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朗气清。
灵飙门主堂养心殿外,群雄毕至,少长咸集。
月灵风在洛醒身侧,目光所及,遍寻不见皇甫飞卿,心中忐忑。
洛醒已起身向众英雄豪杰和各派掌门道,“承蒙各位掌门及各路英雄错爱,前来敝派共襄抗邪盛举,洛某感激不尽。”
各路人马哪里哪里,客气客气,不一而足。
洛醒又道,“洛某惭愧,两名劣徒因月前奉命前去魔教探查,故未能出席见礼,洛某在此深表歉意。”
“哦?原是犯险去了,那要感谢洛掌门才是。”不少人默默道。
洛醒又接着道,“早前劣徒传回消息,得知邪教又在密谋进攻我中原各派,洛某担忧邪教人多势众,若大举进攻,我等若无防备,后果不堪设想。”
人群议论纷纷。
“真要斗起来,也是去云天一隅,洛掌门恐是多虑了。”
洛醒闻言脸色稍变,又肃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邪教之人,阴险狡诈,万不可疏忽大意。”
“有理有理。”
月灵风不知洛醒为何撒谎。
“师父为何有如此?莫非…不太可能。”月灵风不知想到了何处,又暗自否决,即又想道,“各大门派各自为营,互相牵制,若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兄失踪,他们必定施加各种压力,排挤我派,师父用心良苦,我竟怀疑!”
“然而无心师妹说的事也太过蹊跷,若真是宵夜,未免夸张。难道…难道是给大师兄和二师兄…啊!难道…难道大师兄和二师兄被困在练剑台?无心师妹说的意外…”
月灵风想及此处,忽地惊心不已,恨不得即刻奔到练剑台探个究竟。
天峰练剑台对面有一座楼,名曰祖师楼。
祖师楼内里供奉着灵飙门的列位祖师,每逢剑会,众人要先参拜列位祖师。
洛无心孤自一人来到练剑台,不知缘何走进了祖师楼,也无声响。
在祖师牌位后面是一扇木屏风,屏风后面的房壁上悬挂着灵飙门众弟子的佩剑,这些佩剑在弟子下山和练剑时才会被用到。
“你?”洛无心意外极了,“怎么会是…你…你怎会在这里?”
洛白衣之所以出现在祖师楼里,是因之前与川江夜分析后怀疑练剑台可能有古怪,但介于月灵风与洛醒的关系,不好直言,便挑在今日灵飙门上下都不可能会出现在练剑台的时辰潜上练剑台。
洛白衣在祖师楼里未能找出异常,忽然察觉有人上来,推知是洛无心,即收拾情绪,踏出木屏风,却跟洛无心撞个正着。
“我…我…”洛白衣吞吞吐吐,“你呢?你为什么来这里?”
洛无心见洛白衣手足无措,淡淡笑道,“这是我家,你说我为什么来这里?”
“哦…哈,我觉得这里风景不错,所以来看看。”洛白衣被洛无心逼视,尴尬不已。
洛无心心中甜蜜,笑道,“来看风景,入挂剑房做什么?”
“…我听说灵飙门剑会非比寻常,是以进来参观。”
“你不要再瞒我了。”洛无心静静站着,眉头微皱,“不然我会生气。”
洛白衣只得道,“你应该没有忘记挑战的事。”
洛无心点点头。
洛白衣暗松一口气,接道,“后来因为你中断了,我其实是来察看地形的,因为没有十分的把握。”
洛无心足不出户,父亲在她心目中即是天下无敌,所以在听到洛白衣说没有把握时,洛无心笑了笑。
“你为何要挑战我爹?”洛无心忽又紧张起来。
“我自觉剑法有成,便想挑战天下高手。”洛白衣道,“你爹只是其中之一。”
“我不许你挑战我爹!”
洛白衣脑筋一转,道,“不行。”
“为什么?”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你。”
洛白衣见洛无心中计,得寸进尺道,“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爹和你三师兄。”
“我答应你。”
“那好,我不会再来。”
洛白衣转身走出祖师楼,快步离开。
“等等!”
洛白衣闻声站住,却并未回头,“洛姑娘还有什么事。”
洛无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喊住洛白衣,这时候洛白衣发问,自己倒难住了,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张口欲言又止。
“洛姑娘若没有事,我先走了。”洛白衣想着赶快离开,又快步走上练剑台,练剑台方向正好背对养心殿,从这里潜入和离开无人察觉。
“你等等!”洛无心又将洛白衣喊住,纵身一跃,轻轻落在洛白衣身后,鼓着勇气,好一会才道,“你…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陪我?”
