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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可恨之人,可悲之处(1 / 1)

虽然徽宗皇帝一时冲动,想把婉扬纳入后宫,不过也只是想想,毕竟婉扬是任店的教头,在大宋的统治阶层看来,这样的江湖儿女,三教九流而已,岂可纳入后宫?但养在宫外当情人也是可以的,樊楼的李诗诗就是先例。

徽宗皇帝也算是“老司机”了,没有着急向婉扬表达要包养她的意思,只是又赏赐了婉扬一些金银首饰,便吩咐宦官,把婉扬送出宫了。

也就在徽宗皇帝召见婉扬后的第二天,以陈东为首的三百太学生,率先上书弹劾高俅克扣军饷、纵容高衙内强抢民女等罪状,一石激起千层浪,以前对高俅称兄道弟或奴颜婢膝的朝中文武官员,十有七八的写奏章去弹劾高俅;徽宗皇帝其实对高俅的劣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现在高俅老而无用了,看到大臣和太学生的上书,才借这个由头怒不可遏,让宫中内宦,把躺在病榻上的高俅召进宫中问罪。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高俅燃尽了身体中最后一份精力,皇宫的宦官来到高府时,高俅正躺在病榻上,身体已然形容枯槁,目光黯淡,剧烈的咳嗽不止;高俅听到徽宗皇帝要召见他,在奴仆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换了黑色布衣,而没有穿官袍,就这样进宫面圣了。

延福宫,喜好风雅的徽宗皇帝,看见糟老头一样的高俅,颤颤巍巍的走进宫殿,心中更加添了几分厌恶,不待高俅行礼,直接就把一些弹劾高俅的奏章,摔在了地上,厉声道:“高俅,看看这些奏章吧,你这些年,可做'好'了太尉!”

高俅顿时跪拜在地上,也不去看那些奏章,只是狠狠的叩了下头,声音沙哑的说道:“臣有罪,臣知罪!”

徽宗皇帝冷冷一笑,说道:“高俅,你倒承认的利索!朕是信任你,才把你从一介布衣,一步步提拔到殿前司殿帅太尉,实管三衙!大宋开国已来,有哪个没有军功的武臣,做到你现在的位置!你呢,却拿克扣军饷、侵占军营、纵容孽子强抢民女这些事情来报答朕吗!”

徽宗皇帝说的激动,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手都拍疼了。

高俅没有辩白什么,只是又磕了个头,说道:“臣万死难辞其咎,皇上保重龙体。”

徽宗皇帝揉着拍痛了的右手,对高俅说道:“死罪倒不至于,革职抄家,发配你到岭南做一团练吧!”

岭南,荒凉偏僻,在京城千里之外,往往宋朝的大臣获罪,会被发配到岭南古代没有飞机高铁火车,大或者身体差的官员,往往走一半的路程,就死翘翘了。

因而乐观开朗的苏轼,都会在自己的好朋友王定国从岭南回来时,偷偷的问王定国的侍女柔奴:岭南应是不好?

柔奴回答说: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因为岭南,有了柔奴姑娘的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有了苏轼流传千古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高俅少年时当过苏轼先生的小吏,或许垂暮之年的这一刻,才刚刚领悟到定风波的真谛。

高俅没有像徽宗皇帝请求从轻发落,只是冷静的叩头说:“罪臣叩谢皇上。“

徽宗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快滚,高俅在地上跪的时间长了,双腿麻木,双手支撑用力,才慢慢的爬起来,往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双手叉手为礼,身体愈发的佝偻,对徽宗皇帝说道:”臣这将死之人去岭南任职,恐怕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只是还想在有生之年,求皇上容罪臣,再给皇上演练一次蹴鞠。”

徽宗皇帝听到高俅的话一愣,犹豫了片刻,还是吩咐殿内的宦官,去拿了一个蹴鞠来。

殿内的宦官将蹴鞠递给高俅,就在高俅接过球的那一刻,仿佛瞬间回到了青年时代,高俅用脚踝将球运起,往上空弹踢,就在球飞到半空中,高俅想腾身来一个飞踢,却双脚离地时,忽然没有了力气,连人带球,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高俅在宦官的搀扶下,才重新爬起来,又变成了垂垂暮气那般,目光涣散的喃喃说道:“臣请皇上治罪,臣再也不能像年轻时那样蹴鞠了。”

而此时,徽宗皇帝的眼睛却有些红了,似有泪水。徽宗皇帝想起了青年时代,徽宗还是端王那会,第一次在王府遇见高俅,那时的高俅精明爽朗,身手矫健,把蹴鞠踢得绚丽夺目!而转眼几十年过去,这个端王府陪伴自己的故人,已然变得双目迟钝,白发苍苍,让徽宗宗皇帝瞧着都嫌弃了,他是做了许多坏事儿,可他确实对自己忠谨,哲宗皇帝驾崩,几大王爷争夺皇位,他为了徽宗登上皇位舍命奔波;艮岳、延福宫的建造,他自掏腰包奉献了半数家财。

如今,他老了,不中用了,自己真的就要狠心把他发配到千里之外吗?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历历往事在徽宗皇帝脑海浮现,这些年平定方腊起义、花重心买回燕云十六州,北地的金国还时不时的搞事情,财政上已然捉襟见肘。没钱了,就再也不能任性了;再也不能扩建宫殿,去江南运花石纲回来了。而各种国家大事最终都需要自己这个一国之君来解决!徽宗皇帝这时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如果自己当年没有竞争皇帝,如今做一个清闲的富贵郡王,和高俅蹴鞠、和米芾练练字、宴游烟雨江南,再邂逅一些俏佳人将其推倒也真是件极好的事情。

只是生活从来都没有如果。

徽宗皇帝终于回过神,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说道:“罢了罢了,高俅不必再发配到岭南。朕念你年事已高,免去官职,就在汴梁城中安享晚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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