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有一点微凉,却丝毫没有睡意,沈凝萱习惯在睡觉前泡一杯绿茶,看着茶叶在杯中翻腾,泛出淡淡茶香沁人心肺,看着茶叶在杯中浮沉,茶色变化,抿上一小口,细细的品着茶与水融合后的苦涩甘甜。再注水,再品,苦涩褪去良多。亦如她现在的生活,不会苦一辈子,但是会苦上一阵子。
一个人,一杯茶,一口窗,无喧嚣,心自静。
时间如同握在手里的沙,在指缝间流逝她的芳华。
一个华丽转身的时间,七年时光已成身后事……
沈凝萱静立在窗前,已是初秋了。不由想起《初秋》中两句诗,不觉初秋夜渐长,清风习习重凄凉。
她现在早以不是一个渴望学识,嗷嗷待哺的学生,更不是初出茅庐的无用书生。她已经在这个洪水猛兽般的社会生存了三年,太多的现实和无奈早已磨灭了太多的棱角。相比于初衷,可能没有改变的只有两件事,冀望父母感情恩爱依旧,身体康健如昔。再一则就是她心中永远结痂却不能触碰的暗伤——它就像根深地固植在内心的一棵微醺雏菊,它生,无人理睬,却暗香浮动,它败,无人感伤,却萦香绕怀。衣南,静宸。如此经年,相忘于江湖,可还安好?
沈凝萱多少次以为自己可以去面对过去,可是到头来,它,依旧在那里,自己却变了。
她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却忘记时间一样能使思念的萌芽无休止地发酵。试图恨过,却伤了自己。
沈凝萱有些害怕,她却懦的认为生活不能太过安逸,让她有时间去厘清本理不清的事情,抿了口茶,却发现味已淡,如白水,散发着温吞的温度。
现在她有一个小屋。小屋所有权虽然不属于自己,但是使用权是她的。这间房子的主人是她大学同学尹薇,本地人,家境富庶,奢侈的大一就给自己在校园外面安置了一个小家。毕业考研考到出国深造,临行前,觉得租出去害怕别人糟蹋房子,不租,又不安全,还资源浪费。最后连哄带骗的象征性的租给了沈凝萱。还嬉笑说沈凝萱就是她的“填房”,要沈凝萱在自己走后耐得住寂寞,别红杏出墙。然后就一屁股的坐上飞机,飞到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纵国去了。
算来也是应该谢谢尹薇的,有了这个不大的窝,她才感觉自己不成被这座孤城抛弃,才可以在孤夜里舔舐自己的心伤。有了这个钢筋混合着水泥的盒子,可以在偶尔放纵宿醉后,痛快的释放,不用掩饰,带着虚伪的面具假装坚强……
放下茶杯,回到电脑前,沈凝萱的qq上,一个头像不知疲倦的晃着,忙点击开:“凝蛋,忙啥呢?有没有想偶?”后面跟着一个留着鼻血的傻妞图片。
“想你,想你怎么气我?”沈凝萱的指尖飞快在键盘上敲击回着。
“你说也奇怪啊,看你抓狂的样子,我就有莫名的成就感?你说这是为什么那?”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要是知道,还能让你小人得志的嘴脸在我面前猖狂?”沈凝萱嘴声不屑的哼哼着,顺便给了她一个拍桌子拍到手掌红肿的图片。
“凝蛋,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凝蛋吗?你呀,平时就是一个滚圆的蛋壳,以为把自己锁在一个脆弱的堡垒里,在那俯首弄姿品尝着忧伤。你说你有什么冤,弄得自己好像比窦娥还冤似的,丫的,就是一个做作。谁还没有过去式啊!现在谁做点什么不在后面加上g,那是现在进行时。对了,总是矫情前面两个字是什么?你告诉我!”
“贱人……可是有那么明显吗?”沈凝萱是看过《后宫甄嬛传》,对这句台词印象深刻。
“傻瓜吧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早知道就说你欠我五百万了!,只不过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是我的凝蛋。厮混时间长了,就算你不说,猜也能猜个七八分!情殇所至,嘿嘿……”
“夏小雨,你这么冰雪聪明个人,应该明白,知道的秘密越多……后果越不堪设想。”找了一张q版魔鬼拿着三股烈焰叉的图片,嘴上却笑开了花。
“说到秘密,最近公司里似乎来了一帮神秘黑衣人,据小道消息可能是公司最近业绩不理想。可能裁员呢?这帮子黑衣人就是公司外聘的所谓职场阉割者……”
沈凝萱看到这样的小道消息一愣,也许是自己平时太独善其身了,这种职场上的关键信息还要别人提点。回过神来,对着电脑敲打。“我那有精力管那些,你也知道,我明天还要竞聘行政总监的私人助理。现在还没个头绪。”
“也是,外面又是解聘,又是内部竞岗,搞得公司风声鹤唳,你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帘幽梦拭心伤。人家都要被阉,你这还努力挣着前程。佩服。话说回来,那个行政总监好像有些来头,到现在得到的消息也仅仅停留在是从国外调回来的,人还没到,架子先到。你也要小心点,别好事将成,新来的那位借了裁员的东风把你办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时候我们只能选择面对,逃避是面对的一种方式,最后却还是要直面。一切都随遇而安吧!”
