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嘲讽地笑,眼神相当不屑,“太子也就如此气度,根本难当大任!他怎就不想想。凌翊既然能掌控雪池国半壁江山,是凭着他一人之力吗?”
慕容寒枝一怔,略一转念之间,她已明白太后的意思,不禁大惊,“太后?!”太后的意思自然是说,凌翊在朝中深得人心,权势之大根本不是太子所能想像,若是凌翊登高一呼,那……
不知高低的太子,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在这个节骨眼明着惹上太后,不是自寻死路吗?
“怎么,公主心疼太子?”太后冷冷看着她,眼神森寒,“既如此。公主还要救治凌翊做甚?”
“太后误会凤吟了,”慕容寒枝定定神。想笑一笑缓和这凝重的气氛,脸上肌肉却似已僵硬,笑都笑不出来,“凤吟是想请太后三思而行,且莫要轻易让雪池国起战事,否则受苦的只能是子民百姓。”她真是不敢想像,若皇室跟凌翊一伙真的打起来,她将何以自处。
“公主言重了,”大概看出慕容寒枝确实是在维护她和凌翊的,太后收回目光,已散去满身的杀气,“哀家只是要提点太子一二,让他知道轻重,公主放心。这便是雪明子,公主去吧。”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行子递过去,送客之意已很明显。
这般情形之下。慕容寒枝也不好再说什么,太后独自隐忍这么多年,做事当分得出轻重,她若再多说,反显得矫情,便接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太后冷然一笑,站起身一甩衣袖,“去东宫。”
太子打了凌翊,身心俱都痛快无比。正满面春风地向曲云烟说这件事,一听这事,曲云烟大吃一惊,“什么?太子殿下打了奉阳王?”天,这叫什么事?皇兄又不是不知道凌翊听命于谁,这般打了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只恨打得他轻,如果不是阿凤在,看我不活活打死他!”太子犹不解恨,想起慕容寒枝对奉阳王的诸多回护,他就气得直咬牙。
曲云烟又气又急,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太子殿下,你、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太后那里,你如何交代?”
“她自身都难保,管得了凌翊吗?”太子还是这话,他就吃定太后现在奈何不了他是怎么的,“再说,父皇不是命奉阳王缉拿‘魅影’归案吗,显见得父皇对奉阳王也没了好感,我不趁着这时候挫一挫他的锐气,他还真当雪池国无人了!”
不是这么回事!曲云烟嘴张了几张,好半天才说得出话来,“太子殿下,话不能这么说,别忘了朝中除了奉阳王,还有连相!他两个权势都那么大,却谁都没有得了便宜去,还不是因为他们彼此牵制,互为制衡?”真不愧是皇室中人,拒曲云烟十几年从未回宫,然对于这些朝政之事却有着天生的敏锐,能看得清这一点,也不枉她身上流着曲氏的血了。
“那又怎样?”太子却只顾着得意,根本不把曲云烟的话放在心上。
“所以啊,”曲云烟相当无力,“太子殿下想想看,如今你不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制得了连相,是不是?那你若是急于将奉阳王除去,岂非让连相一人在朝中做大,到时候谁还奈何得了他?你说你在这时候动奉阳王,是不是会天下大乱?”
呃,好像正是这么回事。太子呆了一呆,隐隐觉得这次真的有些冒失,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掉这个面子,拒暗里尴尬不已,却仍梗着脖子不肯认错,“那又怎样,反正连相之子如今成了废人,就算他权势再大,也止于他这个老不死,等他死了----”
“奉阳王也除了,太子殿下就可顺利登基做皇上,高枕无忧了,是不是?”随着这冰冷的语声,太后冷然走进站定,刀一样的目光在太子脸上一转,后者登时心里猛地一跳,几乎失了仪态,跳将起来行礼:
“参、参见太后!”
该死的,太后怎么会来,而且,门外的人都死绝了吗,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太子边咬着牙骂,边假意笑道,“太后驾临东宫,有何吩咐?”
多此一问,自然是为你打了奉阳王而来。曲云烟跟着行了个礼,因为心中有气,再加上她现在的身份只是婢女,自然没有开口的资格,便恭身退了下去。
“太子会不知道,哀家所为何来?”太后也不叫太子坐,自顾自坐到椅子上去,目不斜视,仪态端庄,不怒自威,“哀家教导奉阳王为国尽忠,效忠的人是雪池国的皇上,太子明白吗?”
