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回来禀报时,气的她红了眼,爷竟然这般看淡这事儿吗?若非爷的轻视,就一定是赵熙那家伙在吹耳边风!她当然不会以为是王凤看腻了这样的把戏,而是认为赵熙为了她故意在爷面前颠倒是非,所以他才会对自己不闻不问。(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想到这里,她不禁心生悲戚,甚至大大超过了原本的愤懑之情。一个不如意竟然伏桌大哭,竟然吓得那位名为春桃的婢女跪下,不住地劝道:“夫人,夫人切勿如此啊!”
“妹妹这是怎么了?”一声好听的女音过来,春桃紧张地抬头,又连忙低下头去,道:“刘夫人安好!”来人正是太史大人的庶孙女刘姬,此时她正准备趁着饭后消消食,路过沈芸的院子时闻见凄厉的哭声,心道是怎么回事儿,便进来看看。
沈芸赶紧将脸上的泪擦抹干净,春桃也紧忙递上手帕过去,沈芸将手帕捏在手上,翻过来覆过去地捏,嘴上却喃喃道:“没什么,不过忽然心生悲切罢了……”
刘姬一直瞧着她的动作,眼眸一转,只是抿嘴笑道:“妹妹莫不是想家了?也是,这过门快三四个月了没回娘家,肯定是有些不习惯的。”
沈芸抿嘴,一句话也不说。她现在哪里是想家,刘姬说这番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爹爹素日来说她没什么头脑,但她也觉得刘姬是个笑面人,心思却是捉摸不透的。
见她并不搭话,刘姬又笑了。“妹妹,我的意思是说,等你同我一般过门一年多了,便觉得日子好过多了。有时候想家,可是哭着哭着、习惯习惯,就不想了。”她穿着缃色衣裳,展现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独有的风韵。她的眼睛并不是特别大,却闪着光泽,像是镶嵌在珠翠上的宝石。沈芸愣愣地点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又像赌气似的继续板起脸——要知道,在她心里她们向来不对盘。
哼,赵熙,我可是一定要将你赶走,不能再让你在王府祸害人。当然,也是为了爷对我的信任!
接下来的日子,赵熙觉得沈芸对她的态度忽然有了极大的转变,从原来粗声粗气的“赵熙”转变为温柔的“熙公子”,乍一听她鸡皮疙瘩都快落一地了,但还是强忍住恶心,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心中还在畏叹道,这女人该不是对我有情了吧?若是这样,王凤会不会大发雷霆?又转念想,左右她不过是个女子,若到时候捅娄子了她不过亮出自己的身份,反正已经死过一回,还怕再来一回么?
刚上前厅,就发现门口的守卫多了不少,然而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进去,果不其然,太子正同王凤说着话,见她来了,立马露出笑容,顿时让她坐立不安。这太子每次见面总觉得神叨叨的,让她心里发毛,可又说不清究竟是怎么了。刘骜本就想到舅舅这边,顺带看看才子赵熙在做什么,伤势好了如何。之前父皇嘱咐他查户部,同大臣们忙了好一阵子,好容易忙完了,便开始往舅舅这跑。往常也是因为比之他那几个兄弟,这舅舅和王莽同他相处的更熟络些。只是此刻看到赵熙那张清朗精致的脸,仿佛心中的喜悦更多了些。
灵溪十分符合礼仪地坐下,听着他们讲话。刘骜仿佛太傅们考试刚刚结束般如释重负,谈论起最近法办的几个中饱私囊的大臣,有种大快人心的口气。
王凤沉吟:“石显仿佛不会罢休,到底都是他那边的人。”
太子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些个油老鼠也该到地府中去了!至于石显那个老家伙,实在太滑头,仗着父皇器重,简直是无法无天!终有一天我让他再无翻身之地!”最后一句似乎是咬着牙说出,脸上尽是阴沉。
王凤微微一笑,那丹凤眼中深不可测,隐隐有些残酷。“那恐怕要等到太子即位之时,只是石显这老狐狸,最擅长拉帮结派,怕是早料到这一点,先前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你是说……”刘骜诧异,不可置信,“他也参与傅昭仪……”灵溪也是微微一愣,聚精会神听着。
王凤似乎没瞧见太子的紧张,只道:“太子,你要知道若非有石显在背后推波助澜,何以皇上只召见傅昭仪而弃你于不顾?据我所知,傅昭仪之前也没这般本事,否则当初怎么到的封地?”
刘骜沉思,脸上露出逆气。的确如此,先前傅昭仪同母后争得最厉害的时候,父皇似乎未偏帮任何人。而后刘康前往封地,傅昭仪成了傅太后,伏在父皇殿前哭了好久不愿离开,最终却被宫人架着离去。父皇一生中有很多女人,他爱的是死去的司马良娣,欣赏的是冯昭仪,却为何反了祖制将她给找回来,这其中,怕是真的有不为人道的隐情!这石显,手伸的实在太长!
