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出了虞美人,萧泠风蹙起的眉心才松开,她看了看天色,才转头看向身边的萧佚,抿了抿唇,哑声说了一句:“皇叔,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低,又带着嘶哑,萧佚一开始并没有听清,所以拧了眉头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萧泠风认真地看着他的眸子,又重复了一遍:“皇叔,谢谢你。”
这一次的声音要清晰得多,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谢谢让萧佚眉头先是一拧,而后无奈的看着她,沉声说道:“能不能别一本正经的喊着皇叔说谢谢?这样喊长辈的语气,真的让本王觉得自己比你老很多。”
“你本来就是孤的长辈。”萧泠风嗤笑一声,斜睨了他一眼,率先抬步往四层走去。
算算时间,这会儿文会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萧佚微眯了眸子看着她,脸色微沉,对于长辈这个词很是不满,可眼看着她就要走到四层了,他也只能暂时压下了不满大步跟了上去。
那句谢谢,也只有萧佚听得懂了,旁的人站在一边也是不明白的。
萧泠风谢的,是萧佚替她砸碎了青玉面具,那东西本就该毁了的,可她无法当着二殿下的面毁了它,从虞美人走出来,谁知道这一路上会不会被人瞧了去。
一旦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还不知道被人怎么编排,索性萧佚出手砸碎了它。
还没有等萧泠风走进第四层,就碰上了一起走出来的江弋和虞总管。
“文会结束了?”萧泠风出声问了一句。
江弋顿了一下,莫名想起了虞总管之前和他说的话,于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浅笑:“刚结束,里面的人都留着说话呢,我们怕待会儿挤,就先出来了。”
他没有提文会结束的时候,不少人眼巴巴看着他们那个包间的事情,那些人等的无非就是萧佚,一看萧佚不在,就立刻转头去找楼上其他人了。
江弋没有说,萧泠风也没有多问,朝着虞总管点了点头之后,淡声说道:“那我们就回去吧,去二层还能用个午膳再走。”
“还是殿下想得周到,臣可是早就饿了。”虞总管苦笑一声,也不在意形象什么的,伸手摸了摸肚子,伤好的锦服被他这么一摸索,贴在他的腹部,倒是没有什么赘肉的样子。
不像那些个达官显贵,年纪轻轻的就挺着一个大肚子了。
萧泠风和萧佚转身,和江弋两人开始往下面走,没想到走到二楼的时候,倒是又碰上了一个熟人。
“殿下,萧王。”柳觉臣在这里等了许久了,他是跟着萧泠风和萧佚后面出来的,也看着萧泠风进了虞美人,可那个地方他是进不去,于是只得等在这里了。
他心知和萧泠风一行的人最起码要在二层用过午膳才走,就算是不来二层用午膳,他等在这楼梯边上,也迟早是能等到人的。
所以,在终于等到萧泠风的时候,他眼睛一亮,立刻迎了过来。
此时来往的路人并不多,他还是谨慎的压低了声音,并不敢大声喧哗萧泠风的身份,站在他身后的柳梦,眼神复杂的看了萧泠风一眼,匆匆低了头。
柳梦虽然没有进去过虞美人,也听人说起过那是个什么地方。
“听说柳公子拿了第二轮的彩头,怎么等在这里?第三轮呢?”萧泠风眸光微动,轻笑着问道。
没等柳觉臣回答,一旁的江弋就替她解释了一句:“第三轮他没上场。”
还有人要找柳觉臣比试来着,可惜柳觉臣当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殿下,草民有话要说。”柳觉臣低声说道。
萧泠风微微眯了眸子,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淡声说了一句:“随我们进来吧。”
她知道楼梯边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一食早就准备好了包间,在萧泠风走上二层的时候,他就现身带路,将一行人带去了吃饭的酒楼,一进包间,江弋就忍不住出声讽刺起来:“怎么?又找了其他的证据来证明我对殿下不安好心?”
被他这么一讽刺,柳梦的脸色就涨得通红,可她也只是抿着唇坐在自家哥哥身边,什么都没有说。
等在那里的时候哥哥就说了不管会发生什么,她都不要说话,只要乖乖的坐着就好了,记着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和姨娘好就行。
柳觉臣脸色也露出一抹尴尬,可很快的,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就将这份尴尬抛开了,他抿了抿唇,直接起身,撩开下袍在桌前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之前的事情,都是草民一时头脑发热,被功利迷了眼,才做出那等小人才行之事,此事都是草民的错,与梦梦并无太大的干系,梦梦性格天真,她也是听了草民的话才会和太子殿下说那些话的。”柳觉臣垂着头,字字句句都很清晰。
等他说完这一段话的时候,被他下跪惊住的柳梦才回过神,连忙站起身,跑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跪了下来,红了眼眶说道:“不是的,不是哥哥教民女说那些话的,那都是民女自己想说的,和哥哥无关,私塾里的先生都说哥哥品性极好,哥哥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这些都是民女的错,太子殿下,你不要怪民女的哥哥。”
说着说着,大颗的眼泪就砸落在了地上,柳梦也不敢擦眼泪,就这么连声解释着,生怕萧泠风一个不高兴又要对哥哥做什么。
她想明白了,就算她丢脸也没什么的,反正她只是个姑娘,日后少出府门就是了,可哥哥不同,哥哥常常要在外行走,是要考取功名做官的人,怎么都不能让哥哥名声坏了。
“梦梦?!”柳觉臣没想到妹妹会陪着自己一起跪下来,立刻一惊,原本还没有说完的话也顾不上说了,连忙伸手想要将柳梦拉起来,听着柳梦一字一句说完,堂堂七尺男儿的眼眶也隐约发红。
就算是被萧时欺辱的时候,他也没有跪下过,这么多年的挣扎,在被府中嫡母打压到连私塾都不能去上的时候,他亦是没有红过眼眶,可现在,这两样他都做了,柳觉臣并不觉得丢脸或者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