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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殇(1 / 1)

生活中的微笑太多,然而最特殊的就是父亲的微笑,这是任何笑容都无法比拟的,它包含了父亲对女儿纯洁无私的爱。受伤时,这微笑会给予无限关怀,抹去伤痛,脆弱时,它又给予信念,使人坚强,信心百倍的面对生活。无论何时,父亲的微笑都是心中一抹永远的阳光。

现在沈父就在微笑,可是他轻扬的嘴角却让沈凝萱感到切肤的痛。她用什么去回报这浓重的父爱,她现在什么也回报不了,只能用泪流满面的微笑回应着父亲。

沈母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来到了病床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用说,多年夫妻磨合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彼此内心的痛。

沈凝萱满脸迷茫,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与她们的爱相较之下卑微,自私的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沈母早已看出沈凝萱的痛楚,尽力用平和的语气安慰:“小萱,其实,去年高考时,家里就已经备下你的学费。之所以你爸爸还选择那么幸苦,也是希望能让你在大学里的生活好一些。毕竟你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父母的庇佑。学校里虽不比社会上现实,但是攀高踩低的事情想也能想的出来,我们都怕你被别人欺负,被别人瞧不起。所以才选择宁可自己幸苦一点。本来再熬四年就苦尽甘来!没想到却是现在的结局,也算是造化弄人吧”

说道这里,沈母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声惊呼,急忙催促起来:“萱萱,明天不是还有最后一科考试呢?你的赶快休息……”

“不,我要陪着你们我害怕,害怕我走了,就再也见到爸爸!”沈凝萱近乎哀求着母亲不要赶自己走。

沈凝萱累了,长时间备考的压力,两天考试的紧张,晚上的变故。她无法一下面对这么多,卷曲着身子伏在父亲病床前想尽量靠近一点父亲,再靠近一点,只有这样才能让不安躁动的心能温暖一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沈母悄悄给沈凝萱披上一件外套,却看见沈凝萱一会眉头紧蹙,一会眉梢轻挑,一会檀口微张,似乎受了什么惊吓。看着她睡梦中都如此不安,只能轻呵着沈凝萱的背,另一只手却抓紧了沈爸爸的手。好像一家三口的力量都能凝聚一起,给一家人以力量。沈凝萱似乎感应到了,睡的竟安稳起来。

天亮了,沈凝萱被母亲唤醒。今天还又最后一科高考呢。

医院的洗漱间里,沈凝萱使劲用冷水扑打着脸,让自己冷静,冷静,有些事情发生,就要面对。既然现在自己能回馈给这个家庭就是高考完美分数和一纸如愿的高校录取通知书。前路已过,只争现在。加油,一定不要让父母失望。沈凝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沈凝萱高考,沈父手术。这一天决定一家人命运的两件事情几乎不分先后的开始了。

“患者马上就要动手术!家属暂时回避一下”护士下了逐客令。

看着丈夫被推入手术室,一扇门,就如同两个世界。屋内是冰冷器械和血肉之间的咬合。外面是焦躁不安和亲情血脉的煎熬。

时钟的指针悄然定在了零点,时间却已回不到昨天。命运的钟,每一下敲击,都似在说时间太浅,人心太凉,弥漫在回廊中却是满室的寂寥苍凉。

另一边沈凝萱摒弃杂念,一丝不苟作着试题。她知道,她不能失败,失败就等于在身体和精神上都给这个正在经受痛苦磨难的家庭雪上加霜,她是有机会给予父母一次来自女儿的回报,尽管那只是满天雾霾中透过的一丝微亮,却能让她找到前行的方向。

反复检查两遍,觉得没有什么纰漏。沈凝萱还是提前交卷,毕竟她的父亲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用身体和痛苦做着博弈,诠释着生命的脆弱,抗拒着死神蛊惑的舞蹈……她需要陪在父母身旁,也用自己微小的身躯给予她们来自女儿的力量。

手术室外一片冷清。冷地只有沈凝萱母女互相慰藉取暖,却又相对无语,她们不知道什么样的言语能够让彼此心里好受那怕一点点。

时间就是一个悲剧。在你快乐,飞扬,幸福时,它总是白驹过隙般飞逝而去,显得时间很短。当你抑郁,悲伤,无助时,它总是度日如年,在分秒间煎熬着内心所有痛苦

沈凝萱除了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上苍,不要再伤害自己挚爱的亲人。只能死死盯住手术室的门,等待,无尽的等待。眼里的世界,仿佛老旧的黑白照片永久定格了那一瞬间。

恍惚间,似乎手术室的门灯暗了。有人披着绿色手术服疲惫的出现在视线内,妈妈好像急切地和那人交流着!这里是医院,沈凝萱脑子里恢复了一丝清明。

忙赶了过去,只听到:“病人手术比较成功,但是手术远比想象中的困难。由于病人神经受损严重,可能有不全或完全瘫痪的可能。并伴有感觉,运动功能丧失,大小便障碍等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当然病人自身的身体条件,康复态度都能影响到病人的康复程度!”

