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搭在剑柄上,杜奇冷冷地盯着欢喜公子严阵以待,语带不屑地道:“公子赌输了不服气想动武么?在下奉陪!”
盯着杜奇的眼中似欲冒出火来,一张俊脸痛苦地扭曲着,挤出满脸大汗,身子晃动了数次,似欲立即出手的欢喜公子终未出手,仍然一动不动地挺立在原地,他的衣衫似泄了气的皮球轻飘飘地搭拉下来,他的人也突地一软变得无精打采,爱怜地捧着那两条翠绿色小蛇,口中念叨不停,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欢喜公子终于舒了一口气,小心地将那两条翠绿色的小蛇挂在胸前,抬眼望着杜奇和梅氏兄弟,欲语却无言地转身,吩咐道:“将他们请到暖风阁好好招待,我去换身衣服就来!”话语声中,欢喜公子竟然转身自去,带走十四盏气死风灯。
那八名白衣壮汉中的七名壮汉紧跟在欢喜公子身后,另一名白衣壮汉仍留在原地,等欢喜公子等人去远,他才恭敬地道:“四位贵客,请!”语毕,那壮汉根本不管杜奇和梅氏兄弟有何想法和反应,便自顾自地转身领路而行。
此时此刻,杜奇和梅氏兄弟别无他法,只有跟在那白衣壮汉身后,虽只有七盏气死风灯分散前后,却比刚才摸黑前行的光景不知强胜多少倍。
在布满毒蛇的密林中行约里许,眼前的景致大变,两侧不再是大小树木,而是奇形怪状的巨石,光秃秃地寸草不生,裸露的石泥呈现出一片惨淡的色泽,石底泥间坑洞密布,里面时不时地露出一个蛇头,信子似闪电般伸缩不定,搅起一股股五颜六色的薄雾,令人观之心悸。
这段路虽不是很长,他们的速度也不慢,但在杜奇和梅氏兄弟的感觉中却似经过了许长时间,走过了很远的路程,心中不期然地涌起一股厌烦之情,再也不愿行走其间,此时他们却别无选择,唯有强忍不耐继续前行。
不仅是杜奇和梅氏兄弟有那种感觉,就连那白衣壮汉也似有此感,因为此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俨然是释放胸中的积气,接着愉悦地道:“到了!”
杜奇和梅氏兄弟举目四顾,却并未发现欢喜公子临去之际所说的暖风阁,只见前方一座巍峨的门墙挡住去路,难道此处便是欢乐谷?
那门墙建在两山之间的谷底,虽高却不彰,看那模样,若非主人同意,外人绝难轻易入内,即使轻功再好的武功高手也难徒手逾越那段看似寻常的高墙!此时那座唯一的大门洞开,墙上墙下,门内门外挺立着无数手持火把或气死风灯的黑衣汉子,那白衣壮汉连看也不看那些黑衣汉子一眼,领着杜奇等人昂然而行,就像是出征的将军凯旋而归一般。
门内豁然开朗,乃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四周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对面是一道更高的城墙,道路沿墙脚分左右向前。
来到墙下,才发现那所谓的城墙仅有短短的一小段,原来竟是一道硕大的影壁,绕过影壁往里便是如街道般宽阔的大道,道路两旁高楼矮房、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相映成趣,看其格局俨然是一座大城镇,只是不见商铺的影子,更无人潮涌动的热闹景象,却也与门外高山夹峙,一派惨淡的景况有如天壤之别。
那白衣壮汉领着杜奇和梅氏兄弟四人折向左而行,行不多远,道路又折而向右,不远便是一个十字路口。令人惊异的是,路口前后左右四方道路两旁的房屋建设和布局几乎一模一样,若无人引路,到此根本不知欲往何处去,若胡乱撞入,则根本不知身在何处,迟早都将陷身其中难以逃出。
他们在第一个十字路仍然折向左而行,杜奇和梅氏兄弟正在暗自猜测那暖风阁到底在何处,还需多长时间才能到达时,一直默然前行的白衣壮汉突然半回转身恭敬地道:“四位贵客,这边请!”
那白衣壮汉所指的是附近最高大的一座房屋,位于他们右侧,正门建在十二级台阶之上,杜奇和梅氏兄弟抬头望去,只见这座房屋气势宏伟,门宽窗高,似有六排五间楼分四层,门楣窗间并无任何牌匾,不知此处是否便是暖风阁?
那白衣壮汉边说边做了一请进的手势,略微一顿后才转身急步跑到门前,毫不犹豫地推开紧闭的大门,顿时从内里洒出一片光亮。
见杜奇和梅氏兄弟已来到近前,那白衣壮汉又恭声道:“四位贵客,请进!”
杜奇和梅氏兄弟踏入门内,只见屋内十分空旷宽敞,四周燃着二十四根巨大的火炬也显得有些幽暗。原来这座房屋从外看似有二十个房间,实则只有一个大殿,正对大门的里壁正中处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暖风阁”三个大字。直到此刻,杜奇和梅氏兄弟才明白此处为何为阁。
大殿正中呈椭圆形摆着十二套圈椅矮几,杜奇认得这是武昌最有名的家具店——隆盛家私最新推出的高级楠木套件。
那白衣壮汉将杜奇和梅氏兄弟四人引到靠里的上位坐定,又恭声道:“四位贵客请稍坐,敝公子马上便到,小的先失陪了!”语毕,那白衣壮汉竟自离去,再也不见踪影。
坐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梅氏兄弟忽然涌起一股孤单之意,感到自己越来越渺小,在这大千世界中简直是微不足道,什么江湖道义、恩怨情仇、名利权贵以及理想责任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已不重要,都变得虚无缥缈,仿似已化作袅袅轻烟随风散去,最后什么都不剩下,就像一盏亮着的灯忽然熄灭一样,可他们又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到自己的需求,一个问题尚萦绕在心头,另一个问题又突然浮现在脑际,最让他们难以释怀的是,自己存活于世到底是为什么,又是否应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