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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紫芸孑然一身來到凤栖宫里,昭月仿佛算准了她会來。她依然雍容华贵的样子,丝毫沒有一点被囚禁的狼狈。甚至面对她满目的仇恨,昭月更是笑得讥讽。
“皇上即使知道一切又如何。他还不是不能将本宫怎样。你太高看自己了,天下皇权与美人之间,被他珍重的也终归只有天下。”
“如若此生不相思,便不会害相思。芸儿,朕是真的爱你。”那日他温情脉脉说过的话,仿佛犹在耳边。后悔,被欺骗的愤怒,紫芸对君燕曦的厌恶恨意更加的刻骨铭心。
看着紫芸顷刻间变了的脸色,昭月脸上露出了明显得逞的快意,“你这就伤心了。若本宫在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更加失望的,呵呵呵呵~”
她笑得妖娆继续离间道:“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放弃你的孩子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惩罚本宫。”昭月洋洋得意的抚着自己的小腹道:“因为,本宫的皇儿快有两月了呢。”
“你。”紫芸猛然看向她的小腹,不可置信。原來,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原來,这后宫芸芸女子中最傻的竟是自己。都说帝王不会有真情,当真是自己奢望了。宫妃三千能为他诞下皇嗣的数不胜数,他怎么会真的在乎自己的孩子。
所有想法浮上脑海,她悔自己错信了他的甜言蜜语,更恨自己甚至对他有所期待。“孩子,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他姹紫嫣红的后宫,自是有无数女子能为她生孩子。”再次想起自己的宝宝,紫芸伤心欲绝,仇还未报,便泣不成声。
“你这个妖妇,拿命來。”明珠怒吼一声踹门冲來,便对着昭月挥鞭而上。一声怒喝,让突然间神志不清的紫芸霎时清醒。原來是昭月故意扰乱她的心智,偷偷下了**盅,紫芸才会瞬间失去理智。
昭月一直以來盅毒之术顶尖,武功却是平平,被明珠缠斗根本招架不住,只得不断后退。还好盅铃武功高强,挡在主子身前。
凤栖宫里如此激烈的打斗都不见有人前來救驾,昭月想來门外的守卫已经被清妃控制,惊恐之中她示意盅铃发出信号,让盅影与暗卫前來搭救。
然而盅铃一边保护着主子,一边掏出怀中用來发出指令的短笛,根本來不及吹响。五支泛着讨命黑光的毒针,精准的飞向盅铃,当真是见血封喉。
眼看着从小到大陪着自己的侍女抽搐不甘的倒下,昭月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悲痛,只顾着自己保命。
一招成功,紫芸正待再次飞针,却被昭月狡猾发现,不断利用缠斗的明珠做盾牌。她知道自己武功不如明珠,体力也明显不支,便暗暗从腰间掏出了什么寻找时机。
明珠鞭锋凌厉,所到之处都是深深痕迹,她是用尽全力的,势要杀了皇后为他们报仇。两人的快速交缠争斗,重伤未愈的紫芸根本无法近身。
眼看,明珠疯狂的扑向昭月,势要撕碎一切的金蛇鞭也牢牢的缠住了她。昭月阴险出手,冲着逐渐逼近的明珠快速扔出一只盅虫,本以为她总归顾忌会躲一下,自己就可脱身。
岂料对着飞來的狰狞盅虫,她眼睛都未眨一下。然而,更让她瞪大眼睛感到恐惧绝望的是,明珠竟然从执鞭之处,变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用与她同归于尽的姿态,狠狠插入了她的小腹。
“明珠。”紫芸惊声大叫,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亲眼看着盅虫飞入明珠的体内,又亲眼看见她重伤皇后,两人双双倒下几乎是在同时。“明珠,快,我们去找隐逸。”紫芸上前扶起明珠害怕道,她深知昭月的盅毒无不厉害毒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芸姐姐,你快看。”指着摊倒在地凤袍裙边顷刻湿红的昭月,明珠畅快大笑继续道:“妖妇,你以为只有你会用毒吗。
本公主匕首上的剧毒即使杀不了你,也能毁了你,这辈子,你休想在生孩子。哈哈哈哈,皓薛,还有芸姐姐的孩子,我总算给你们报仇了。”话落,她刚捡起自己的鞭子,便又倒在了紫芸的怀里。
顾不得斩草除根,紫芸扶着明珠快步离开。
倒在地上的昭月惊慌失措的摸上自己小腹,然而下身的鲜血如泉涌,她抬起的双手放到眼前沾满自己的猩红,她绝望嘶吼,张扬的杏眸中满是仇恨道:“慕容芸,你害本宫如此,本宫定要你全家满门为本宫陪葬。