多么简单的话语,就基本剥夺了父亲再次站起的权利。一直在沈凝萱身前遮风挡雨的沈母终于褪去了贱坚韧的伪装,似乎医生的话,抽走了她最后执拗的信念。

————

高考分数公布出来了。

沈凝萱终于如释重负,难得有一丝快乐。她如愿的考得了高分,她可以让她的父母自豪,就是她最简单对父母的回报。

沈父手里掐着成绩单。嘴角早已扬到眉梢。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虽然腿上依旧没有知觉,说话虽吃力,也能勉强正常交流。

沈母每天都在医院陪护,做饭的差事就落到了沈凝萱的肩上。听医生说要多喝些骨头汤,对病人康复有好处。沈凝萱就找来各种厨房秘笈,努力学习煲着各种口味的骨头汤。刚刚开始时,还有些手忙脚乱,后来竟然熟能生巧,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今天做什么样的骨头汤呢?汤本就油腻,不翻着花样,爸爸会吃腻的!”沈凝萱双手撑着下巴,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冥思苦想。

“这是什么?”沈凝萱瞧见柜子里摆着一件东西,有些老旧,上面积了些灰尘。小心摩挲上去,回想当初场景依旧是满室的温馨。

来到医院,先让妈妈休息一下,殷勤地喂爸爸喝自己亲手煲的汤。每喂一口,都用手绢细致的给爸爸揩下嘴角,仿佛能治疗爸爸伤痛的良药就是自己手里一羹一羹的骨汤,那里有女儿对父亲的愧疚,崇拜,敬仰,疼惜……还有一片至诚孝心。

沈凝萱不记得在那看过这样一句话: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那么多前世的宠爱,今生的溺爱,夹杂在一起。如今父亲累了,不能动了,那么就让女儿和您交换一下位置,请您去肆意享受亲情回馈给您的无私的关爱吧。

“老爸,你看这是什么?”沈凝萱神经兮兮的拿出一件东西兴奋的在父亲面前不停的摇晃。

知道父亲说话可能不太舒服。就接着说:“老爸,还记得吗?我小时候,爸爸总是陪着我玩顶牛游戏,我力气小,爸爸却总是让着我,我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一个大力士了。有机会就去试着去搬爸爸的腿,爸爸就温顺抬起被搬的那条腿来哄我笑,于是我就开始同时抱住爸爸的两条腿,爸爸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腿抬起。我懵懂中长大,越来越觉得不是自己力气大。是爸爸骗人,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爸爸买了这个不倒翁。和蔼的和我说:‘小萱萱力气可大了。试试能不能搬倒它!’于是我就使劲推它,不倒翁倒在了一边,但是一松手,它立马就摇摇晃晃的挺直了身子。我再推,它又倒下,却又站起,反反复复,却一直不能把它驯服,就哭闹着找来爸爸,说那个不倒翁一点也不乖,怎么也不听话,要爸爸帮忙丢掉它。可是爸爸却说:‘小萱萱,其实这不是一个不倒翁,这就是爸爸,爸爸就是遇到什么困难,危险,只要他的小萱萱一推他,他左摇右晃可是然后仍旧就能站的直直的,如果他的小萱萱一直也不去触碰他,那么他爸爸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直到爸爸的小萱萱长大……’慢慢自己一点点长大,原来懵懂的事情,渐渐明晰了许多,骄傲地说:‘这不是爸爸。’而爸爸却说:‘这不是爸爸,这是你自己,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样的风浪打击,永远都要挺直脊梁,直面打击……而现在我真的长大了,可是我却那么想父亲还是我的不倒翁,站着,永远能站着看我,看我考上大学,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爸爸希望你能答应我,永远做我的不倒翁,要努力站起来,我要你站起来……”

沈凝萱浅浅低吟着,似乎一家人都回到了自己年少无知的岁月。母亲眼里闪烁着泪光,父亲浑浊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沈凝萱知道,父亲,不会哭,就算再痛苦,再委屈,再艰难,他也不会在自己的小萱萱面前哭泣,他留给小萱萱永远是自信的微笑和无畏的前行。

