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气氛已经渐渐开始暧昧,张大伟带着他刚刚认识的小调酒师滚到了沙发的角落里,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这鬼佬一开始是不愿意出来的,他在家里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段寒之一通电话吵醒,声音低沉语调颓唐,问:“david,如果你正准备甩掉的前情人突然倾家荡产负债累累的送了你十万美金,你会怎么样?”
大伟·张同志生活在美帝国主义的星条旗下,陶醉在拜金主义资本主义的腐化香风中,深深的、坚决的、从无动摇的站在不婚主义、aa主义的阵营里,连跟床伴出去吃顿饭付账都你一半我一半,所以他压根不理解段寒之话里是什么意思。
“what?段,你说什么?你的前情人送给你十万美金?你没搞错吧,不要你还吗?”
“我想是这样的,而且这十万块好像是他的全部资产。”
“哈哈哈段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梦游了哈哈哈哈哈哈……现在请你放下电话转身上床,继续去做你美妙的春梦吧!”
“……我是认真的=皿=”
“不你不是认真的,这不可能。如果我爱你爱惨了,说不定我会把我全部资产的二分之一送给你,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全部——什么,你刚才说是前情人?不是现任的?”
“不是。”
“已经被你抛弃了?”
“……你他妈说话不要这么直白……”
“妈妈咪啊!”大伟·张同志夸张的抚着自己胸口,做出一副受到了极大惊吓的样子,“连真神都不会这么爱他的子民吧!你一定是在编剧本,你想超越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不是?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我要去睡觉了,我现在就去睡觉了!”
“……david,我心情很不好,陪我去喝一杯。”
“不,我拒绝!”
“二十分钟后在我家楼下等我。”
“我受到刺激了,我要去睡觉!”
“……听着,张大伟同志,”段寒之沉默了一下,“如果你现在去睡觉的话,我就去你家,让你永远都不能再醒来。”
革命的张大伟同志被血腥的反动派段寒之残忍镇压,并绑架至资本主义惯犯窝点——他们常去一夜**的某地下酒吧。结果革命的张大伟同志一进大门立刻叛变,急吼吼的勾搭了小调酒师,一同共赴巫山。
段寒之情绪明显低落,不知不觉的喝了几杯酒,感觉究竟有点冲脑了,那燥热勉强把心里的压抑打下去几分。
这酒吧相似的场景让他想起自己当初见到卫鸿的时候,那小子就像个大面袋子似的一下子扑过来,差点当场撞掉了他的两颗牙。从那个时候开始起卫鸿就有点呆,憨憨的,跟在他屁股后边转,一边转还一边拼命的冲他摇尾巴。
很多艺人在出道前是一个样,出道后是另一个样,等到成名大红之后,就不成人样了。段寒之捧过不少男星,知道很多人都是表皮风光,内里烂得一塌糊涂,为了讨好大制作、讨好名导演,面子里子都可以不要,连祖宗十八代都能拿来当踏脚石踩。
段寒之原本想,如果卫鸿也是那样的人,那他扶持卫鸿到成名也就算了。之后一拍两散各自拜拜,他潜规归潜规则,但是他也仁至义尽了。
但是卫鸿不是。
卫鸿没成名前,鞍前马后围着他转,高高兴兴的摇着尾巴伺候他,有事没事就扑到他身上蹭两下,打都打不走。成名以后,卫鸿还是整天忙忙碌碌的绕着他,有时段寒之嫌烦把他一脚踢开,他还会委屈的嗷呜两声,再灰头土脸的跑回来,蹭蹭段寒之的脸。
他是真爱我,段寒之想。
老子活这么大,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小崽子掏心掏肺的爱我。
喝了几杯酒,段寒之隐约有点上脸,准备回去睡觉。他来的时候是张大伟开了辆小跑车接他,走的时候张大伟同志正跟小调酒师大战正酣,段寒之于是瞥了这个没节操的小鬼佬一眼,直接拿了钥匙开车走人。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市区街道上三三两两都是喝高了准备回家的年轻人,开车出了市区上了高速,几乎一辆车都没有。
夜风中空旷的高速公路,格外引发人风驰电掣的**。
