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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山雨欲来(1 / 1)

赵鸿歌收到了这则从晋北州府传来的紧急消息,这则令整个天楚国闻声而动的消息并没有使得这位少年将军脸上有丝毫的变色,任何大敌在前,他从未畏惧。只是他得回晋北一趟,父亲赵青山让他立刻启程赶过去。

话说在十天前,远在青城府,李沐风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他正处理妥当青城府的各项事宜,准备出发前往晋北,这则从京城发出的消息硬生生的拖住了他,使他的晋北之行化为泡影,无奈之下只得派墨砚前往晋北。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拖,等他再次见到玉落的时候,却已经是世易时移、事过境迁。

原来这是一封非常紧急的谍报。在康王府的谍报系统中,这个符号表示消息的紧急程度很高,李沐风几年可能才看到一个,这次这个符号出现了。拆开一看,原来从紫金宫暗暗传出,在病榻上缠绵了近四年的嘉祥帝苏醒了。

无论消息是真是假,这位天楚国最有权势帝王的病愈,单凭这则虚虚实实消息就足以让天楚大地无数大人物心惊胆战,夜不能寐。如果这位帝王就这样回归,天楚四野震动,显示出嘉祥帝既往的文韬武略和对这片领地无上的统治权。

林小晟坐在花厅的摇椅上,被这则消息震惊了一下下,发了一会儿呆,又转过头来对着李沐风说道:“消息还没最终确认,咱们对崔氏的计划要推迟吗?”

李沐风目光幽深,语气里含着一丝冷厉说道:“且不说消息是真是假,但就紫金宫沈氏,我又何惧之有,更何况河间崔氏早已是案板上的鱼肉,我们那边的计划照常进行。”

林小晟点点头,慵懒的气息一下变为寒意,凛然而言道:“好。京城那边你就等我的消息。”……

京城的天牢大狱里,雁门关的守将段正飞在一个黑屋子里被关了十来天了。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而且也知道这次只是沈氏和崔氏两大世族的斗争,而他很不幸成为了牺牲品。

最开始他惴惴不安,好在狱卒似乎被上面打了招呼,没给他用刑,吃的喝的也没短他的。好像就是请他来这里住一段时间,于是这些天他轻松下来。更重要的是,前些天刑部来的人告诉他太子沈慕东已经娶了崔氏长房三小姐,只是有些应有的手续要办,过不了多少天他就可以出去了。

这天暮时,刑部又派人来押他了,段正飞眯着眼睛,心中暗喜,他伸了伸腰,舒了一口气,跟着刑部的人慢慢走出天牢,上了囚车。囚车上,段正飞看着外面的天,想着马上要获取的自由,恨不得大叫两声,发泄心中的浊气。

行过某处街角,囚车突然停了下来。段正飞正自纳罕,只听见两声闷响,守着他的两个侍卫突然就倒了下去,脖子上涌出汩汩的鲜血。段正飞大惊失色,欲大声呼救,却觉得自己的脖子一阵冰凉,他难以置信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到一手的鲜血,还没说出话来,就倒在血泊中,至死眼睛都睁着,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河间崔氏的长婿段正飞在被放出的途中被杀手狙杀死于非命,这则消息迅速在天楚国内传开了。段正飞是崔氏长婿,是崔氏在军队里的重要力量。沈氏刚与其合流,现在就动手削弱沈氏的力量吗?或者是崔氏的二房三房,不愿看到长房继段正飞后又有太子力量的加入?还是李氏或赵氏的力量?抑或是段正飞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是谁想要杀死段正飞呢?有很多种可能,却没有人告知最终的答案。

天楚三十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天楚国京城的民居屋檐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到处银装素裹。今天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京城西面的一处庭院里,万若水为自己的父亲万虎臣点上了一炷香,对着父亲的牌位深深的磕了几个头。在她心中的一组名单里,又重重的划去了段正飞的名字。

她美丽的眼睛里噙着泪,一直呆呆的看着父亲的牌位。

林小晟披着大毛氅站在院子里,默默的看着房间里的倩影,心中感慨万千。纷飞的雪花里,林小晟眉头上已经沾了几片白簇簇的雪,灿若星辰的眼睛幽幽的看着若水的身影,北风吹在他英挺俊秀的脸上,竟有些寂寞无奈的意味。

暗处的算计仍然在悄悄的进行着,不知道为何,最近一段时间,河间府的各个学堂、文会的管事们都感觉到钱庄银根紧了,提钱没那么容易了。但崔氏花团锦簇的学堂和文会里,这些平时根本不在乎银钱的才子文人们根本不在意,只怪罪于管事们的怠慢,几个不听话的管事被换掉了,很快就有更好的管事顶上。

