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就要走了,让老臣为陛下斟一杯酒吧。”萧云上前一步道。
慕容彦姝朗朗一笑,手一动将杯盏推过去:“好,就让你来。”
萧云小心地挪动步子,心内有些忐忑,抬手的时候还有些发抖,待放到桌面上来时便平静了下来。
她提起酒壶,微微抬起,宽大的袖子垂下来,挡住了面前二人的视线。
清澈的酒液倾倒下来,悠然清脆的声音,她的手轻轻一抖,袖中已经抖开的纸包掉落下白色粉末,瞬间就融在酒里,找不出一丝痕迹。
宫里准备的酒,已经用银针试过,所以不会再有人怀疑。
她倒了三杯,两杯无毒,一杯有毒。
最前面那一杯有毒,她恭敬地送到慕容彦姝面前。
第二杯递给慕容雨,自己则端起了第三杯。
“陛下,老臣敬你,愿大炎千秋万代,永享盛世!”她举杯一引,仰头饮尽。
“好,这个祝词朕喜欢。”敬帝哈哈一笑,没有迟疑地把那杯酒送进口中。
慕容雨看她们二人都已经把酒喝了,也端起面前的酒杯送入口中。
“那陛下,老臣就先告退了。”萧云跪下又是一拜,起身就要走。
“等一等,朕赐你些东西,嘉禾正在准备。”慕容彦姝抬手,止住了她迈动的脚步。
她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心里不住的发虚。
“谢陛下!”她硬着头皮答谢。
心里却在不住地嘀咕,她怎么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这药到底什么时候发作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明明没过多久,却好像是过了漫长的几个年岁,萧云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有一种就快要跳出来的冲动。
门被推开,嘉禾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端着托盘的内侍。
她请了安便道:“陛下,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慕容彦姝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慕容雨忽然捂住了肚子,面色十分痛苦的样子。
“啊……”慕容雨腹痛如绞,五脏六腑似乎都一寸寸碎裂了一般。
“这酒有,问题!”她手指着萧云,眸光冷厉。
“啊!”慕容彦姝也捂住肚子惨叫一声,面上现出苦痛难当的模样,她抖着手,声音虚弱地喊嘉禾,“传太医,快传太医!”
萧云看到这情况,自己也愣了一下,她只下了一杯酒的毒啊,怎么会两个人中毒了呢?
头脑还未反应过来,脚已经迈开步子准备跑了。
嘉禾瞄准她动作,高声叫道:“来人啊,丞相萧云毒害陛下,即刻拿下!”
萧云刚走到门口,外面呼啦啦一群禁卫军冲进来,将她按在了地上。
当头一个禁卫在她袖子里一搜,抖出了一包药粉,呈了上去。
太医刚到的时候,安阳青钥也赶来了,而且带着储清亚。
储清亚为二人诊了脉,直接丢了一颗药丸过去:“吃了就没事了。”
一个老太医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储神医,真的如此便可吗?老臣验过了。那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啊。”
“你这是不相信我?”储清亚瞪眼。
“没有,当然不是。”那老太医连忙摆手,虽然心中依旧惊疑,但却不敢再说半句,生怕惹了储清亚不高兴,一抬手药死自己。
尽管那真真是剧毒无比的药被他那般轻轻松松就解决让她无法相信,她便也只能归结于自己学艺不精,而他医术更加高明。
见敬帝和慕容雨吃了药果然缓和了许多,几个太医便又一窝蜂拥了上去,又是探脉,又是查看眼球舌苔,忙得不亦乐乎。
储清亚站在一边看着,真为她们的前途感到悲哀。
那壶里早就被他下了解药,两个人中的也不过是抹在杯子上的泻药罢了。
泻药还不好解决吗,也是她们为皇家办事太过精心了,所以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
慕容雨也是怕死得很,又听说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吓得魂都快飞了,哪还能注意到其实她的症状根本一点不严重。
这一切敬帝却是心知肚明的,也不耐烦再被一群太医围着,把人赶开就开始审问萧云。
“萧云,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给的皇恩浩荡的,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的?”她一拍桌子,震得萧云一抖。
她本也中了泻药,肚中也十分不舒服,但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刚才又被吓了好一跳,都顾不上身体的难受。如今更是被敬帝这一喝问惊了,只顾着思索现在的处境,哪儿还能去想肚子的疼痛?