换句话说,凌翊是为皇上做事的,就算有什么差池,也只有皇上有权利处罚于他,旁人就没这个资格,即使是太子也一样。
太子虽不多么聪明,但也不是笨蛋,自然听得出她话中之意,心下登时怒了,但对方是太后,容不得他放肆,只能咬着牙、憋着气回一句,“是,云暮知道。”
“知道就好,”太后冷然一笑,“再者,刚才那名婢女倒是颇有些见地,她所言也正是哀家今日要提醒太子之事,除非太子有绝对把握,能够对抗得了连相,否则还是要留奉阳王一命的好,太子以为呢?”
“是,”太子死死咬牙,嘎吱嘎吱响,“太后教训的是,云暮记下了。”该死的太后,拿连延年那个老不死来吓我,当我是吓大的吗?我就不相信,没了凌翊这个碍眼的家伙,凭我东宫之力,还对付不了一个老头子!
看他眼神瞬息万变,非怒即恨,太后情知根本就劝不动他,他跟凌翊、跟她之间也终将是不死不休,不由她不心灰意冷,再不想费心神理会朝政之事,站起身来,“太子心中有数就好,这朝中总不会一直平静,既然太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哀家也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罢了,罢了,看来雪池国气数已尽,她能做的,凌翊能做的都做了,随它去吧。
“恭送太后。”太子故意高声叫,等太后背影才消失在门口,他就一挥衣袖,将桌上碗盏全都扫到地上去,“可恶的太后,居然还有脸来教训我?!我好自为之?!我看是你们好自为之 ̄哈,哈哈哈!凌翊,太后,我就是要看看,你们会怎么死!”
奉阳王府中,慕容寒枝正为凌翊药浴,还好所需药材都已备齐,这药效一上来,凌翊的脸都被熏得通红。只要将他背上的淤血化开,伤势就会大大减轻,很快就会好的。
赤着上身的凌翊坐在桶中,药浴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已醒了过来,只是因为伤势太重,他连坐直身子的力气都没有,将头枕在胳膊上,粗重地喘息着。
“王爷,还疼得厉害吗?”听他气息很是不稳,慕容寒枝一边替他揉捏伤处,一边关切地问一句。
“不,”凌翊想摇一摇头的,怎奈没什么力气,只好做罢,哑着嗓子回应,“已经好多了,谢公主。”
“罢了哟,”慕容寒枝笑着摇摇头,因为她是坐在凌翊身后的,因而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王爷都这个样子,就别再跟我客气,不过,”她话锋一转,脸现忧色,“我是担心太后知道王爷被太子所伤之事,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会,”凌翊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太后分得出轻重,只是,太子殿下对臣如此不忿,臣是担心,臣恐怕救不下哥哥……”都这时候了,他还想着怎么救许玄澈,可他怎就不想想,许玄澈早已是万劫不复,不止是他,任何人都救不了的。
慕容寒枝手上一顿,沉默下去。她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而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她知道,凌翊绝不会同意她的意见,便一直不曾开口而已。
等了一会不见慕容寒枝有动静,凌翊本能以为她是在替太子担心,便吃力地转身,回过脸来看她,“公主,你这般时候应该去陪着太子殿下,臣终究是个外人……”
“你又拿话挤兑我是不是?”慕容寒枝知道他的心思,禁不住脸色一沉,好不高兴,“我不是跟王爷说过,该如何做,我心里有数,你又何必说这种话。”
“可太子殿下是公主的皇兄!”凌翊一急,陡地提气说一句,登时扯到背后的伤,疼得闷哼一声,几欲又晕过去,“臣、臣也知道,公主一直以来对臣诸多维护,臣是担心、担心公主这样夹在中间,左右、左右为难。”他其实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慕容寒枝对太子的态度很不寻常,不像是皇妹对皇兄那般亲近,倒像是彼此之间隔了一层什么一样。
按理来说应该不是如此的,太子对这个从小长在民间的皇妹极是在意,之前也曾不时去看她,为了她的婚事,太子也想方设法阻止她进宫。可现在看起来,公主跟太子好像不是一条心,按理来说,从小只熟悉太子的公主应该跟太子一样的心思吧,怎么会这样的?
看出他的疑惑,慕容寒枝也不多做解释,何况这事儿也解释不得,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为难什么呢,左不过是有而聊胜于无的兄妹亲情,右不过是与王爷相识一场,我不会有事的。”
不过相识一场?一听这话,凌翊的眸子突的暗淡,透出意外而伤心之情来,“公主是说跟臣之间,只有相识一场的情分吗?”枉他还一直有话要对慕容寒枝说,现在看来,好像不必了,说了只会自取其辱而已。
“不然呢?”慕容寒枝是何等心性的人,岂会不知凌翊心中所想,但她真的没办法给他任何承诺,就算心痛得像是要裂开,她仍是云淡风清一般地笑着,眼神纯真,“王爷是觉得,我欠了你什么?哦,对,其实应该说,我跟王爷也算是共过患难,是知己,是不是?”仅此而已,再不会有别的了。
再不能有别的。
凌翊看着她,眼神数变,最终颓然闭上了眼睛,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哗啦哗啦,慕容寒枝撩起桶中的水浇在他背上,突地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王爷,你这背上的旧伤是从何而来?也是因为皇兄吗?”