沈凝萱一手抓着妈妈的手,另一手抓了爸爸的手,再轻轻把妈妈的手放在爸爸的手上面,一家人的三只手掌一一叠起。沈父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的点着头,却又瞬间昂起骄傲的头,不让眼里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父亲的病情虽然腰部以下还是没有知觉,生活也不能自理,可是沈母从没间断给自己爱人按摩再加上沈凝萱精心熬制的煲汤,沈父的身体和气色明显好上了许多。

父母开始让她去忙自己的事情,不用总是一天陪在医院里。她想离大学开学的日子还有不少时间,虽然录取通知书没有下来,但是她却又百分之百的把握自己一定金榜题名。现在家里的父母都没法工作,本就不算殷实,一下断了经济来源。自己何不利用这段时间打份短工既能增加社会阅历,又能补贴家用。

她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加上短工,很是不好找,最后软磨硬泡的求的某小老板赏了一个派发小广告的工作。

每天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五点。这样既不耽误给父亲煲汤,又可赚点小钱。虽然杯水车薪,但是也聊胜于无。

夏日的艳阳下,炙热驱赶着行人,正午行人更是难觅行踪,沈凝萱站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街头开始了自己第一次工作经历。

每看见一个人,就赶紧把广告塞给人家,动作一定要快。免得人家反应过来像是被蝎子蜇了一口似的。发广告这活,看似很容易,只是薄薄一页纸,递给对方,好像并不碍他什么事,他随手接了就可以随手扔掉,可是很多走过路过的人,就是不愿意要。

直到下午四,五点钟,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也不再是那样行色匆匆,加上沈凝萱工作经验的提升,无论是谁,递过去的不单单是一纸广告,更是沈凝萱一张大大的笑颜。工作效率明显提升,可是沈凝萱却暗中发愁,马上五点了,可是还没有回家给父亲煲汤呢!无奈之下,她竟开始主动追逐着路人,虽然有些唐突,效率却又加快了不少。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沈凝萱的传单就差二十多张就要完工。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只是父母撑起一片蓝天下的温室花朵,而父母则用坚毅,勤劳,无畏的美德浇灌着自己。为了自己能健康快乐的成长,父母付出了太多太多。

沈凝萱倒计时似得数着最后的传单数量。听见身后传来的嬉笑声,忙转身去发给这几个撞在枪口上的猎物。手里拿着递过去的传单,脸上嵌着不容拒绝的笑意。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人直挺挺呆傻似的杵在原地。

不会,不会的。她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也不相信耳朵听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幻中的一场噩梦,可是梦里痛苦怎么那么真实。她觉得自己的心碎了,又被缝合在一起,留在胸膛里的心却是满目疮痍。她觉得自己的泪风干了,又被沙蒙了眼,不想滴下却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秒,无限延长着沈凝萱的痛。他们竟然在大街上忘情相拥,竟然忘我到不记得这个城市还有自己这双眼睛,不经意间会发现彼此的身影。她忽然觉得,拥抱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拥着彼此,却看不到对方的脸……

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沈凝萱是怎么离开的,手里赚着一天的所得那张五十圆钱。她就像一个被抽掉灵魂的行尸走肉,还记得一切都是因他有了颜色,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高考落榜,一切都因为他,父亲才出了意外……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本身就是错上加错。可是如果没有他,一切都会好吗?

这段时间,忙着父亲的身体,竟也未觉得,王静宸的书信多久未至。自己高考结束许久,衣南却也未成出现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痴念着罢了。

也许同一片蓝天下的她们才是彼此慰藉,而自己却只能在另一片云朵下祝福着她和他。世界上最心酸的,莫过于爱着你,却丧失义无反顾的力气去爱。

不知道那个街角传来了陶晶莹的歌声:

当她横刀夺爱的时候

你忘了所有的誓言

她扬起爱情胜利的旗帜

你要我选择继续爱你的方式

你曾经说要保护我

只给我温柔没挫折

可是现在你总是对我回避

不再为我有心事而着急

人说恋爱就像放风筝

如果太计较就有悔恨

只是你们都忘了告诉我

放纵的爱也会让天空划满伤痕

太委屈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消息

不哭泣因为我对情对爱全都不曾亏欠你

太委屈还爱着你你却把别人拥在怀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穿过爱的暴风雨

宁愿清醒忍痛地放弃你也不在爱的梦中委屈自己

沈凝萱听着这首《太委屈》,慢慢的跟着哼唱:“太委屈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消息……太委屈还爱着你你却把别人拥在怀里……”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决堤的泪就是她的相思雨,如果泪流干了,就不在相思,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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