“皇上分明有很多臣子,为何独独器重石显呢?”灵溪开口。这段时间在长安,她已经听到不少人提起石显这个名字,而且都是些负面的新闻,要不就是一手遮天,要不就是大逆不道。难道皇上身处高位便丝毫不知吗?
刘骜想到什么,冷笑道:“赵兄难道不知,石显是个阉人吗?”
灵溪瞪大了双眼:“阉人又如何?古往今来,宦官为非作歹的多的是……”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不过赵高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嘛!
“指鹿为马,搬弄是非,这个谁能说得准呢!”
王凤和刘骜并未感受到灵溪的心虚,王凤甚至点头,赞同道:“确实,谁说得准呢。但皇上认为大臣有家室,于是便有私心,故而不可信。而宦官孑然一身,即便利欲熏心也成不了大事,因为他们没有子嗣。”
灵溪抽笑一声,这是什么逻辑,权力对众人的诱惑力绝非取决于有无子嗣,而是自己本身的**。偏偏这个所有人都看懂的道理,皇帝却视而不见。
“只要父皇一直器重他,我便动他不得。”刘骜气极,一拳打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旁边的手下不知所措,应声跪下。
王凤此时却笑起来,示意大家都起来,眼神甚是友善,灵溪顿时心生不妙。
果然,在大家都站起来后,王凤眼眸扫了眼旁边一个站得笔直低着头的侍卫,对刘骜道:“如今石显身处高位,想必早有准备来打探太子你这边的消息,对吗?”
刘骜脸色一变,问:“舅舅的意思是……”说话间他也将目光扫向那个侍卫,殿上一片安静,那侍卫终发现不对劲,噗通一声跪下,只道:“属下对太子忠心耿耿,还望太子明鉴!”这是几日前新晋升的侍卫长,地位在太子跟前只屈居弘杻一人。此刻他笔直的脊背和不卑不亢的态度似乎都向别人证明,他就是个忠心不二的侍卫。
然而王凤终是不肯让他这般跪着,立即遣了侍卫来搜,不过片刻功夫,便在他的衣门襟和腰带中间搜到一团纸,那侍卫脸色大变,只用眼瞧着刘骜。刘骜可不管这些,立即让侍卫将纸条递与他。接到纸条似乎有些不解,读了两遍后终于面色大变,叫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刘骜平生最不能忍受背叛,这侍卫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刘骜神色大乱,将那纸条撕个粉碎,仿佛还不解恨,便皱着眉头东张西望,终于,他奔到离他最近的那个侍卫跟前,一把拔出他的佩刀,再怒气冲冲走到跪倒的那侍卫跟前,举起刀,流畅而下!干净利落!
瞬间,整个大殿只剩下血潺潺流下的声音,当然,还有那侍卫头颅落地声,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灵溪更是惊得吓得噤声,呼吸不得!
王凤倒是很安静,甚至在安慰刘骜过后,嘱咐侍卫将这现场清理干净,他似有若无地瞥一眼灵溪,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眸子更深了些,只对刘骜说:“太子殿下,这殿上血腥味儿重,咱们还是移到园中设宴吧!”
刘骜点头,心中正晦气,也盼着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刻钟后,他们来到王府的竹林,真是曲径通幽处,这边的石凳和石桌也让人覆上了上好的软锦,坐上去也不觉得凉。如果没有方才那档子残忍事情,灵溪可能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地方。她方才想声称抱恙离场,却被之前太子的一句话:“赵兄,我是否吓到你了?”给生生憋了回去。她不确定太子的性情能确保她下一秒还好好活在这人世间。所以,小心驶得万年船……
众人仿佛都忘了方才的事情,丝竹声悠扬传来,像是来自于四面八方,钻入每个毛孔之中,配着这竹林,竟然没有一个毛孔不舒畅,顿时周身轻松。
刘骜笑道:“竟不知舅舅家有这等妙人,弹得一手好琴!”
王凤叹道:“唉,我这个妙人你也是认得的,等会一曲结束了你便知道了!”说的竟然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灵溪顿时心里有了猜想,只是还不敢确认。
几人便只认真听着这丝竹声动,竹叶随风沙沙作响,大家穿得多,都不觉得冷,便专心沉醉于乐声中。不知过了多久,弹琴者终于停下了指法,在不远处起身站起,穿梭在竹子中,脸上带着笑意,漫步走了过来。
刘骜差点笑出声来,不可思议道:“王莽?!!!”用灵溪的话来说,像发现新大陆般新奇,盯着王莽笑。灵溪倒没什么反应,能在王凤的院子里随心所欲,除了王莽,还会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