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器的另一头,乔司宴正以手抵唇,进一步的试探道:“那你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语毕,他就见白童惜猛地皱起两条秀气的眉毛,似思考似嫌弃,片刻后,才听到她说:“亲生父母?拜托……他们可是把我给抛弃了,我惦记他们干什么?”
闻言,乔司宴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站着的淑姨,只见她怔怔的看着监控器里头,一手捂着嘴巴尽量压下从喉咙里溢出的啜泣。
乔司宴想了想,挥手让她退下,免得她的哭声不小心被白童惜听了去。
淑姨慌乱的点点头,转身飞快的走了。
“诶,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问你啊?”白童惜在这时问道。
乔司宴却沉默了下来。
白童惜是乔如生和淑姨一夜荒唐后的产物,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他到底该怎么处置她才好?
怪不得乔乔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极大的好感,乔如生更是对她和蔼可嘉,就连对女人向来没什么兴趣的温麒,都为了她一再向他求情,本以为这些都是缘分使然,熟不知是她跟乔家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注定是乔家人……
从淑姨的口中,乔司宴得知,原来当年安冉和淑姨的预产期是同一天,她们被推进了同一个产房,后来是淑姨先生下了白童惜,再是安冉生下了他,虽然时间相差无几,但白童惜却是他的姐姐。
姐姐?
这个词汇对于亲情观念淡薄的乔司宴来说,无比陌生,以至于让他有些消化不良。
他不知道是先去找乔如生算那一夜风流的账,还是先把这个消息分享给白童惜。
他只知道,他当真给自己捡了一个麻烦。
原本,他是想借着白童惜的身世,让她露出他想要看到的表情的……尴尬困扰也好,伤心难过也罢。
结果现在头疼的人却反而成了他。
他干嘛要查这个麻烦精的身世啊……
乔司宴有气没处撒的瞪了一眼监控器里的白童惜,结果就听到她在那头问:“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不会又跟我玩失踪呢吧?”
“没失踪。”他应了声后,又后悔了,心想自己干嘛要理她?
“没失踪就好,请问我今天可以多问你几个问题吗?”白童惜一点都不放过搜集外界讯息的机会。
望着她单手支着下巴,一脸小心机的模样,乔司宴忍不住在心底轻嗤一声。
这副鬼灵精的样子,哪里像个姐姐?妹妹还差不多……
乔司宴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怪诞的情绪中,他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白童惜的身世后,产生将她除掉的想法,这跟他以往的作风可谓大相径庭。
是因为她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对吧?
一定是了!如果现在就杀了这个私生女的话,他以后拿什么要挟孟沛远?
像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放过白童惜的理由般,乔司宴回答道:“先把你面前的晚餐吃了,我再回答你。”
“我可以边问边吃吗?”白童惜简直得寸进尺。
但乔司宴竟然没有拒绝,只是稍显霸道的说:“你可以问,但不许问跟孟沛远有关的事,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回答!”
“为什么?”监控器中,白童惜的表情一懵:“可是我最想知道的是他的事。”
乔司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你的生命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吗?离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她身体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却对他的仇人念念不忘,这怎么行?!
而此时,监控器的另一头——
[这个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连她想什么都要管?]
白童惜心里想着,嘴里则敷衍:“好,我不问他的事了。不如你回答我,我现在在哪儿吧?”
乔司宴原本还满意于她前半段的配合,岂料她的后半段却叫他的脸一黑:“想跟孟沛远通风报信?”
白童惜委屈巴巴的嘟囔道:“你想太多了吧?我现在不仅没有手机,还被你用脚链锁着,你又随时可以知道我的动态,我怎么给他通风报信?”
随着她的话,乔司宴下意识的瞥了眼她的脚踝,粗重的脚链和她纤细的脚踝简直呈现反比,他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给她换一条细一点的……
等等!
乔司宴赶紧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打住,面无表情的回道:“这里是美国。”
“美国呀?那你一定亲眼看过自由女神像了?怎么样,壮观吗?”
“自由女神像在美国纽约。”而他们现在在美国洛杉矶。
“哦,这样啊……”白童惜默默的把纽约市剔除在外后,又问:“那美国总统的官邸和办公室呢,你见过吗?比得上我们的北京**吗?”
