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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剑雨梨花(1 / 1)

宁静过后是骚乱,骚乱的过后是又归于宁静。

原本厮杀的人群如潮般汹涌,但要知道,无风不起浪,现在就有一柄剑静止住了客厅中心的风,抚平这动荡如浪的人群。

这是一柄华丽名贵的剑,握在中年手里的剑,中年的身上已被鲜血沁透,地上的草席也已被血液淋湿,周身的人一个接一个,一波接一波的倒下。

客厅里活着的人越来越少,这些疯狂的人也越来越清醒,能制止住疯狂的只有恐惧,他们已被中年手中的剑震慑,现在都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任何人不敢在上前一步。

当他们清醒的时候他们似乎都想通了一件事,关乎于他们性命的一件事,似乎场中只有唐一的剑能抵挡中年手中的剑,所以现在众人不仅仅是退让,而是让出了一条过道,通向唐一的过道。

唐一笑着摇摇头,挺起手中的木剑遥指中年道:“我虽喜欢赌,但我更喜欢公平的赌博,你刚才已消耗不少体力,现在应稍作歇息。”

中年闻言大笑:“阁下不仅剑术超凡、头脑过人,现在看来气节也更是有大家风范,不过这些人对我来说并无大碍,出手吧。”

话音未落,中年已抢先机,纵身掠起,手中长剑挥出。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剑式,长剑在中年手中仿佛化作一点精锐的寒芒,忽然在半空绽开。

剑影纵横,剑光闪烁,剑气盘旋,遮天蔽地的剑影带着剑光挽出数不清的剑花凌空划落......是梨花。

剑雨梨花,这一剑施展出的时候唐一的身子仿佛被钉住,虚实相间的寒芒锁定他周身每一个致命的要穴。

花是娇嫩的,是青春时节透露着生机的时候应该绽放的。但剑花却是夺命的,当剑花绽放的时候透露出的却是死亡的气息。

当这朵美艳亮眼的剑花绽放的时候,不知有多少知名剑客曾死在这一剑下,似乎没有一个词语能够形容这一剑的繁华。

唐一面对这一剑的时候面容已有些僵住,随即却又展开了笑颜,这一剑被封葬了二十年,这一剑他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但却从未想过,今天这一剑又再现江湖。

这一剑正是古家数百年的精华,亦是古家数代子孙的绝学,剑雨梨花。

这一刻稍纵即逝,唐一却是带着微笑面对的,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无法破解,还是因为别的缘故,只能看见他很享受的缓缓闭上了双眼,迎着如雨般的剑花抬起了头。

看见他的举动我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抽痛,因为我知道,当剑光吞没他的时候,也许......我在这个世界的上朋友就会少了一个,我凝视着他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明白了他这个人。

也许他真的无法破解这一剑,有些人知道自己会输的时候他们喜欢面对着失败迎刃而上,毫不躲避。

他们也许并不怕输,而是对至高武学的一种崇敬,甘愿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这正是真正的剑客,对武学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执着与狂热。

在这一刻,我彻底体会了友谊那种恍惚却存在的感觉,当剑光吞没的时候我不仅大声呼喊着他,可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就像被馒头噎在了咽喉。

“铮”。

纵横交错的剑影中闪出一点黑影,我不知道是不是这点黑影制止住了这一剑,但伴随着声响,漫天的剑花如同放满烟花的长空,一点点坠落,然后消逝。

我看不出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随着这点黑影飞旋回去的轨迹,我瞬时醒悟。

黑影并不是别的物事,而是一柄乌黑发亮的刀,厨刀。

老骆不知何时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也许就是在那最绚丽的剑光亮起时出现的。

乌亮的厨刀在半空中盘旋着稳稳落入了老骆的手中,老骆看着已经静止住的唐一和中年两人,又瞧了瞧手中的厨刀,厨刀的刀刃上明显多了一个缺口,而且缺口处闪着柔和乌亮的光,一眼便知是刚造成的:“这柄百炼精钢所铸的长剑果然锋利,连我这把乌金菜刀也抵挡不住它的锋芒。”

老骆说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笑意,可中年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的脸颊已开始有些苍白,因为他刚才跟本就没看清老骆的刀是如何冲破漫天交织的剑影的,他握着长剑的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那是刚才刀剑碰撞所造成的余震导致的。

场中的唐一静静抚摸着手中的木剑,木剑上也多出了一道醒目的剑痕,他知道,如若不是老骆刚才用厨刀替他分担了一些那一剑的力量,可能现在这把木剑已经断了。

他轻轻吹落剑上细碎的木屑,然后开始打量着老骆,忽然大笑起来:“想不到今天不仅能见到昔年间纵横天下的剑招‘剑雨梨花’,还能有幸见到昔日‘神刀门’骆前辈岭南第一刀的风采,纵然今天搭上我这条命,也算不枉此生了。”

老骆闻言也笑了起来,道:“年起轻轻有如此身手,足以长江后浪推前浪了”,话锋一转,眯着眼盯着中年又道:“我本已隐姓埋名多年,今天如若不是见到故人,我也不会现身。”

中年冷冷道:“想不到啊,当年放下那么大一张网还是漏了一条鱼,而且是最大的一条。”忽然转身,身影急穿,在仅剩下的人群中抓住了霍老三的衣襟,横着扔了到了客厅中间。

中年道:“这件事,你又如何交代。”

霍老三从刚才老骆现身的时候就藏进了人群中,他慌乱着爬起抬头看见了正盯着他的老骆又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着道:“不孝徒儿,见过师父。”

老骆背负双手,看着跪在血泊中的霍老三冷声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父?”

霍老三现在不仅声音颤抖,全身上下也抖了起来:“徒儿不孝,当初因为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老骆有些落寞道:“当年你三人拜入我门下,我早就发现你跟你两位哥哥不太一样,你沉默寡言,手段毒辣,甚至有些心术不正,可为师念在你们是一奶同胞的兄弟,认为迟早有一天你会受到他二人的熏陶改正过来,想不到你不仅如此,还有如此大的野心覆没我整个神刀门,当年那一场战役之中,神刀门活下来的人仅存无几,我本已身受重伤,以为活不过那一天,你知不知道是谁放走我的?”

霍老三不敢正视老骆的眼睛,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老骆续道:“正是你大哥,他本性纯良,本无意造反,就是因为你们是亲兄弟,你这么做了他为了护住你也只能跟着,可到最后他还是对我下不去手,趁混乱之际,将我放走。”

老骆又叹道:“其实我本早已萌生退意,就趁那天直接归隐,可后来江湖上寻访的我然后挑战的人还是太多,打乱了我安稳的生活,所以我又逃到了这间客栈。”

霍老三双腿跪的已经开始麻木,额角的冷汗接连不断的淌了下来,慌乱的一直抓着头发,他感觉现在生不如死,也许这种感觉是最令人痛苦的。

老骆道:“虽然你们兄弟覆没了我一手创办的‘神刀门’,可你们终究是我的弟子,弟子的错本来当师傅的就是有责任的,所以我今天不杀你,你走吧。”

我能看出老骆只是因为当年的师徒之情才下不去手的缘故,才会放了他,感情分很多种,但每种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霍老三显然不是这种念情的人,能欺师灭祖,能杀孪生兄弟,这样的人终究不会善终,可能时候未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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