凌翊肩背一僵,随即放松,淡然道,“没事,自作自受。”
听出他有跟自己赌气的意思,慕容寒枝不禁哑然,沉默下去。
凌翊被太子责罚之事,拒被刻意压下,但还是被朝臣们知道,这一来等于是说,凌翊已失信于皇上,失信于雪池国,群臣自是大为振奋,尤其是依附于连相的那帮人,都莫名的兴奋起来,知道这是铲除凌翊的大好时机,在连相暗中授意之下,暗里活动起来。
奸臣若是得了意,忠臣必定要倒大霉,奉阳王是他们的忠心所系,如果他失了势,他们又拿什么跟连相斗?因而在多方证实凌翊确实不再得曲天昭信任之时,他们大都感觉大势已去,这雪池国真的是要变天了。
但,这么多年与连相一伙斗智斗勇,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主,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时时处处与连相一伙针锋相对,使得朝廷上下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里早已是波涛汹涌,成一触即发之势。
而所有人之中,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太子,他等了这许多年,忍了这许多年,就是想找机会将连相和凌翊一并除去,只要心腹大患一除,他就什么顾忌都没有了。但因为有太后的警告在先,再加上他也情知事实如此,因而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等他们两方斗个你死我活,他也好坐收渔人之利。
综和各方之动向,各使各力,朝廷大有四分五裂之势,慕容寒枝和凌翊自是瞧得无比分明,不禁一个比一个没了守护这行将毁掉的雪池国基业的心思,几番心思冲撞之下,都已平静下去,不将这朝政之事放在心上了。
经过这几天的诊治,凌翊背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原本紫青的淤痕也浅了很多,只是因为这一番伤得太重,举手投足间,还是会疼痛难当,不敢太使力。
“好了,王爷。”帮凌翊药札后,又替他擦好药,慕容寒枝将他的衣衫拉上去,便到那边去净手。共系来亡。
凌翊默默穿好衣服,系好腰带,白衣束腰的他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公子。慕容寒枝净完手起身,看到他这样子,突然就有些痴了。看到她异样眼神,凌翊微一怔,低头看自己身上装束,“有何不妥吗?”
“不,”慕容寒枝一笑回神,目光却坦然,“是王爷风姿无双,是我生平仅见。”
风姿?凌翊一听这话,登时有些恼,脸也微微红了,“公主是在笑话臣吗?”想当初,慕容寒枝曾说过他“秀外慧中”,如今又说他“风姿”无双,在她眼里,他就这般像个女子吗?
“啊不不!”慕容寒枝立即醒及自己刚才的话又有些不合时宜,便用力忍住笑,连连摇手,“我不是这般意思,我是说王爷气度不凡,举世少有,若哪个女子入了你的眼,便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已看出凌翊是重情重义、忠正无私之士,值得任何一个女人托付终身。
她说这话原本是调侃之意,因她也清楚,凌翊至今为止仍是孤身一人,未曾娶妻立妃,应该是不曾碰到心仪之人吧。谁料她这话一说出来,凌翊脸容却是一凝,一双眸子满满尽是期待和柔情,“那公主愿意吗?”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明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神慌乱之下,也只能故做不明,“什么?”
“做这世上最幸福之人,”凌翊上去一步,不容她逃避,修长莹白的手指轻挑起慕容寒枝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公主便直接说,公主对臣,可有半分情意吗?如果臣离开,公主会不会----”
“不会,”既然凌翊直接问了出来,慕容寒枝也不再刻意回避,决定坦然面对之后,她反而平静下去,后退一步,脱出凌翊的掌控,想也不想就摇头,“王爷,我不会跟你走,这无关情意,我毕竟是皇室中人,我不能像王爷那般洒脱,说走就走,王爷明白我的意思,是吗?”
她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无论凌翊对她是何心意,她也只能辜负,表面来看,是她的身份禁锢了她,而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且不能为外人道,即使是凌翊,也不行。
凌翊苦笑,“是,臣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否则依公主的心性,会被什么绊住手脚,只不过是因为公主对臣无情罢了。不过,不听公主亲口说出来,臣总不能死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更不是没有心肝之人,如何不知道你对我一片真情意,只可惜,我不是对你无情,是不能对你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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