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刘嬷嬷应当是愿意舍身救主的。”
我不紧不慢继续说,一手扣着他的颈项,另一手戳着他结实滚烫的心口。
顾君则低低哼了一声。
顾君则这厮,平日里——一句话就能让韩江对我缄口;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出来洛伏苓的伤,还给她寻药;新婚夜也是不由分说就转头走了,留下我背负满城的嘲讽;更早的,那晚在楚长宫,我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他拿下。
他做了太多的事,我半分都决定不了,委屈也只能窝在心里。
如今,难得瞧见他有心无力的样子。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何况我们顾公子还是战场杀神,年少有为,我想刘嬷嬷更是会心甘情愿地收起她的宰牛刀,舍身来帮公子排忧解难的。”
顾君则闻言默默皱了皱眉,随后似乎想转过颈项不搭理我,却发现被我扣着,动弹不得,于是只是半歪过头去。
局面僵持着。
我也不着急,反正这五十音有两个时辰,时候不到,难受也难受在他身上。
我偏要等他心里憋屈着服软。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面对顾君则这样一个男人,如今一副任人摆弄的模样,我多少也有点见色起意。
优哉游哉地,一手钳着他的下颌,一手闲乎乎地随手四下戳着玩。
只觉得这厮的身子越来越烫。
他皱着眉回头瞪我一眼,我想我若是他,碰见一个不帮忙还煽风点火的,大抵都要气疯了。
果不其然,他终于哑着嗓子道:
“公主自己嫁的人,难不成……要让外人来?”
我哼笑:
“不错,正因为是我自己嫁的人,我才更能决定。”
“刘嬷嬷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加上体态健壮,依我瞧着颇为合适,公子以为呢?”
顾君则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我能感觉他的喉结剧烈地抖了一下。
随后他扫了我一眼,又有些费劲地将头转了过去。
“那便算了。”
他哼哼着说了一句,倒是嘴硬得很。
瞧瞧这模样,颇有一番不肯屈从的气势。
我脑海一抽,竟然觉得这厮这模样像那些死守贞操的闺阁女儿一样。
忍不住勾了唇,低头瞧着他:
“公子年纪轻轻,今后大有可为,可不能这么想不开。”
“公子既是不欢喜刘嬷嬷,不若我勉强一下,救你一次?”
顾君则长长的睫毛抖了抖,转头回来,一对墨色的眼睛扫了我一瞬,又自顾自把头偏了回去。
半晌低着声音‘哼’了一声,似是默认。
其实这厮生得如此皮囊,睡了他也不是什么委屈事。
如果他乖乖服个软,也许我点点头就同意了。
可偏偏……他始终这么别扭,半分不合我心意。
我挑了挑眉睫:
“公子也是奇怪。”
“新婚夜自个不稀罕,头也不回地跑了,现在倒是想了?”
顾君则回头看着我,眉头皱了皱。
我却是自顾自继续说着:
“性命攸关,可以倒是可以……”
“来,你求我啊。”
我说的得意洋洋的。
眼看着顾君则眯了眯眼睛,抬起修长的手,缓缓将已经被拽开的腰封悉数褪下去,随后又彻底将微敞的衣襟拽开,修长结实的身形愈发暴露无疑,受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单单是这一副皮囊,就让人恨不得……
总觉得显现出觊觎之意有些丢人,这一瞬间我真不知该把目光往那里搁。
却见他赤色的唇轻轻浅浅地舔了舔薄唇,旋即勾挑起唇角来,嗓音低沉沙哑却又莫名地摄人心魄:
“好,求你。”
我不曾料到过——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被单上染了一处刺眼的殷红。
我倏地一惊,下意识地直起身子来,愣愣地瞧着那扎眼的红色。
一旁顾君则许是被我这反应影响到,也是迷迷糊糊张开眼来。
大抵是顺着我的目光一瞧,随后他垂着眸子,忽的冒出一句来:
“昨晚事情急,却是我忘了弄白绢。”
我又是一愣,抬头看向垂着眼睛的这厮,只觉得他还迷迷糊糊的。
“顾君则,你是什么意思?”
顾君则抬头看了看我,又道:
“如此,一会儿我把这块儿裁下来,定会好生收着。”
我皱着眉看他:
“我是问……为什么会有血?”
“之前那块儿帕子……”
顾君则这厮抬眼瞧了我,竟还好意思勾着唇角冲我笑。
“公主怎的这般傻……”
“之前那晚,公主当真全全信了?”
信?不信?
我只敢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而那一晚,浑浑噩噩,我只知道之后我瞧见了条染血的帕子,所以从那时起我就觉得顾君则是个禽兽。
我分外诚实地点了点头。
顾君则依旧躺在榻上,眯起他那对凤眼笑道:“我哪里有这般差劲,一则未嫁一则未娶,我怎能随随便便动人家女孩子。”
他说的堂堂正正的,只是听在我心里颇为别扭。
——毕竟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想他应该也记得,那一天,其实是我先动的手。
也不知他是无意这般说,还是有意含沙射影说我不检点。
颇想回他几句,可是算计着还有更想弄明白的事,于是这一码,索性便先记下吧。
他若是调笑于我,我迟早也要让他还回来——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从早到晚。
“那那个帕子又是怎么回事?”
顾君则这厮又笑:“骗你的,是我取的自己的血。”
“不过……”
他狡黠地眯了眯凤眼。
“公主那天似乎挺受刺激的,今天倒是平淡多了。”
不错,的确是反应小多了。
之前我以为一切都发生了,然后颇为自立地把事情都想通了,便也没什么在意的了,加上我嫁的人本来就是他,何况经历了这许多,莫名其妙地对他也没有那般排斥了。
总之,这一次更多的是惊讶。
可是……
当时他又为什么要那么做,取他自己的血忽悠我?
顾君则脸皮倒是厚的很,我这边皱着眉头没回话,他便自顾自动了动身子,手臂拽了拽又盖好被子,还‘良心未泯’地,不忘给我留了一个边。
“微臣可不可以以为……”
“是公主接纳我了?”
他放轻了声音缓缓说着,凤眼闭上,长长的睫毛又抖了抖。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我已经看破红尘了。”
虽然知道这厮闭着眼睛瞧不见,我还是实实诚诚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顾君则哼笑一声,头蹭了蹭枕头:
“还早,不再歇一会儿?”
却是眼都不睁开,只是手臂向着旁边虚晃一下。
我垂眼下去瞧着他,忽而鬼使神差一般地伸手出去,将他盖着的被子拽开一块儿——昨日锁骨下面那一处红花已然不见了。
——五十音解了。
我松了口气,可随后一个念头突然撞入脑海,我不由得拧了眉头——稳妥精干如顾君则,口口声声说‘有应对之策’,真的会一时疏忽被人下了五十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