她也想过事情会败露,最坏的打算她也做了,便也一脸震惊地叩头哭泣:“陛下,老臣不知道,老臣真的不知道。便是这药粉如何到老臣袖子里的老臣都不知道,老臣不敢有害陛下之心啊!”
药粉是怎么到袖子里的都不知道,真的没有比这更假的谎话了。
敬帝冷笑,这些人一个个都替慕容折卖命,她到底是哪里亏待她们了?
慕容雨这时也缓和过来,觉得身体没事了,听了她这话怒而拍桌:“好一个不知道,本王不管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既然毒酒是你给的,本王就要你的项上人头!”
“是,老臣毫无怨言。”萧云叩头下去。
“萧丞相不要急着死嘛。你的小孙女不是才刚出生吗,难道你不想再看一眼?”敬帝摩挲着手指,眼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充满了警告意味,“那孩子真可爱的紧,可惜啊,就要被她的奶奶给连累了。”
“陛下!老臣真的是不知情,求陛下饶恕她们吧。”萧云急急叩头,地板被震得咚咚响。
敬帝只看着自己的手指:“若是你能供出幕后主使,朕就饶了她们,朕说到做到。”
她权衡片刻,似是艰难地抉择,最后终于做了决定:“是,是摄政王!”
无论如何还是保住自己的家族更重要。
她一开始便是这么打算,就等着慕容彦姝把话头抛出来,这样她才好接。
反正她已经必死无疑,慕容折那里恐怕也自身难保,靠她护住自己家族估计不太可能,还是自己用自己最后的价值换一个筹码更来得妥当。
“慕容折,果然是她啊!”敬帝冷笑,抬头看了安阳青钥一眼,对嘉禾道,“快,带上禁卫军,去摄政王府将她捉拿归案!”
嘉禾应声而去。
不过多时她又回来了,而且面色十分不好,脚步也有些仓皇。
“陛下,慕容折跑了!”她扑通一下跪在敬帝面前。
“怎么会跑了?”敬帝几乎不敢置信,那么多的禁卫,还有她的暗卫,怎么会连一个慕容折都抓不住。
“王府里有暗道,等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跑了,而且暗道开关被毁了,等我们砸破石板下去之后,人就要没影儿了。”嘉禾道。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她啊。”安阳青钥目光一凝,没想到慕容折还留了这一手,真是她疏忽了。
“无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就不信抓不到她。”敬帝倒是信心满满,对嘉禾道,“广发通缉文书,只要她敢露面朕就要她插翅难逃。”
嘉禾领命而去。
萧云毒害皇帝以及辅政王,当街绞死。
慕容折的海捕文书也四处散发了下去,光是廊州一城大街小巷都贴满了,百姓们人手一张,都在议论着慕容折谋害皇帝意图篡位这件事。
禁卫军戒严了廊州城,四处城门封闭,到处有带刀的侍卫巡逻搜捕。
梅希言作为廊州知州,自然全府捕快出动配合禁卫军抓捕在逃人犯。
她自己也十分积极,亲自带着人去挨家挨户搜查。
安阳青钥走在街上,看着她忙前忙后,对一个侍卫招了招手,唤她过来。
“如今萧云倒台了,自然需要一个人补上去,你便又有升迁的机会,但是升迁之后就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可能会有些危险,你能不能做到?”
“自然可以。”梅希言答得不假思索,自从决定了跟安阳青钥做事她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好,那你记住了。”安阳青钥靠过去,在她耳边言语了一番。
而后她脚步一转,往飞琼阁走去。
冷烟吸烟派人来请她,看起来颇为着急的模样。
她反正也无事,便过来看看。
上得三楼,满是花草的清香。她不需要指引,便能找到冷烟的房间。
然而她进去,里头却没有人,只有袅袅青香缓缓缭绕。
这倒是奇怪了,平日里无论有什么事他都会早早在房里侯着,这个时候早该迎上来了。
她耐心地等着,在屋中静坐。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
她抬头,只见一个男子走进来。
全然陌生的一个人,穿着绯色衣裳,头上长发系着青色丝带,眉目细致地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他手上握着把团扇,随着走动一扇一扇的,在这夏日里看着倒是多添了几分清凉。
他走过来,对着她微一福身:“阁主还有些事再忙,稍后过来,特意要安卿过来相陪。”
“嗯。”安阳青钥淡淡应了一声,往边上一指,“你坐吧。”
安卿看了看她手指的地方,在她侧边下首方,离得她不知道多远,这便是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了啊。
安卿不死心,上前几步为她斟了一杯茶。
安阳青钥不接,抬手挡住他:“我不需要人伺候,如果你不坐就下去吧。”
安卿没奈何了,只能走到下方去坐着。
大约一刻钟时间过去了,安阳青钥还是没有动静,只是一个人住坐着喝茶,话也不说。
安卿心里头郁闷得要死,这个人怎么回事?