今日她失去的不单单是一个孩子,而是得到整个天下的机会。不能孕育皇嗣,等同于她即使站在天下最为尊贵的位置上,却还要眼眼睁睁的看着和她毫无关系的人,继承皇位。
刚进仙居宫的门口,紫芸便发觉明珠的身子越來越沉,仿佛是一块灌了铅的石头。果然在她被压得无力支撑,不慎跌到的时候,她惊恐的看见明珠本该白玉般无暇的手臂已然灰白僵硬。
“明珠,明珠。”她抱着她一声声的呼唤,眸光黯然万念俱灰。“芸姐姐,别哭。”明珠虚弱转醒,想要替她擦拭脸颊的泪水,然而如石头般沉重的手臂却再也抬不起來了。
“明珠,都是我害了你们,你为我...”看着她快速青白的容颜,紫芸不顾一切的输送自己内力到她身体,期望能有片刻阻止盅虫的侵蚀。
“不要浪费了,來不及了,呵呵~”此时此刻,她笑的还是如此安然。甚至还顽皮央求道:“那日听芸姐姐美妙歌声,一直念念不忘,今日,芸姐姐还能再为我唱一曲吗。”明珠强撑着快要合上的双眼,泪光点点的眸子里满是期盼。
“明珠,坚持住,隐逸就快來了。”她开始僵硬的脸上微微绽开一笑,低语安慰紫芸道:“好,”
殿外,朝阳似落,晚霞似归,正是她第一次唱歌的那个时候。凄凉的大殿内,冰冷的地面上她怀抱着她,膝盖上那把七绝宝琴悠悠的泛着光。含着泪光,忧伤曲调缓缓飘出,一曲悲歌,道尽他们短暂一生中纠缠错过的缘分。
红尘紫陌,黄泉碧落,前世茫茫姻缘错
芳草连天,绵绵脉脉,今生痴更与何人说
流云千丈堪醉卧,是谁月下独酌
起舞弄清影叹年华转眼成蹉跎
浮生谁能一笑过,明灭楼台上灯火
回首但见杨花纷纷泛烟波
我有红酥手,徒夸好颜色,当时弦上相思重按哥遍彻
我有焦尾琴,弦断无人知,昔人已去高楼谁与歌
幽露如啼眼,烟花不堪剪,当时眼底兰舟悠悠去天边
梦魂无拘束,隔世也缠绵,恍然独坐一帘风月闲
临水照花,花容易谢,此恨绵绵谁能解
云飞雾散,琼碎玉裂,望不尽殊途奈何蹉
这曲因缘劫,注定是唱不完了,感觉到明珠的整个身体开始僵硬,紫芸的一滴清泪终是忍不住滴落琴弦,翁的一声,琴弦齐齐断裂。
明珠弥留之际的眸中都是心疼,而紫芸却释然说道:“也罢,失去知己,从此也无人能听我弹琴唱歌了,断便断吧。”“芸姐姐,”“你说。”看着她逐渐变为石头的身体,紫芸紧搂着她不愿放手。
“芸姐姐,如果可以,把这金蛇鞭送去我母后手中吧。”明珠盯着脚边条精心打造的鞭子,想起自己离开母妃那一日,母妃说,这只鞭子是历代王女的陪嫁,希望它能带给自己好运。然而,如今她最对不起的就是父王母后的期望了。
“好,明珠可还有何遗憾。”紫芸的眼泪连绵不绝,无意滴落在明珠的手臂上,竟惊得一片尘土飞扬,她的一条手臂片刻化为飞灰。
“不,不,不。”她大惊失色,可也只能束手无策。“呵呵~”明珠笑得轻快,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开裂,继续道:“芸姐姐,灰飞烟灭也好,明珠但愿沒有來生了,这样便不会再爱。因为,爱着实太苦了。”
漫天粉尘飞扬,徐徐冷风吹來,她的躯体快速消散再无留恋。紫芸怀中留下的,只有那一身冰凉的白衣。初见之时,她一袭耀眼红衣,看上去洒脱自由。再见她,她为爱,为自己一身清冷孤寂。她的短暂一生,当真似那扑火的飞蛾,决绝的证明了自己。
紫芸颤抖着双手摸着她留下的白裙哀叹道:“明珠,从此,尘归尘土归土罢。”
她凄凉一笑,拔下发间那支紫玉莲花钗握在掌中,喃喃自语又道:“天定孤星,轮回世世不得真情,韶华即逝。呵呵,老天,即使你安排好了我的命运,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欠我的,來日我定要讨回來。”
当那支发钗毫不犹豫的插入她的心脏时,紫芸缓缓闭上的双眸里,快速闪过一抹本不属于她的凌厉与狠辣。
当君燕曦发现一切,皇后小产凤栖宫,而仙居殿无故走水,火势凶猛。他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救她,抱出來的也只是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芸儿,不。”当日盛祁帝王的那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一众人等深深明白,皇上定是爱惨了贵妃的。
盛祁七十三年春,荣宠一时的皇贵妃于仙居宫离奇自尽。而有传言称,她为了专宠,先后谋害两位尚未出世的皇子,被皇帝厌弃,从而发疯自杀。
然,传言终究是传言。贵妃下葬那日得居皇陵,甚至破例被封为德天皇后,待皇帝百年之后可陪伴在侧,足以可见盛祁皇帝对她的爱意与恋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