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怪啊!!!!救命啊!!!!!”
花好月圆之夜,一声惨叫蓦然响起,就在小乞和阿奎在争论刚才看到的是大鱼还是妖时,一男子狼狈地游上岸,他湿漉漉的衣裳破了几个大洞,小腿处被血染得通红。一见到岸边有人,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使出挤奶的力气跑过来,然后到他们面前双腿一软,屈膝跪倒在地。
“妖……有妖怪……”
那人惊恐万分,眼睛瞪得滚圆,颤手指向了湖中央。
此时正是皓月当空,小乞与阿奎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叶小舟轻荡,有个人半挂在船沿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哎呀,糟糕!”
小乞不假思索起身要去救人,她往前跨了几步又险些被裙子绊倒。小乞一怒,干脆把薄裙扯去一半,然后光着两条小腿,一头栽进湖里。
这前后不过一会儿功夫,阿奎巴眨起双眼,人已经没了,他正准备竖拇指赞她为女中豪杰,然而定神一看,咦,不对啊!湖里那双亮闪闪的大红眼是什么玩意?
“啊!妖怪啊!!妖怪!!”
落水男子回头见之,声嘶力竭大声尖叫,一路跌打滚爬地逃了。
阿奎看到湖面上起了一条狭长水痕,一双比灯笼还大的眼正朝小乞而去,阿奎暗叫不妙,来不及多想,就跳到湖里去解救小乞。
虽说是七月天,但湖水冷得很,小乞咬紧牙关,拼命游向那叶小舟,也没注意周遭状况。她好不容易抓到舟沿,没想手一滑又落到了水里,整个人往下沉去。
“卟嗵”一声,半挂在舟沿上的人儿也掉落湖中,他就像块朱砂画料,遇水瞬间渲染出一片色。
月光皎洁异常,湖面亮而清,这一切小乞都看得清楚,这时她才发现此人下半身已经没了,沉水时还拖了根肠子,混着鲜血扬起一股浓烈血腥气。
闻到这浓烈气味,小乞几乎要作呕,这人铁定是救不活了,她想只能先上船缓几口气再说。正当小乞要游过去,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她的脚踝,她心里一惊,不自觉地乱蹬,没想这东西力大无穷,直把她往水里揣。
小乞沉了下去,她低头看到少去半身的人正抓着她的脚,那人明明已经断气,两眼却瞪得老大,他死死地瞪着她,像是怒恨又像是不甘。小乞快要喘不过气了,趁自己被他拉下去之前,她弯下腰想要解开那只死人手。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动作,水底突然冲出一庞然大物,两只大眼通红,口中长满利牙,小乞还没来得及看清其全貌,它大嘴一张就把那人吃进腹中。
“喀嗒”,一截断手就挂在小乞脚踝上,小乞吓得魂飞魄散,几乎忘了自己在水里,她不小心张开嘴,混着血的湖水趁机猛灌入其鼻口,撑得她鼻酸肺疼,难受不已。
小乞缓过神后,憋足劲游出湖面,然后用手一勾抓稳船沿,用力爬到船内。几口水呛得她狂咳,此时船身开始左摇右摆,就好似处在狂风暴雨中狂颠不止。
小乞猜到定是妖在底下兴风作浪,但是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玩意,不知道该怎么打,只好使出最后一招——逃命。
“小乞,小乞,快逃啊!!”
就在这时,阿奎游过来了,他两手扩在嘴边,扯开嗓子大叫。小乞听到之后费力地撑起身子探头一看,没想那双灯笼眼正朝自己游来,鼻子似乎还在喷粗气。小乞不由慌神,左看右瞧不知怎么逃。
千钧一发之际,湖面上闪出一道刺目白光,紧接着一声嘹亮虎啸划空而过。不知何时,水里竟然多了只大白虎。小乞瞬间呆愣,定晴一看,这不是那天随柳后卿一起来的那只虎吗?
还未待她缓神,白虎就游到小船边,一口咬住船头上的缆绳,然后拼命地往岸上游。
看来它是救人的虎,小乞不禁大松口气,但是没多久,后面多出一股吸力,她回头看去,灯笼眼正张着血盆大口,想把她连同这舟一起吸进嘴里。
小乞大感不妙,寻遍四处没找到阿奎,她看到大波湖水入了那张口,心想这下完蛋了,阿奎一定被它吃了!
“阿奎!阿奎!”
