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与,这件事我们做错了,不能再想着改变我的命运,那样时间线会更乱。”南在勋的话说出来是从容淡定的,可听在南执与耳朵里就像是让他亲手杀了父亲一样。
是的,他下不去那个手。
“爸,都到这一步了,您就任性一回又能怎么样,别让苏惟失望。而且,我也不想看着您放弃。”
南在勋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绝不能任性。那些健康的都乱了时间线,我本就该走的人何必还要再扰乱一次。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我不会允许抢救,你也别做我不喜欢的事。但苏惟那——”
南在勋还是忍不住声音颤抖,他深深吸着气:“别让她知道是我放弃的。”
南执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抓住父亲的手贴在他脸上,泪落在南在勋手上,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南执与什么也说不出来,放开父亲的手后就是一个劲的磕头。
南在勋把儿子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说:“儿子,你从小到现在,一直是最优秀的人。你是我南在勋的儿子,永远都是。”
两父子紧紧拥抱在一起,南执与有多少年没让泪沾在父亲的衣服上,可这一次他想任性一回。往后人生的路那么长,可从小把他养大,用心爱护他,教导他的父亲将再也不会回来。
“在勋,怎么了,执与怎么没回来?”看着一个人回来的南在勋,苏惟疑惑问道。她在紧张,手一直在抖。
南在勋握住她的手,把她拥进怀里道:“我让他去再准备些药,别紧张,没事的。”
“我不紧张,不紧张,一定会没事的。”苏惟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手紧紧抓着南在勋的衣服。
突然她回头看了一眼ICU大门上方的时钟,已经一点半了。慌忙从南在勋怀里退出来,牵着他的手说:“你进去,快进去,我等你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南在勋始终在笑着,把苏惟扯进怀里道:“那你亲亲我,不然我就不进去。”
苏惟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低下头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就说:“听话,快进去吧。”
话音刚落就被他重重的亲了上来,而他放开她时,她还恍惚着。直到他在ICU门口跟她挥手道别,她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在勋,我爱你。”
“小惟,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随着他的话音落,ICU的大门也关上了。
南执与远远的看着两人,他是用冷水洗了几次脸,才不让自己看上去太狼狈。
“坐下等吧”南执与递过一杯热巧克力。
苏惟地着他手里那杯咖啡说:“我想喝你的那杯,想喝咖啡。”
南执与固执的把巧克力递到她手里:“我爸说你不能喝咖啡,会心慌。”
她接过巧克力的手不停的抖,喝到嘴里时嘴唇都在颤抖,眼泪不停听的往下掉。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努力想朝南执与笑笑,可只扯出一个很难看的弧度:“我不哭,不吉利的。他一定会没事,我们一起回家。”
南执与紧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回家,回家。”
ICU的大门又一次打开,出来一个男护士。苏惟赶紧问道:“南在勋有事吗?”
护士朝南执与躬了下身,才回答苏惟的问题:“太太,南先生没事,在里面跟医生护士聊天。”
苏惟这才好受一点,跟护士道了谢就又眼巴巴的盯着那扇门。
护士是出来找其他患者家属的,那个家属哭着跑走去买药了。
苏惟朝南执与干干的笑笑,又坐回去喝着热巧克力。没一会儿放下巧克力杯慌张起身:“我去下卫生间,你先别离开。”
“好,我一直在。”
苏惟在卫生间的洗手池前用冷水洗着脸,却还是让她觉得烫得慌。她双手捂住脸,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苏惟走了十几分钟,南执与一直守在ICU门口。苏惟回来时,他没敢抬头看她一眼。
他知道她哭过,可自己无法安慰她。况且他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此刻心里不比苏惟好受。
苏惟爱着南在勋,南执与双何尝不在爱着。只不过这爱不同罢了,一份是爱情,而一份是亲情。虽不是亲生,可他只认南在勋一个亲人,一个不可替代的父亲。
父亲给了他完整的父爱,也给了他一生的安排。二十几年的陪伴,不是常人能达到的程度。就是这么一个南在勋,让他的爱人,他的养子,都在这一刻承受着无法承受的悲伤。
这鲜血淋漓的悲伤啊,不经历的人永远不知道有多重、有多疼!
你能体会在ICU门外守着一个亲人的感觉吗?他的生命在流逝,而你无能为力。
如果眼泪能换回亲人的生命,我想这世上有很多人甘愿哭瞎双眼!
两点五十分了,颤抖的苏惟被南执与强行掰开双手,紧紧拥抱着她安慰着:“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别紧张,一切还有我在。”
苏惟什么也听不进,她的耳朵里被那时钟的嘀哒声灌的满满的,好像要把她的脑子炸掉一样。
时钟每滴哒一下,就好像南在勋的生命又被带走了一些。苏惟受不了了,她紧紧的捂住了耳朵,一直摇着头,眼睛却没离开过那扇门一刻。
“苏惟,苏惟你冷静点,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南执与现在更担心苏惟的情况,因为父亲的结局已经定了,无法改变。这会儿他最该顾的是活着的人,是苏惟这快承受不住的女人。
苏惟茫然的看着南执与,见他朝自己摇了摇头,拿掉她捂在耳朵上的手说道:“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然我只能让医生给你用镇静剂了。”
苏惟不迭的点着头:“我知道,我冷静,这就冷静,不要镇静剂。”
“那好,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苏惟还那么茫然的看着他,可南执与看到她两行泪落了下来,她说:“执与,三点钟了。”
南执与艰难的点了点头:“是啊,三点钟了。”
“他没事了,我们能回家了。”苏惟哭着,可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南执与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盯着ICU的大门。没一会儿大门打开,医生出来说:“南先生,麻烦签一下南在勋患者的病危通知书。”
南执与定定的看着医生,苏惟伸手过来就抢那张纸,一边哭喊着:“不可能,不可能的,已经过了三点钟了,他不能有事了。”
“什么三点钟?”医生疑惑的问了一句,随即想到这并不重要,便催促道:“麻烦南先生赶紧签字吧。”
南执与迅速签了字,回身抱住苏惟把她拖回椅子上坐下。
十五分钟后医生又一次出来:“南在勋的家属进来见患者最后一面,要抓紧时间。”
“什么?他说什么,执与,他在说什么啊?”苏惟一直看着南执与,扯着他的衣襟问着。
南执与朝医生点了点头,双手从腋下架起苏惟:“走吧,再不进去就晚了。”
苏惟点着头,可随后又拼命的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在勋,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是装的对不对?别闹了,我都害怕了,你起来我们一起回家吧。我想回家了,不想再住在医院里。”苏惟轻声在南在勋耳边说着,她不哭了,一滴泪都没有。
她轻声笑着:“行了行了,我害怕了好不好,快起来回家,快点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