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有些丧气,知道又少不了挨母亲一顿数落!她拖着步子迈进西厢,纪夫人让她把门关好,然后正襟危坐地从拿起剪子。
无忧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哀求:“母亲,我知道错了!”
只听“刺啦”一声,枕头里的决明子和谷糠泼水一样洒了出来。
无忧正愣着,纪夫人低声说道:“无忧,你真的想学医?”
“嗯!”无忧愣愣点头。
“好!”纪夫人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将手伸入枕套,颇为费力的抽出一本过着红绢布的书!她珍惜地捧在手里,轻轻擦拭了下那绢布,这才抵到无忧面前:“这本是是你父亲毕生心血写成的,里面都是你父亲问诊开方的记录,你若真有心学医,我就将这书传给你!”
“真的?!”无忧激动极了,跪着爬了过去,将书双手接过,捧在眼前。
轻轻打开红色绢布,里面是一指厚的蓝皮黄纸册子,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纪氏医术”,这字苍劲有力,是父亲的笔迹!翻开内页,清楚写着“唯愿医尽天下病患,不求私传于纪氏子孙”。
无忧热泪盈眶,忍不住轻声唤了句:“父亲”。
夜里,无忧辗转反侧,将父亲的医术抱在胸前。她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总是今日所见那小娘子的样子。无忧索性翻身起来,对着窗户翻开医书。
这医书分本草、幼科、女科、伤寒、内症与外伤六科,还有针灸、膏方、解毒三门杂集。无忧想了想,那小娘子的病应该是女科,便翻到其中,认真对着条目找到“梅毒”二字。
“风湿容干皮肤,与血气相搏,其肉突出,如花开状”
无忧想了想,与那小娘子胳膊上的溃烂部分几乎一样,看来尚君说的没错,她的确患了梅毒!
“霉疮由于与生疳疮之男子、妇人交合薰其毒气而生”
无忧愣住,此病是交合而生,可是什么是“交合”呢?是男子与男子交合,还是女子与女子交合?无忧皱着眉,一副认真的样子。想想今日那个小娘子的样子,她整个人没骨头似地瘫在尚君身侧,不仅说话腻得要命,而且整个身子都往尚君身上贴,故意蹭着他的手臂和腰腹。这还是在大门外面,若是进了院子,更不得直接扑上去!
可扑上去要干什么呢?!无忧便再也想不出来。若是父亲在就好了,可以向他请教。
想到这儿,无忧下意识伸手摸向胸口,可玉牌已经不在。她又气又恼,不由得小声骂道:“尚瞎子,真是欺人太甚!怪不得他招人烦呢,这么阴阳怪气,胡说八道的,谁能受得了!”
可不知不觉,无忧又想起他蹲在自己身边,低低哑哑,麻酥酥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让你欠着我,我……我想让你一直都能念着我”。
想着想着,她脸颊发烧,心口也怦怦直跳。难道尚君喜欢自己?!刚一有这念头,无忧只觉得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可转念一想,他对方姐姐也说了许多温情脉脉的话,还任由那小娘子又挽又抱!哼,看来他就是个徒有其表的登徒子!
无忧再也看不下去,满脑子都是尚君那张变化莫测的脸。
就在这时,东厢的门又开了,舅母抱着肚子直奔茅厕,一边跑一边哼唧:“哎呦,我这是怎么了?!半宿不到都拉了五回了!”
无忧撇撇嘴,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得意,她小心翼翼将书合上,开心地说了句:“睡觉”,吹熄蜡烛,安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