“白宫在美国华盛顿。”
“哦,那……”白童惜一边问,一边紧跟着把华盛顿给排除了。
可惜她的小把戏瞒不过乔司宴的法耳:“排除法好玩吗?想用这种方法,找出自己身处何地的正确答案?”
白童惜面上一赫,随即讪笑:“嘿,你别这么敏感好嘛!我只是问着玩的,没有别的意思,我说了,就算我知道自己被关在哪儿,我也没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你说得对,你确实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因为我在你的房间外面架了十挺机关枪,只要你敢踏出这个房门半步,就会立刻被扫成马蜂窝。”
“……”靠!白童惜吓得所有的小心思都飞了……
“好了,今天的问答环节就到这里,早点休息吧。”
语毕,那把古怪的声音径自消失了。
是她听错了吗?绑匪居然叮嘱肉票早点休息?!
白童惜被对方这人性化的话弄得有些精神恍惚,没记错的话,她只是对方的一枚棋子吧?
*
在将音响设备关掉后,乔司宴起身走出房间,只见淑姨站在不远处,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冲她示意道:“有话直说。”
淑姨搅着十指,整个人看上去紧张得要命:“先生……您真的绑架了白小姐?”
“没错。”
“您不能这样做!”
此话一出,换来的却是乔司宴的质疑:“你当初可以为了颜面将她丢弃,现在却反过来劝我别绑架她,你不觉得你的怜悯心来得太迟了点吗?”
淑姨激动的反驳道:“不,我完全是在为了您着想啊先生!您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警察在抓你吗?”
“他们抓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乔司宴无所谓的说。
自从他从事毒品交易和武器贩卖以来,以孟景珩为首的那班警察,哪个不是卯足了劲的在抓他的小尾巴?
淑姨急急道:“先生,我知道您真正想对付的人是孟沛远,但您也不应该绑架白小姐啊,老爷和小少爷还、还有温少爷都那么喜欢她,如果被他们知道……”
乔司宴倏地打断:“如果被他们知道白童惜的真实身世,你说他们会怎么看待你?”
淑姨顿时就僵住了。
乔司宴盯着她骤然苍白的脸,一字一顿的说:“你不仅丢弃了她,还说要埋了她。”
淑姨刚止住的眼泪,“哗”的下又落了下来。
“有劝我的功夫,不如想想该怎么跟她还有你的老爷夫人,还有两位少爷解释吧。”语毕,乔司宴冷淡的与她擦肩而过。
淑姨痴痴的凝视着他的背影,泪如雨下。
*
眨眼间。
白童惜被囚禁的第三十三天。
近日以来,她发现绑匪对待她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首先是在饮食上,对方好像更注重给她进行营养搭配了,其次是在谈话上,除了禁止聊孟沛远和一些敏感话题外,他们可以谈天说地,畅所欲言,最诡异的是,对方居然找了一名妇科医生给她做产检,医生告诉她宝宝现在很健康,不过劝她最好多走动走动。
当天晚上,白童惜在吃完晚餐后,冲着音响开起了玩笑:“你再这么对我好下去,我会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监控器的另一头,乔司宴饶有兴趣的问:“你的意思是,会对身为绑匪的我产生感情?”
“如果你够帅的话,没准我真的会倒戈,站在你那边哦。”白童惜俏皮道。
“呵。”他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呢,小狐狸!
这些天,他们聊了很多,他深切的感受到了她掩藏在温柔下的狡猾。
她无时无刻不在用她那张口蜜腹剑的小嘴,试着把他像温麒那样泡软,现在还故意说一些惹人遐想的话,好像她已经忘了孟沛远是谁一样。
“你笑什么?”透过监视器,他看到白童惜鼓起了小脸,好像她不该被质疑真心似的。
“我是在为你的识时务而感到高兴,其实你现在重新选择也不晚,如果你选我的话,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仅可以活下来,还可以过得比以前更好。”乔司宴似真似假的提议道。
白童惜耸了耸肩:“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小狐狸,又开始和他装糊涂了。
乔司宴冷笑一声后,倏地将变音器给关了,再开口时,音响中已然恢复成了他的原声:“这样总该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