他并不知道她是谁,只听冷烟说让他来这间房内迷惑一个女人,原以为不过是半刻钟就解决的事,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榆木疙瘩。
按说凭他的功力就是瞎子也得有反应啊,怎么这个女人就好像看不见他一样。
这还真是让人挫败啊。
他几乎坐立不安,对着这样一个人若是故意搔首弄姿肯定行不通,而且他心里也过不去。
又过了一刻钟,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
他真是坐不住了,将团扇放下,手一动的时候肩膀侧了侧,衣领微微下滑,露出了白若细瓷,精致细腻的蝴蝶骨。
他却似没有注意,起身走向了镂空的香炉,用金拨子挑了挑里头未燃完的香,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添了一点东西进去。
安阳青钥只觉得烟气更大了些,香味也似乎更浓了。她下意识眉头一皱,但想到身上带着储清亚特制的解毒药囊,便放心了许多。
但似乎时间有些太长了,冷烟为何还没过来?
她想站起来,却忽然觉得有些疲累,眼皮也有些沉重。
一个人向她走来,迷迷蒙蒙间竟看不大清他的脸,却有几分熟悉的模样,好像是记忆深处的怀念。
他俯身过来,像是脚步不稳要倾倒在她怀里一般。
她微一恍神,就将他揽住了。
淡淡的香味在鼻端萦绕,馥郁的芬芳,如同一股甘泉流入心间,将她心内那一点烦躁都驱散了干净,带来了清爽舒沁的感觉。
他的手伸过来,她下意识握住,柔若无骨的肌肤,滑如凝脂一般。
他的身子偎依过来,馨香扑鼻。她恍惚间更是迷蒙了。
他媚眼如丝地飞起,勾勒出艳丽绝伦的娇俏。
一丝轻笑溢出来,他的唇也贴了过来,温软的味道,辗转反侧。
她触到那温暖香甜,似乎被烫了一下,微微一愣。
那具身体却更贴近了些。
在门外看着的冷烟惊讶地捂住嘴,面上露出了难言的痛苦。
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腰,安阳青钥一怔,心内忽的警铃大作,猛地将他推开,一只手压住了他手腕。
“你是谁?”她将他手反剪在身后。
那人痛苦地唉叫一声,连呼痛都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安阳青钥扣住他下巴,冷声道:“再不说我要你的命!”
“我,我并无恶意。”安卿皱着眉道。
“你以为我会信?”安阳青钥眼眸更是阴冷。
安卿却闭紧了嘴不再说话,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把冷烟供出来。
“嘴硬是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安阳青钥沉声道。
“不要!”门却被从外推开,冷烟冲了进来。
“世女,不关他的事,都是我的意思。求你放了他吧!”他在她面前跪下来,恳求的话语中带着决然。
安卿在他说出世女二字的时候就已经惊呆了,原来她就是世女啊,原来她就是他们一直心心念念想见到的人。
确实是风华绝代,姿容清绝,当得起他们为她出生入死,当得起他们为她肝肠寸断,当得起他们为她倾尽所有!
尽管惹她动了怒,但能见到她,能距离她这样近,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也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眸中已经是一派慨然:“世女,不关阁主的事,都是安卿一个人的主意,是安卿自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知道今日阁主请了世女来楼中,这才偷偷地进来了。世女若要责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他也跪下来,和冷烟两个人争着抢着要受罚。
“安卿,不要胡闹了,没有我的命令你能跑到我这暖阁来!”冷烟争执不过,只能动了主子的威势,冷下了脸。
“阁主,我心知你为我好,但你不需要为我开脱,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安卿却仍旧一口咬定就是他做的。
“好了,都别吵了。”安阳青玥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听着二人这般吵闹实在烦躁,便开口打断。
她抬眸望向那绯衣男子,确实有绝色的姿容,但她不喜欢把心思用在自己身上的人。
“安卿是吧,你先出去。”
“世女……”安卿急急开口,被她凛然打断。
“好了,我说出去!”
