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繁马庄的这个晚上,马腾躺在床上倒是不像往常那样清醒,很快就睡着了。
在梦中,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狻猊(也就是狮子)进入了他和阿诺的卧房。
马腾担心这头狻猊要伤害阿诺,急忙前去捕捉。
待他进去后,却并没有看见狻猊,房中只有挺着大肚子的阿诺望着他笑。
醒来后,马腾想起梦里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算算日子,阿诺的临盆之期也就在最近几日,心里便有些不安起来。
于是叫醒了吴瞎仙,把方才梦中之事告诉了他。
吴瞎仙听了,掐指算了算,神色一顿:“将军,怕是夫人临盆在即啊!”
马腾闻言,赶紧叫吴瞎仙准备马匹,辞了金繁后连夜往骊靬赶去。
一路上未有耽搁,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刚升起时,马腾和吴瞎仙就到了骊靬城里。
到了胡府,马腾叮嘱下人好好照料他的神马后,就急匆匆的去看阿诺。
阿诺接到下人通报后,已经在院中巴巴的等着马腾了。
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满脸的慈母模样,轻声说道:“孩儿,你爹爹回来了!”
马腾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看见阿诺站在那里安然无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关切道:“怎么站在院子里?早上天凉,快进去吧!”
阿诺望着马腾风尘仆仆的样子,柔声道:“怎么这么着急着连夜回来?夜深露重的,你也该保重身体。”
马腾微微一笑:“知道你马上就要生了,所以想尽早回来。”
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回到了房中。
马腾洗漱后,阿诺看他神采奕奕,脸上掩不住的兴奋,有些疑惑:“看你这样高兴,这次去金繁马庄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马腾看她一眼:“夫人聪明!”
阿诺故意装傻:“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喜事了?”
马腾摸了一下阿诺的肚子,笑着说:“这不是第一件喜事吗?”
马腾扶着大腹便便的阿诺坐下后,才把金繁马庄所见之事和草原上驯服凉州大马的经过一一告诉了阿诺。
阿诺看马腾如此兴奋也自然跟着开怀,很久都没有这样真心喜悦过了,便笑道:“我早就听哥哥他们说起过凉州大马,只是从来没有见过。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真想去看看,更想骑一骑!可你看我现在的这个肚子!唉……”
马腾心疼的看着阿诺:“别叹气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骑马!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你得好好保护着咱们的儿子!”
说着,又一次把手轻轻放在阿诺的肚子上摸了摸。
阿诺忽闪着大眼睛问马腾:“夫君怎么知道是儿子呢?难道你不喜欢女儿吗?”
马腾连忙摇头:“怎么会?女儿我也喜欢,就像你一样漂亮聪明。不过,这一胎我就敢肯定是个儿子!”
阿诺笑着瞪了马腾一眼:“难不成你还学了你那军师吴瞎仙的未卜先知之法?”
马腾让阿诺这句话逗乐了:“我那军师也有算不准的时候!”
遂把昨晚梦见狻猊神兽的事告诉了阿诺,又看阿诺一点也没有要生的样子,笑着说:“吴军师还说你临盆在即,我看你怎么没有一点要生的迹象?”
阿诺摸着肚子说:“算算日子就在这几日了!”
话音未落,阿诺忽然感觉肚子疼了起来……
听说阿诺要生小孩了,胡府上下喜气洋洋,一片忙碌而又喜庆的景象。
这一胎生的并不轻松,阿诺的阵痛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阿诺在房里疼痛难忍,马腾则在房外提心吊胆。
一个疼的连哭声都没有了,一个不顾胡家人劝慰,更顾不得一路赶回来的风尘仆仆,亦是坐立不安在产房外徘徊了整日。
胡府家小都知道姑爷爱妻尤深,便也由他去了。
产房里伺候的妇人忙进忙出,终于在翌日清晨金乌初升时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啼哭。
同样守了阿诺整夜的胡夫人亲自出来给女婿报喜:“阿诺生了个儿子。”
马腾一听,向胡夫人深深作了一揖,便快步走进房里去看阿诺。
房间里已收拾停当,产婆嘱咐了要紧事宜后退出去,房里只留下了近身伺候的婢女。
马腾走上前,看着一脸疲惫的阿诺冲他强撑着绽了笑脸而心疼不已,轻轻的握住阿诺的手道:“阿诺,辛苦你了!”
阿诺微微摇头,虚弱道:“不辛苦。”
说话间望着床侧抱着襁褓的春儿又道:“夫君可曾看过孩儿了?”