小乞眼眶发热,她一边叫一边找,听不见阿奎回话,急得直掉泪。与此同时,那只大白虎正咬着船绳,使劲全力拉。两力相搏,最终白虎小胜,好不容易它拉动小舟,正当欣喜时,只听见“啪”地一声,船绳突然断了,小乞随那叶扁舟顺溜地滑进妖怪的口,连声惨叫都没有。
……
白虎睁大铜铃般的眼愣住了,缓过神后,妖已经沉入水中不见踪影。白虎似乎着了急,它仰天长啸,啸声听来悲惨异常,紧接着白虎扒拉四脚往回游,正要探头下去找时,小乞突然从水里冒出颗脑袋。
白虎见之两眼又大了圈,它急忙游过去将她驮到背上,然后再往岸边靠。这只大虎比鱼游得还快,后脚都能扒出一串大水花,不过眨了两三眼,他们就安全地到了湖岸上。
妖没能追过来,它在湖里望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沉入水中。白虎深呼口气,放下小乞甩起毛,水溅了她一身。小乞就呆坐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一点都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之色。过了会儿,小乞的嘴一点一点咧开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阿奎,阿奎……呜呜呜……是我害了你,呜呜呜……阿奎,你死得好惨啊……阿奎……”
这哭声真是撕心裂肺,没过多久,把人都引了过来。小乞仍坐在地上,浑身湿透,身上裙子又被扯去半截,别人以为她受人轻薄,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哎呀,好端端的姑娘怎么遭这罪。”
“啊?阿奎,阿奎是谁?”
“什么?有个叫阿奎的非礼了这姑娘?这……这……真是世风日下啊!!”
几句话转了几圈之后,越传越离谱了。小乞满脑子只想着死掉的傻阿奎,哭得肝肠寸肠,不能言语,也管不了别人在说什么。
而这时,人堆里冒出个脑袋,一边跳一边叫:“小乞,小乞,我在这儿,我没死。”
小乞没听到,依旧在哭。围观的人不知不觉地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阿奎不知被推到哪块旮旯里,挤都挤不进去。
人多难免眼杂,趁乱,几双贼眼就盯着小乞湿衣和两条白腿。小乞不自知,还在伤心抹泪,就在这时一件披风适宜地落到小乞肩头,遮掩住了她的狼狈。
小乞闻到一股淡雅清香,不由抬起头,她看到了柳后卿立在跟前,眼里的笑温柔似水。
小乞心被揪紧了,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她使劲吸吸鼻子,泪仍如泉涌,她不知该怎么告诉他,阿奎死了……
“小乞、小乞、我在这儿!”
人堆里突然传来熟悉叫声,小乞心里咯噔,忙不迭地转头看去,在一个个脑袋瓜中竟然有阿奎。她以为是泪糊了眼,连忙擦擦眼,没想果真是阿奎,他看到小乞转头,咧嘴扯了个笑,再拨开人堆挤到她面前。
“小乞,我……”
话还没说完,小乞就像点燃的爆竹,一下子窜老高。
“死阿奎!!你死哪里去啦!!”
转眼,娇柔少女就成了河东狮,脸上挂着的涕泪还未擦干净,她就双目怒瞪,凶巴巴地把阿奎骂得发愣。
“呃……”
阿奎不知该解释这事,正当想着说辞,小乞嘴一扁,哭着扑到他怀里。
“你没死……还好你没死……”
阿奎刚有起色的神志被她这一抱瞬间虚无,他的手腾在半空不知该往哪里放,纠结半晌后,他无奈地看向柳后卿,苦着个脸,嘴里蠕出四个字:“公子救我。”
柳后卿没搭理,阿奎尴尬地被人围观,不知道该怎么让小乞松手。
其实小乞这一抱纯粹是友谊,阿奎多想了。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她这般举止在别人眼中就有问题了。
虽说民风开放,但是抱着个男人又哭又搂又抱,大多人还是以白眼对之。啐过一声后,众人作鸟兽散。
这时的柳后卿似乎有些多余,他本该转身离去,按照他平时的性子,他也不爱管这事,可今天不知怎么,柳后卿就像根木桩站在他们身边,一双眼清亮如水,直勾勾地盯着阿奎。
阿奎被柳后卿盯得难受,他看看怀里痛哭流涕的小乞,更是百口莫辩,只好一个劲地说:“误会,这全是误会……”
柳后卿依然盯着,直叫阿奎毛骨悚然,阿奎受不住,随便扯了个谎,拉开小乞后落荒而逃。
小乞吸着鼻子,喜极而泣,她想还好阿奎没死,要不然这辈子她都心不安,可是……小乞转头四顾,刚才救她的白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