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司马懿自投西凉,却得南阳军报,旬月之间,南阳已破。自曹洪分徐晃、孟达引军至南阳往敌关公,两家互有胜败。
关公引荆州军二万并五溪番兵三万,连克诸县,然千里进兵,粮草不济,赵云在江陵监督粮草,然汉军日耗甚大。
徐晃得细作回报,便坚守南阳数月不出,汉军只得退往新野、宛城。徐晃分遣精骑追杀,关公只得引亲兵断后,方缓缓退回。
赵云留邓芝、张翼在江陵,自至新野劝道:“今南阳急不可下,待粮草齐备,方可进兵!”关公道:“子龙之言差矣。吾忝为大将军,却不能建立功业。若得南阳,则可一举北进,得豫州之地!”赵云劝道:“云长自樊城以来,累战数载,若阵前有失,岂不动摇我军锐气?”关公笑道:“子龙随孔明丞相久了,却也一般言语。”马良在侧亦劝:“赵将军之言是也。今徐晃军势正盛,我荆州军士卒疲惫,须待陛下遣援军至,方可再进!”关公闻言,抚须道:“若二公如此说,吾何时可得南阳?”正说间,人报洛阳遣使至,关公令唤入。
那使节至大帐,并不参拜,马良怒道:“汝是何人,不知礼乎?”使节笑道:“吾观南阳小城,举手可得,云长公如何在此?”关公起身道:“汝安敢小视吾?”身旁关平、周仓欲抢出,那使节近前笑道:“云长公可识得吾否?”关公大奇,急喝住关平、周仓,睁开丹凤眼,见那人须发斑白,似有相识,那人又对赵云道:“子龙将军可还记得新野单福否?”赵云急看那人,忽道:“莫不是元直先生?”众人闻言大惊,徐庶笑道:“吾以布衣之身,相助陛下。近闻南阳不利,故来相助。”便要下拜,关公、赵云急扶住道:“先生昔为吾等之师,怎可如此?”徐庶便问南阳军报,马良将粮草不济,暂退新野之事说了,又道:“某愧为参军,却不能谋良策破敌,如今幸得元直先生至此!”徐庶道:“今若破南阳,只可智取,我军粮草不济,士卒疲惫,不可轻动。然魏国宗室多亡,军心亦乱,虽有徐晃在,然孟达必有二心。可离间二人,则南阳一举可得也!”关公道:“孟达前在上庸,投了魏贼,逼走刘封。今若见魏国势孤,必又叛魏投汉,如此反复小人,不如早除之。”徐庶道:“不可。孟子度在川中素有人望,与李正方交厚,若害他性命,川人必惶恐。”关公方罢了,便依徐庶之计行事,遣数十个精干细作去南阳。
孟达在南阳,早闻各处军报,心中自忖:“今魏国将灭,吾本汉将,今何不投洛阳去?只恐刘玄德忌恨上庸之事,不容吾相投。”召副将申耽、申仪、李辅、邓贤四人商议,忽人报徐晃遣使节至,孟达请入,使节道:“请孟将军速发援兵、粮草至新野,不日便要与蜀军一战!”孟达道:“南阳干系重大,吾这里只有三千军守把,若南阳有失,吾如何向公明交代?”使节只得退下。
孟达道:“徐公明不识时务,今曹魏将灭,吾意投洛阳去,但恐主上忌恨刘封之事,不肯相容。何不袭徐晃之后,取其首级,助关云长建功。主上仁义之君,必赦吾罪!”便吩咐四将各去准备。
却说徐晃追汉军至新野,安下营寨,忽有副将徐商捉得细作前来,搜出书信,见是李严并孟达书信,但见二人通信数封,孟达言道遥作内应,欲献出南阳,李严言道以全家性命保孟达无事。
徐晃大怒:“叵耐孟达贼子,吾誓杀之。”徐商劝道:“莫不是蜀军奸计?”徐晃道:“汝好糊涂,孟达与李严曾为至交,今他本是反复小人,见大魏危急,欲叛国投敌,若南阳有失,吾何处容身?”人报南阳使节归,具言孟达不肯遣援兵、粮草至。
徐晃便欲发作,忽小校来报:“关云长遣子关平为使,前来下战书!”徐晃便教放入。
关平入账内,拱手道:“公明将军,某奉父亲之命,前来送书信!”徐晃道:“贤侄莫不来劝降否?”徐晃拆开书信,果见关公亲笔,信上道:“大汉大将军关某拜于公明将军麾下:今曹氏毁败,汉盛魏衰,中原归吾主。吾虽为公明所败,然援军、粮草不日便至,公明以南阳孤城,难敌吾大军。吾知公明忠义之人,必效死命,以报孟德公。吾与公明虽交契深厚,然各为其主,请三日后于新野决战。”徐晃览信毕,便在信后批上
“决死”字样,对关平道:“汝可速回,吾三日后便来新野。”关平道:“父亲还有一言,徐将军要提防小人!”徐晃笑道:“吾自知晓,不必多言,汝可自回。”关平冷笑一声,便自回营。
徐晃拔剑起身道:“今云长来下战书,他已知晓孟达欲叛之事,故来激吾,吾若出战,恐粮草不济,今夜便以轻骑去南阳,先斩孟达贼子!”徐商劝道:“将军不可!孟达反复无常小人,然亦知兵,岂无防备?将军若轻出,必为他所害。某观二申兄弟本为魏将,孟达少有恩赏,若得他二人相助,可生擒孟达,不必刀兵!”徐晃深然,便遣徐商引数骑急去南阳。
这边二申兄弟暗自计议,忽有心腹小校来报,南阳有使节至,二申心下疑惑,只得教放入。