马腾回道:“还不曾。”
阿诺闻言,嗔怪的睨了丈夫一眼。
春儿赶忙将新生婴孩抱到夫妇面前:“姑爷快看看,是一位白白胖胖的小公子呢!”
马腾接过襁褓,先前得到过报喜,知道是儿子。
但真正亲眼所见,看着襁褓里粉嫩嫩的孩子,那小手小脚只有他拇指大小,这样小小的一个小人儿便就是他与阿诺的孩儿了,欣喜之下竟然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孩子的睡颜傻愣起来。
直到旁边的春儿“噗嗤”笑出声来,又看阿诺疲累的眉眼,才把孩子送到了春儿的手里。
阿诺知他初为人父有些害羞,便轻斥春儿退下,对着马腾柔柔笑道:“连夜赶路鞍马劳顿,这又因为我折腾了一昼夜,夫君你快去歇息吧,我这里已经没事了,等你休息好了还要给孩儿取一个好名字呢。”
马腾的确乏累,但亦知阿诺也是精疲力竭,便细心的看着阿诺睡下,又嘱咐婢女好生伺候后才退出房。
此时正是旭日东升,漫天的朝霞映上房顶的高脊煌煌一片彩光。
马腾遥望东方生出感慨来:“我马腾一夜之间既得到了骏马也得到了儿子,我马家后继有人,这是先祖的福荫啊!”
想起前不久才去世的母亲,马腾眼中酸涩,孩子是老夫人用性命保护下来的,若她老人家能亲眼见一见自己的孙子,该有多好!
“母亲,您的孙儿出生了,您看到了吗?”马腾又悲又喜。
方才明明已经困乏不已,此刻突然又没了睡意,想起吴瞎仙还在府上,马腾便往前院书房而来。
胡家书房里吴瞎仙正陪着老太公说话,不知说到什么高兴事,二人的笑声传出屋子远远就能听见。
吴瞎仙看马腾进门忙起身恭贺:“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喜得麟儿!”
马腾还礼,刚才心中的悲伤已经全然不在,自是喜笑颜开的愉悦,并近前向胡老太公问安。
听得门外又有脚步传来,却是他的岳父胡川县令进来。
公职上马腾官高几级,但人伦亲情却是胡川为长,且自成婚后因为张鼎太守的建议还有阿诺也不愿离家另居,马腾亦随妻居于岳家,吃住都在胡府仿若入赘。
马腾于胡川深揖一礼后,各自落座,便听他岳父说:“适才有天赐寺一空大师来访,说了些长短。众人不解,故来请教一下吴军师。”
吴瞎仙听胡川有事情要“请教”,非常高兴:“请胡大人明示。”
胡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适才胡府大门被人叫开了,竟是天赐寺的主持一空大师。
见到胡川后,一空大师双手合十:“施主,贵府上今日有女眷诞下麟儿,小施主与我佛门有缘,不知大人可愿舍得令其入寺修行?”
胡川闻言面色不虞,但还是向一空大师勉强施礼道:“大师所言不差,正是小女刚刚生产得了一名男孩儿。但大师如此行事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我的外孙乃是都护马将军长子,新生孩童而已,说什么咸淡之语?”
一空大师仍然双手合十,玄之又玄的笑了一笑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既如此贫僧便告辞了,阿弥陀佛。”
说完,向后院遥遥合掌默念三声佛号便告辞离去。
胡川惊诧不已,这才刹住上县衙公干的脚步折回内院来告诉马腾并且向吴瞎仙请教。
吴瞎仙听完一拍大腿道:“胡大人、马将军,可曾记得将军与令小姐当日大婚时的异象?此番真是得了应证,前日先有将军梦见神兽入怀,今又有高僧上门判偈,小公子将来必定不凡,将军快给公子取一个名字吧。”
马腾与胡川翁婿对视一眼,觉得吴瞎仙说的颇有道理,便商量为孩子取名。
思谋良久,由吴瞎仙在案前列出若干字来,却都不尽满意。
坐在上首闭目养神的胡老太公却突然开口道:“依我看来,取名为‘超’再好不过了。”
“超”?
“挟泰山以超北海!虽有荣观燕处超然!还有超凡脱俗、俊逸高雅的意思!好名字,好名字!”吴瞎仙连连叫好。
马腾与胡川亦觉得甚好,便正式为孩子定下姓名就是“马超”了。
胡川即命家人牵来了昨天刚刚捕获的一只正在哺乳幼崽的母虎,高兴的吩咐家人,让马超喝虎奶,吃飞禽,三岁后即可教马超经史武功。
胡府上下沉浸在添丁的喜悦里……
真个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