天楚国其他地方的崔氏学堂、文会、联社都发生了类似的事件。这些事就像是大海里丢下几个小石子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谁也没注意到,很多细小的事情正在悄悄的起着变化,这些变化往往并不引人注意,但累积在一起,最终会产生强大的力量。

这一年冬天的雪特别的多,...京城的寒冬腊月,雪都积了齐膝的厚。

皇帝君主的乾清宫里,灯火明亮。嘉祥帝静静靠在榻上,往日里威严的双眼微微合起,他的面容已经被岁月刻满了沧桑的痕纹。皇帝陛下缓缓睁开了眼,刚刚的虚弱和放松马上被一股锐利的锋芒所替代,整个人很清醒,很精神,一点也看不出这几年都是卧病在床的样子。

嘉祥帝自醒来以后,乾清宫的来人就络绎不绝,皇帝让内侍太监陈公公招呼了很多人来觐见。他静静的听着每个臣子内侍的介绍,了解这几年的朝廷局势和各项信息。

几天以后,皇帝的各项政令极其冷静又有条理的从乾清宫发出,传递着君主强大的意志。

“发旨晋北,令晋北军从函谷关和瞿塘关挥师北伐,夺取北魏河谷地区。”“是。”

“秘旨往雁门关,令沈嘉俊持诏书密至霸州,接收霸州军。”“是。”

“通知左相王步,即刻废止“限粮令”。”“是。”

“通知右相张辽,择选能吏若干,赴南州、西州整顿吏治。”“是。”

“发旨青城府,令康王李汇川和世子李沐风进京面圣。”“是。”

……

嘉祥帝躺在龙床上,冷静的布着一道道命令,内侍太监拟旨、抄写,加盖印玺。太子沈慕东、端王沈慕西端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心里充满了崇敬的狂喜和冷峻的寒意。这些旨意,每一条都让人心惊胆寒,左右着天楚国后续的政局。

嘉祥帝一口气下了十几道命令,心神耗费了很多。皇帝着太子和端王下去办差了,自己闭上眼睛休息。陈公公收拾完了各项事务,走到皇帝的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疲惫的皇帝。陈公公从小就侍奉在嘉祥帝身边,两人的情分已经不仅仅是君臣。

嘉祥帝睁开眼睛看了看陈公公,用极其平静的声音道:“朕时日无多了。”

陈公公低下头,没有说话,轻轻的帮皇帝拢了拢被衾。皇帝的寝宫里,一时间静寂无声,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声音,好像还还有无声的叹息。

嘉祥帝又缓缓的说道:“传溧阳来吧,朕有话跟她说。”

溧阳公主沈慕云只带着两名宫人就匆匆赶来,叩首后跪坐在皇帝床榻旁,握着皇帝的手。嘉祥帝爱怜的看着女儿,说道:“朕的溧阳长大了,还老觉得你是孩子。”

沈慕云用力咬着嘴唇,低低的说道:“溧阳永远是父王的孩子。”

嘉祥帝慢慢敛去了笑容,目光深邃复杂,淡淡的说道:“沈氏的女儿注定要承担自己的命运,溧阳,你身为公主,终有一天,你要为沈氏的荣耀忍受委屈,你可愿意?”

沈慕云眼中隐约有泪光,却坚定决绝的说道:“溧阳愿意。”嘉祥帝沉重无奈的说道:“如今朝廷内忧外患,皇室衰颓无力,权势旁落。曾经显赫的皇族沈氏早已风光不再,几大世族互相倾轧,虎视眈眈,沈氏的势力早已如同强弩之末。”

沈慕云目光深凉如水,说道:“溧阳一直深知肩上责任,未感懈怠。”

嘉祥帝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子和端王,都是朕的儿子。以后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希望你保住另一个的性命。”

沈慕云的笑容苍白惨淡,用力的点点头。

嘉祥帝继续说道:“几大世族,晋北自不用说,赵氏血管里流的是孤高冷傲的血,自古对皇权并无兴趣。只需采用打压的方式,让他们继续戍守边疆。河间崔氏并不足以成事。只是康王李氏,虽偏安一隅,但实力深不可测。”

沈慕云吃惊的看着嘉祥帝,难以置信。嘉祥帝声音黯哑起来,缓缓说道:“世人只知康王的财富,并不知他们的实力,论文才笔锋,他们不亚于于河间;论□□锋,他们在青城府以南的山间密林中不知有多少军队,并无人知晓……”

嘉祥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世子李沐风,我看着他长大,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远胜太子和端王。对于李氏,以沈氏目前的实力,无法动其根本……”

嘉祥帝剧烈的咳嗽起来,疲惫不堪。沈慕云胸口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揪扯,泪如雨下,膝下弯曲,跪倒在地上,轻轻抚着皇帝的手腕,低低的说道:“父王,身体要紧,先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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