“少和我这卖弄风情,你能淡然处之,我可是没有你那么好的心性!”“如果被裁了,有什么打算?”沈凝萱有些未雨绸缪的问。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丫的,如果裁员的大刀砍在我头上,我就冒死说我怀孕了。就是天王老子想动我,他也得给本大小姐掂量下斤两。”沈凝萱能想象出来夏小雨一定是无可复加的诅咒着自己,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用这招。
“亏你想的出来?也不知道你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简直就是和谐社会里教育界的悲哀。”沈凝萱难得有机会嘲讽夏小雨,今个算是抓住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和你多说了,早点睡啊,我的“衰哥”要和我“话聊”了!”
“你也早点休息!”话还没发出去,对面的头像就变成灰色。
夏小雨,本名夏雨。沈凝萱大学学妹,比她小一届。跟着她在公司里混的风生水起。换种说法,或是沈凝萱跟着夏雨厮混也行。
她身材娇小,婀娜多姿,本应有着南方女子特有娇艳,顺柔,一副小鸟依人似的对着你似有似无的甩两记媚眼,瞬间就能观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踹一个。用她的话说,不经历九九八十难,怎么取到真经,取不到真经怎么拯救苍生。既然拯救不了咱也不能抛弃他们。只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家一起堕落吧。可能是这种恣意妄为的个性是沈凝萱想都不敢想的。反倒是让性格,价值观都不同的两个人成了好朋友。
沈凝萱好不容易让自己在子夜来临之前沉沉睡去。
她梦见一个男孩在黑暗中追逐着皮球,嫣然回首,对着自己一笑,沈凝萱拼命去追,却怎么也追不到,她要放弃,男孩竟调皮的原地不动,一脸晒笑,等她走进,却大惊失色,她发现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脸,使劲揉搓着眼睛,却是努力越是惶恐,大声叫道,衣南,等等我……
沈凝萱从梦中惊醒,才知已是天明。回想梦中,曾经单纯的以为,某人,某事,某情,有感及他,心却不再有痛,可能自己就遗忘了吧。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当真的发现脑海中渐渐模糊了他的样子,却又那么惶恐,好像多年执拗的信念,现在空乏的只剩一个名字。
晃了晃头,赶紧起床梳洗,望着镜中的自己,感叹到,他就是自己的梦魇,可是这个梦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沈凝萱吃了几块饼干,算是祭祀了自己的五脏庙。今天是公司内部竞聘的面试,所以沈凝萱在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职业装,精简,干练。甩手关门,开始暂新的一天。
她还是喜欢步行上班,既可以适当锻炼身体,又可免去上下班的费用,除了费鞋,其他都好。一路秋高气爽,清冽的空气都能让人精神一震。
来到公司,保洁阿姨早就习惯了第一个踏竟办公室的是她,熟络的打着招呼。
说到保洁阿姨,沈凝萱到是想笑。记得第一天上班时候,沈凝萱因为工作有了着落,致。也不辜负了自己天生丽质的娇颜。你说是不?我在楼上对镜贴花黄,他在楼下心焦急断肠。想想都美,哈哈!”沈凝萱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夏小雨顺坡下驴似的侃侃而谈。
“看你这架势,难道不准备九九八十一难了,改了心性,要从一而终了?”
“开什么玩笑,本小姐的宗旨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比起徐志摩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他还要挥一挥衣袖。我这是暴风骤雨心自静,辣手摧花怜不生。那片叶子要是造反敢矫情!小心本小姐的狗头铡斥候!”夏小雨小脑瓜一晃,一付读了百遍千遍爱情教科书的样子。
沈凝萱虽然不是特别赞同夏小雨的观点,但是她一往无前选择自己爱情的态度和分手即过去的决绝,不正是自己所缺少的么!
“别臭美你的爱情宣言了。赶紧干活,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如履薄冰啊,大小姐!”沈凝萱来到自己的办公区,开始整理起资料。
“切,就你是劳模,给你个三八红旗手的锦旗,再赏你个大搪瓷缸子……”夏小雨不遗余力的嘲讽着沈凝萱,人却走开,忙活起来。
公司同事们陆陆续续到了,开始了重复昨天的故事。
沈凝萱心想,如果那天有个人能把自己从梦魇中救赎,不管是骑着白马的唐僧,还是带着地狱复仇火焰的黑马骑士,亦或是来自星星的欧巴……不管是谁,她都要夏小雨做自己的爱情导师。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