那使节正是徐商,他见二申兄弟眼色,心下已明,便喝道:“汝等兄弟欲随孟达作乱乎?”二申大惊,慌忙跪倒,徐商便扔出孟达与李严书信,唬得二申面如土色,徐商又道:“汝等若随孟达作乱,徐公明将军已知,二位将军其罪大矣。”申耽道:“某等兄弟为孟达所逼,实不敢叛国!”徐商道:“今事急矣,二位将军可引本部兵马,擒住孟达,解至公明将军处,方可赦二位之罪!”二申便与徐商点起本部五百兵卒,围住孟达府邸,众军杀将进去,只见数个老弱门人,徐商情知中计,急欲退出,四下喊声起,早有李辅、邓贤引军至。
徐商喝道:“孟达贼子何在?”李辅、邓贤不答话,喝令弓手放箭,箭如雨下,将徐商、二申并五百兵卒尽射杀。
可叹二申随孟达多年,不得其恩,反被所害。原来都是徐庶之计,遣细作伪作李严书信,使徐晃、孟达互相猜忌,孟达亦知二申不忠,早伏下李辅、邓贤,自引军出了南阳。
且说徐晃与关公对阵,二人须发皆白,却英武尚在。关公道:“公明何不弃暗投明?”徐晃冷笑道:“云长不必相劝,吾愿以死报大魏!”关公嗟叹不已,徐晃催动战马,挥动大斧上前,关平恐父年老,便欲接战,关公怒道:“汝怎敢欺吾年老,待吾与他一战!”言罢,关公催开宝驹,摆开青龙刀,与徐晃接战。
二将连斗三十余合,徐晃昔为魏延毒箭所伤,数年不曾静养,渐渐力怯,斧法散乱。
关公年老,神力不似当年,然不肯后退。徐庶在后边望见,便令周仓引众军士大叫:“孟达反了!孟达反了!”对阵魏军听见,互相议论,一时队列嘈杂,将校不能约束。
徐庶便令擂鼓进兵,赵云当先出马,左右关平、周仓两口大刀齐出。魏军前队不能抵挡,自相踩踏,折损甚多。
徐晃见军心已乱,便打马后转,关公虽不忍相逼,遣心腹小校四下传令要生擒徐晃,不得伤其性命。
徐晃引亲兵数百疾行,只愿徐商得计。行至狭道处,副将忽道:“此处狭窄,若有伏兵,某等危矣!”徐晃猛省,忽听弓弦响,一箭正中徐晃额头,徐晃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两边箭如飞蝗射下,众魏军纷纷落马。山坡上有人大笑:“今得徐晃首级矣!”徐晃望见正是孟达,晃心中大怒,右手拔出箭头,身边副将包住伤口,欲保他杀出。
徐晃喝道:“孟达贼子,何不来送死?”孟达笑道:“汝这老匹夫,吾欲取汝首级献于洛阳。汝遣徐商来,欲和二申兄弟害吾,吾早将他三人斩了!”徐晃大怒,提大斧上前,欲杀孟达。
但见孟达身边弓弩手一齐放箭,徐晃双目圆睁,中了数十箭,浑身血污,手握大斧,屹立不倒。
众军惊讶,孟达提刀上前,取了徐晃首级,又将徐晃部下尽射杀。那孟达闻徐晃与关公交战,知他必败,便引一千军,伏于峡道两旁,待徐晃至,便害了徐晃性命。
忽有一黑脸大汉引汉军至,那大汉不识孟达,以为是魏军败兵,便提刀厮杀。
孟达急道:“吾乃孟子度,今伏兵在此,取了徐晃首级,正欲献于云长公!”那大汉正是周仓,果见徐晃身死,心中却冷笑,口中道:“原来是孟将军,做的如此好事!”便引孟达至新野来见关公。
关公升帐,赵云、徐庶分坐两侧。但见孟达自缚,引一小校,手捧徐晃首级来见。
关公见徐晃首级,勃然大怒,喝道:“吾早传令要生擒徐公明,汝怎敢违吾军令!公明乃吾故交,又是魏国名将,吾欲劝他降汉,今却死在汝这小人之手。汝这贼子,前在上庸叛汉,今又叛魏,周仓何在?”帐外周仓听见,大步上前,一把提起孟达,孟达汗流遍体,哭道:“吾今取了徐晃首级,特来献于大将军,又得了南阳,吾实不知大将军军令,乞大将军饶恕!”徐庶劝道:“云长公息怒。若杀孟达,恐降者人人自危,有失民心!”赵云亦道:“孟达虽然可恨,然有功于国,他又与李正方交厚,若杀之,恐川人起疑。权将他监在军中,待日后见陛下发落!”关公道:“元直、子龙休得再劝,吾誓要斩此不义之人,以慰公明之灵!”关公喝令周仓将孟达推出,孟达大骂不止,周仓喝令武士将孟达枭首,众军震肃,徐庶、赵云暗自嗟叹。
关公令将徐晃厚葬,亲往祭拜,一面遣廖化去南阳,李辅、邓贤闻孟达已死,只得开城投降。
南阳战事已定,关公叹道:“吾昔在曹营,唯徐公明、张文远与吾交厚,今公明身死,不知文远如何?”徐庶道:“东吴已有数路大军围住合肥、寿春,恐张辽难敌。孙仲谋又遣大军取徐州,昔者只道孙仲谋无猎取中原之心,今他见我军连夺中原州郡,却以举国之兵北进。”关公道:“吾素知文远,他必以死守土。孙权小子舍舟船而以步骑与战,吾料他非文远敌手。”便教细作速往合肥、徐州打探,徐庶辞别关公,自投洛阳去了。
欲知张辽如何抵敌,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