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
她在原主家发现了一张康城的报纸,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圈起来的是一则景区事故的报道。
新闻中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太太在爬翠名山时,失足跌落悬崖,当场毙命。
薛难又调查了那个意外事故,然后还真让她查到了一些东西。
失足坠崖的老太太是云芍的奶奶,当年这件事在康城引起不小的轰动,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这件事之所以被大家广泛关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当时老太太坠亡后,云芍拿到了一大笔保险赔偿金。
不过根据警方的结案笔录,老太太当时确实是失足掉下悬崖的,当时还是云芍报的警。
薛难直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可是老太太坠崖的地方没有监控,那种小地方的景区游客很少,也没有目击证人,而且那个时间云芍出现在其他有监控的地方,有不在场证明。
加之云芍当年才只有十七岁,警方调查没有证据指向她,便没有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了。
薛难有种预感,凶手就是云芍。
她让人继续查了很久,却一无所获。
就在事情走到死胡同时,却突然峰回路转了。
元旦剧组放假那晚,她因为叶镜澜那番话多喝了几杯,心里难受就回房间收拾东西。
在床底翻出一个带密码的盒子,她凭脑海里隐约的记忆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装的一部手机和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里记的是五年前原主回康城散心,在翠名山发现的一件惊天大案的秘密,当时原主在一座没人的小山上拍照,刚好拍到了老太太坠崖的真相。
老太太是被人推下去的。
当时原主吓六神无主,本打算拿着手机想去找警察。可她还没走过去,云芍却先看见了她,远远打量着她,还上前跟她搭话。
她不敢多逗留,赶紧离开景区,连夜逃回京市。
这件事从此成了梗在原主喉咙的一根刺,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手机充电开机后,薛难果然在里面找到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清楚地拍到了云芍把她奶奶推下悬崖的过程。
从拿到这些证据的那一刻起,薛难就恨不得立刻把云芍扭送去派出所,她之所以没有动手,是觉得时机没有成熟。
既然现在云芍找上门来求死,那就如她所愿好了。
“你以为,你做的哪些坏事,换一个名字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云芍看着薛难平静的面容,只觉得她就像一头龇着牙的野兽,随时会扑过来将自己撕碎。
短暂的慌乱后,她很快镇定下来。
现在的薛难太恶毒狡诈了,谁知她是不是拿着录音笔,等着自己上钩呢!
云芍冷笑一声,做出一副白莲花的无辜样:“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薛难也不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翠名山景区,你以为你做的事,真的没人知道吗?”
云芍闻言脸色一僵,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个地方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她肯定道听途说,来诈自己的。
薛难也不管她的反应,继续说道:“其实你早就谋划好了,所以提前给你奶奶买了一笔巨额保险,你奶奶出事后,作为保险受益人,你得到了全部赔偿金,你用那笔拿你奶奶命换来的钱,买了一套房子,换了一个名字去参加选秀。”
云芍听着和事实毫无出入的话,牙关都在打颤。
她掐着掌心,勉强维持住理智:“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
薛难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到她面前。
云芍所有的伪装,都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脸色惨白。
薛难收起手机,慢悠悠地说:“原本你不惹我的话,我是不会去调查你的,你也可以躲过这一劫,但这一切是你自找的,你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云芍的表情仿佛比看到鬼还骇人:“你是谁?”
薛难站起来,准备离开:“你惹不起的人。”
云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近乎祈求地说:“你不是想知道你父母的死因吗?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薛难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嫌弃地掰开她的手:“不用了,我从来不跟恶魔做交易。”
她顿了顿,又胸有成竹地说:“而且,我父母的事,自己能查得出来。”
她说完戴上口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酒吧出来时,大片的日光劈头盖脸地扑来。
薛难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看见叶镜澜从车上下来,匆匆朝酒吧门口走来。
看见她后,他微微怔忡了一刹,而后笑着走过来:“解决了?”
薛难疲惫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她的后半辈子应该在监狱了度过了。”
见叶镜澜一脸意外,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挺可怕的?”
“怎么会?”叶镜澜上前牵住她的手,朝她温柔一笑,“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