洛白衣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洛无心又道,“我…我觉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你觉得呢?”
洛白衣道,“我呆在这里会暴露行踪。”
“你不用担心!”洛无心开心道,“现在没有人会来这里。”
“最多半个时辰。”
哪怕一分钟。
“太好了!”洛无心心中欣喜,不假思索,话一出口才觉有些失态,又道,“你可以转过身来了么?”
洛白衣转过身来,看着洛无心。
洛无心略微侧开头,忽又扭头迎上洛白衣的目光,俊俏一笑道,“我叫洛无心,很高兴正式结识你。”
洛白衣倒被洛无心突然的大方震了一下,略微扬扬嘴角道,“不才洛白衣。”
“你也姓洛?”洛无心看着洛白衣笑道,“如此一来你可以做我的哥哥。”
两人心头忽都一震,有些尴尬。
洛无心旋即改口道,“还是先做朋友来得好。”
“嗯。”
两人坐到那晚月灵风挑选的位置上。
“春暮我和三师兄要去望海楼观琴,我希望你也到场。”洛无心一开始便把话题拉到未来。
“洛姑娘邀请,我一定去。”
“你的箫曲或可同他们一较高下。”洛无心据实而言。
“洛姑娘过奖了。”洛白衣淡淡笑道。
“我们既是朋友,你叫我洛姑娘,未免生分,叫我无心吧。”洛无心看着洛白衣,脸微微发热。
“好。”
“叫一声?”洛无心忽又俏皮道。
洛白衣张开口又闭上,忽然笑了,道,“无心。”
洛无心望着洛白衣,晕乎乎地几乎要跌进洛白衣怀里。洛白衣见洛无心痴状,即收回笑容,又道,“洛姑娘是不是不习惯?那我不叫便是。”
“不是。”
洛无心侧开脸。
良久。
“你能再叫一次么?”洛无心恬然一笑。
“无心。”
“我想睡一会。”洛无心埋进洛白衣怀里——这是一个梦,若不睡下,这个梦就会被破坏。
她不愿梦醒,但不醒的梦,无一例外是恶梦。
洛无心只能选择睡下。因为睡下,就一定会醒。
洛白衣犹豫着,终于把手轻轻放在洛无心身上。
静默不语。
只有风,使外物被拂动着。
两人道别后,洛无心犹在天峰之上伫立良久,一下天峰,便径直回到小园。
武林大会早已结束。
洛醒将通缘禅师、尘百川、徐沐容和龙浔带入养心殿密间。
“我召来四位,除了对付邪教,继续进行那个游戏,想必各位都清楚,现在又出现了一名会搅乱游戏的人。”
洛醒开门见山。
“你说的是洛白衣?”徐沐容道,“他真的有搅乱游戏的本事?”
洛醒道,“他的能为,诸位心知。”
徐沐容道,“只凭武学一点就认定他会搅局?”
“这我不清楚,但他既是个隐患,就一定要除掉!”洛醒恶狠狠道,“如果再次出现搅局者,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是你们!”徐沐容强调一句,又道,“不如就此放手。”
“我请你来,不是叫你打退堂鼓的!”
“阿弥陀佛!”通缘禅师插话道,“老衲已经犯下滔天罪恶,当年你们害了封刀天下满门,老衲袖手旁观,已是罪孽难洗。”
“通缘,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容你退缩!”尘百川厉声道,“你也别忘了你那丑事!”
“阿弥陀佛。”通缘禅师悲苦道,“老衲罪孽深重,百死难当。”
“通缘,你能当,他能么?”洛醒冷冷道,“你别忘你那个儿子,哼!若天下人知道他是淫僧奸污女尼生出的孽种,你以为他还能怎么活!”
“洛掌门!”通缘苦痛难忍,“老衲酒后乱性犯下罪孽,又何必怪到他身上?”
“哼!”尘百川不客气,“我们只是商量计策,又不叫你动手杀人,你推三阻四是何道理?”
“你们何苦咄咄逼人!”徐沐容与通缘禅师天涯沦落,恨恨道,“我们既有把柄捏在你们手里,无可奈何!你们三个为什么要听他摆布?”
“因为这个游戏。”
“这个游戏?”徐沐容气愤道,“当年你们要我跟通缘禅师入伙,却一直不告诉我们进行这个游戏到底是为了什么!权欲名利你们都已有了,你们还要什么?”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洛醒冷冷一笑道,“你们是方外之人,又岂能理解我们俗人的心思。只不过这个游戏既然是跟香教玩,我们不得已才利用你们。”
“阿弥陀佛!”
“别阿弥陀佛了。”龙浔奸笑道,“又不用你动手。”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