“出去吧。”冷烟也向他使了个眼色。
他这才站起身走了出去,似还有些不放心,走到门口又回望了一眼,然而屋内的两个人谁都没有看他一眼。
安阳青玥是全然你的冷漠,而冷烟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她身上,再分不了给任何人。
纵然再多不舍,他也只能抬步离开,关上了门。
“去把炉香灭了。”房门被关上,安阳青玥对冷烟道。
冷烟照做。
待看到香炉中那点未燃完的香时,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原来安卿用了催情香。
原来不是他太没用,也不是她太厌恶他,而是她真的对每个人都一样,她的心坚硬就如磐石,轻易无法打动。
庆幸的同时,他又是深深的绝望。
如此一来,他就更加明白自己没有机会,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他抹了抹眼角,将窗户推开,又走到她面前重新跪下。
“为什么这么做?”安阳青玥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觉得胸腹舒畅了些,这才又坐下。
“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冷烟抬头看她,面上有着凄苦,更多的却是让人心怜的娇弱,“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心硬如石,坚不可摧。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只对我一个人那样冷漠。”
“那你现在知道了?”安阳青玥眸光一冷,他这个说法还真可笑。
“是,我知道了。”冷烟答。
“结果如何?”她又逼问。
“我死心了,真的死心了。”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仿佛沉珂之人气弱无力。
“既然如此,你做了错事,罚还是要罚的。”安阳青玥看着他道。
虽然说起来他是情有可原,但她却不会原谅。
“是。”冷烟点头,他认了。
既然已经没有了念想,罚不罚的又还有什么区别,生和死又还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样吗?
“既然你对自己的能力这么自信,那你就献出自己的身体吧。”她这么说道。
冷烟眸中霎时间爆发出希望,璀璨比得过漫天星光,他抬眼望着她,那种希冀几乎要灼伤人眼。
“不是给我。”安阳青玥冷静无比地说出这四个字,他眼中的光瞬时黯淡下去,一切有如死灰,死一般的沉寂。
他明白,她一定是要他去为她拿下某个人,一定是个非常棘手难缠的人物,否则她不会叫他的。
“好。”他答应,并没有多少悲喜。
既然她还需要,他为什么不做呢?
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若再不成他还有什么面目见她?
不过是身体罢了,这副躯壳她不要,再给了谁又有什么区别?
他痴痴地笑,却还是觉得心里无比的痛,痛得浑身的骨头都纠到了一起似的。
眼前雾水朦胧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好像天不再蓝,水不再绿,花不再红,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安卿走进来就看到他跪在地上,呆呆滞滞的,整张脸都被泪水打湿了。他却仿佛丢了魂一般,怎么喊都不应。
他有些害怕,便握住他肩膀拼命地摇晃,这才算是把她唤醒了过来。
“阁主,怎么了,是不是世女她罚你了?”他一脸担忧。
“没有,没有罚我。”冷烟笑得苦涩。
确实没有罚他,那都是他应得的。
半个月后,初秋快要来临,炎夏的燥热已经渐渐淡去。
尽管发了海捕文书,但慕容折还是没有任何音信,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还是我们太过急躁了,像她那样的人,一定是狡兔三窟。而且她的爪牙究竟有多少,我们谁也不知道。”安阳青玥碾着手指,脑中不住思索着,她究竟能躲在哪里。
还有那些地方是没有找过的呢?
“有什么急不急的,朕都等了这么多年了,早该办了她。”敬帝却没有她的担忧,“朕就不信,她在廊州都奈何不了朕,出了廊州还能翻出天去!”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安阳青玥皱眉道。
“不安,你这是怎么了,朕也从未见你怕过谁啊?”敬帝瞧着她有些好笑。
她摇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就是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感觉这种事情无迹可寻,大约是太累了吧。
这么想着,她便迫使自己不去想这些,转了话题道:“晾了这半个月,也把她们吓得不轻,朝上该清理了吧?”
“嗯。”敬帝点头,哈哈地笑,“原本朕还想再玩她们一段时间,不过一个个的都不禁吓,一点趣味都没有。”
“正好,把朝堂上清理一下,也顺便把慕容雨解决了,我过段时间出去一趟。”安阳青玥端了一杯茶,很是自然地道。
“你去哪儿?”敬帝身子前倾,从她手里抢过了杯子。
安阳青玥无语,只能自己再倒了一杯。
碰上个懒人真是倒霉。
“臣替陛下去寻那传说中神秘的岷族啊。”
“岷族?”敬帝一听就来了兴趣,将她手一拍,急道,“你有她们的下落了,朕上次出去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安阳青玥刚送到唇边的茶水,手被她一拍,又全部洒了出来。
她无奈地叹气:“我的陛下,您能让我喝口水吗?”
敬帝呵呵一笑,将自己那杯茶亲自送到了她嘴边。
安阳青玥喝了一口,这才道:“是不是有消息其实我也不确定,你还记得为你解巫术的那名男子吗?”
“记得,和他有什么关系?”敬帝狐疑地看着她,这人,一提到男子她就总觉得有点什么。
安阳青玥莫可奈何地摇头:“他说他是岷族圣子,那么我想跟在他身边就一定能找到岷族,说不定还能替陛下挖回一些人才来,正好朝中被清理之后,也是急需用人的时候。”
“是吗,他说你就信?”敬帝很是怀疑。
“不信又能怎么样,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也是个机会不是吗?”安阳青玥道。
敬帝想了想,微一颔首,在她肩上一拍:“好吧,那朕就准你此行。不过限时两个月,若是两个月后你还不回来,朕可就要发兵去找你了。”
“是,微臣一定不辱使命。”安阳青玥只能笑着点头。
第二日早朝,那些窝在家里不上朝的,不管真病还是假病,都被安阳青玥提溜到朝堂上来了,情节严重的都被她安上了各种罪名,直接下了大狱。情节较轻些,知道悔过的,她只是略施惩戒,让她们能够好好记住,此后永不再犯。
萧云死后,丞相的位置一直空悬,敬帝便当朝决定将宁语提上去,让她任丞相一职。而户部尚书的位置则又廊州知州梅希言顶上。
新任的廊州府,是梅希言一手提拔的心腹田园,怎么也算是她的人,也就间接算是安阳青玥的人。
这样一来,整个朝堂,从一品大员到五品小官,盘根错节的势力里,处处可见她的安排。往后她若是想做个什么事,就要方便得多。
梅希言升任户部尚书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奏弹劾慕容雨。
“陛下,辅政王素日不遵宫廷规矩,对陛下很是无礼,而且为人傲慢,常常对我等下官颐指气使,实在有失亲王风范。而且如今的大炎,在陛下的治理下日渐强盛,根本就不需要亲王辅政。既然摄政王都已经没有了,那么辅政王也撤了吧。”
她这一番话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文文武百官几乎瞠目结舌,连敬帝都有些吃惊。
最气的是慕容雨,眼神都恨不能杀死她。
这个女人究竟什么居心,为何与她作对?
安阳青玥也有些震惊,当然那是装的,这一切她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本王是否素日得罪过你,你为和这般针对本王?”慕容雨愤愤地指着梅希言,“你若是再如此血口喷人,别怪本王不客气!”“王主就算杀了下官,下官要说的话还是如此说,这不是针对,而是实事求是,如今的大炎确实不需要辅政王。”梅希言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
“你!”慕容雨一拂袖,转身面对敬帝,“陛下,臣恳请将这个女人拉出去砍了,她如此明明是有意败坏臣的名声,诬陷亲王可是死罪!”
她说得义愤填膺,百官当中也有不少议论声响起,嗡嗡嗡的不绝于耳。
“臣无愧于心。”梅希言撩袍跪下,仍旧坚持。
她的腰背笔挺,即使跪着也仿佛一颗参天大树般挺拔傲然,仿佛今天就是杀了她,她依然还是这个态度,不会有丝毫改变。
敬帝神秘莫测地一笑,自己没有说话,却问下面人:“梅爱卿所奏,众位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这一问,原本只是窃窃私语的大臣都活络了起来,纷纷站出来表达观点。
有赞同的,有不赞同的,竟然还有中立的。
其中不赞同的竟然占了三分之一的人数。
三分之一,在这刚被清洗过的朝廷真是不可谓不多啊。
安阳青玥看在眼里,眼眸微微地眯了起来。
这样想来,她先把慕容折解决是明智的,这个慕容雨看起来还要更难缠些。
百官争论了片刻,也有人当廷就指责梅希言,咒骂她齐心不忠。然而梅希言依旧坚持己见,毫不松动,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大有敬帝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意思。
“大胆梅希言,竟敢对辅政王不敬!”安阳青玥见情势到了胶着的阶段,立刻跳了出来,对着梅希言厉声指责。
“王主平日里为国尽忠,实是国之栋梁,你如此诽谤于她,居心何在!”
梅希言抬头望她,知道这是需要她演戏了,立刻鼓起了一腔怒气,大义凛然道:“你,还有你,你们这一群都是得了慕容雨的好处的,都是同她一条船上的,都是她的走狗!你们对君不忠,于国不利!”
她手一挥,指着朝上为慕容雨说话的所有人,这一番话好不犀利,真真是气吞山河,大义凛然。
说的慕容雨就更气了,这女人是哪儿冒出来的,好端端的飞要跟她作对,真是不弄死她,她都不叫慕容雨!
“你这黄口小女,再胡言乱语,本王将你当场格杀!”她踏上前两步,几乎逼近梅希言身边。
梅希言不躲不闪,直直与她对视。
慕容雨抬手就往腰间摸去,做出了拔剑的手势,这一时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在朝上,上朝是不得佩剑的。
她哼了声,只得转身对敬帝道:“陛下,臣请杀了这其心可诛之小人!”
“皇姐稍安勿躁,梅尚书纵然话有不当,也是为国着想,情有可原吗,真要是这般就杀了她,还不被天下人诟病?”敬帝靠在凤椅上嗯了声,又道,“要不这样,既然梅尚书如今这般坚持,文武百官也是争论不休,可见她们都对皇姐你的为人还不太清楚。不如朕就先依了她们,先委屈皇姐几日,等她们慢慢发现了皇姐你的品性,自然就不会如此了。”
“皇姐你看如何?”
慕容雨被她这牵强的逻辑说得一愣,还不知怎么答话,就又听她道:“既然皇姐也没有异议,那便这样吧,暂时去了辅政王封爵,夺去一切官职,先在家中歇息几日。退朝!”
她一口气说下来,根本不给慕容雨喘息的机会,摆明了就是故意为之。
慕容雨也算看出来了,这个梅希言估计就是得了敬帝的指使,否则她还真没这个胆子。
然而事实上,她确实冤枉了敬帝,在梅希言将那些话说出来之前敬帝真的一无所知,因为安阳青玥事先没有告诉她,她只是福至心灵地配合着她们把戏演了下去。
敬帝说了退朝就走,慕容雨喊了几声都得不到应答,便直直要追将过去。
安阳青玥却适时地拦住了她。
“王主,稍安勿躁。”
“你干什么拦着本王,本王咽不下这口气!”慕容雨气道。
“下官知道。”安阳青玥假作小心地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下官也为王主气不过。可是今天这事,摆明了就是陛下的意思,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更多一场气受。辅政王这么一个虚名撤就撤了,反正对王主你来说也根本不算什么,你还是大炎的大皇女,还是陛下的皇姐不是,没了束缚倒还能够多几分清闲。”“反正以王主你的身份,就算不当辅政王,日后陛下要是出了什么事,名正言顺继位的还不是你?”说到最后,安阳青玥的声音更低了,低得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这话是不错,可是慕容彦姝如今好好的,怎么会有不妥?”慕容雨听了她的话原本有些高兴的,想到后一层又泛起愁来。
“王主,请跟我来。”安阳青玥使了个眼色给她,将她往无人之处带去。
“王主,事在人为吗,陛下现在是没什么事,可是咱们可以让她有事啊。”她道。
“怎么说?”慕容雨大约领会了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她心里头究竟怎么个计划。
“嘿嘿,其实这事好办,下官一人就足矣。只不过事成之后……”安阳青玥说到这儿便顿了下来,笑看着慕容雨,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好说,事成之后,你要什么,本王给你什么。”慕容雨亟不可待,连连摆手。
“其实很简单,再有几个月就到了年关,到时候陛下势必要去太庙祭祖,到时只需……”安阳青玥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言语一番。
慕容雨听着听着,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渐渐的抑制不住,朗声笑了出来。
好不恣肆,好不得意。
慕容彦姝,这一次,你的皇位便换我坐吧!
------题外话------
预计还有4章第二卷就结束了,然后青玥就去现代了^_^
到现代感情戏会多一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