男人骨子里其实都有种对于速度的凌驾欲,段寒之年轻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开快车,他还曾经因为屡次超速而被开罚单,甚至在香港被判入狱俩星期,最后是圈内通吃黑白道的朋友赶紧把身娇肉贵的段大导从监狱里弄了出来,换成华强替他进去蹲了半个月。
华强出来以后,以为段寒之能有所教训,谁知道他仍然醉酒驾车、闯红灯超速,一点不见收敛。他开快车还挺有风格,专门趁深夜上高速的时候开,制造车祸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但是电子眼却一抓一个准。
在段寒之这个超速驾驶的坏毛病彻底改掉之前,华强替他进过好几次看守所,连执照都被吊销了一次。
段寒之酒劲一下一下的冲着头,刚才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烦闷顺着酒精卷土重来,他只觉得连心脏都在嘣嘣直跳。
顺手打开音响,竟然还是早几年的全金属狂潮,虽然没想到张大伟那厮还挺怀旧,但是节奏强烈曲调昂扬,段寒之顺手就给开到了最大声。
刹那间奔驰小跑车在夜色中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全金属狂潮的巨大电子音轰然作响。段寒之眼睛紧紧的盯着前车窗,打着方向盘的手指发抖,脉搏一下一下飞快的冲击着血管,几乎整个手背上都要爆出青筋。
时速一百……一百一……
车速越来越快,一百二,一百三……
停下,应该停下了!
段寒之心里模模糊糊的闪过这个念头,但是一下子就被一个猛烈转弯抛飞出了脑海。
他意识到太快了,想踩刹车,但是酒精麻痹了他的身体知觉。
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间。一辆越线驾驶的honda突然从侧边切过来,那零点一秒之间段寒之甚至看见了对方车里几个醉醺醺打闹着的美国年轻人。
他想踩刹车,但是脚一下子竟然完全没法踩下去。
很难说段寒之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到底感受到了什么,拍了十几年电影,这是他第一次那样亲身感受到什么叫做慢动作回放。他看到那辆越线的honda渐渐接近,他看到那几个年轻人在车里哈哈大笑的身影,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两辆车即将相撞,连一厘米一毫米的接近都感受得到。
他的时速是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而对方不少于一百二。
一旦相撞,车毁人亡!
深夜的高速公路上,车胎猛烈摩擦地面导致的尖利刺耳的刹车声传出很远很远。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因为相撞导致的震颤猛烈摇晃着高速公路的钢铁扶栏。奔驰小跑车的车头深深镶嵌进了护栏中,半个车身扭曲变形,几乎整个拧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危险形状。
在相撞的前一刹那,几个在车里拿着啤酒干杯的年轻人都猛地反应过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辆小跑车急速踩刹车,因为速度过快刹不住,导致方向扭转,一头撞到路边上。这一切就像个慢动作的噩梦,他们先是鸦雀无声,然后猛地尖叫起来:“撞车了!”
“上帝啊!打救护车!”
“救命!救命!”
……
在昏迷过去的刹那间,段寒之的眼睛还残留着一点光感。他隐约看见那几个美国年轻人跳下车,向他的方向狂奔过来,还有人在拼命掏出手机打电话。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在相撞的刹那间气囊猛地弹出来,以巨大的力道把他紧紧反弹在椅背后,形成了一个缓冲的保护膜。问题的关键在于,不知道哪个汽车零件突刺出来刺穿了他的腹部,这个保护膜让他无法移动,甚至连抬手堵住出血口都做不到。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热量被汩汩流出的鲜血带走,慢慢的发冷,连最后一点温度都无法保留。
段寒之闭上眼,奇异的是他心里十分平静,没有一点痛苦或悲伤。在那平静之中稍稍有些淡淡的遗憾,他想起卫鸿温暖的手,还有他们曾经充满温情的紧紧相拥。
……三十年人生须臾而过,荣华富贵过眼云烟,功名利禄转瞬散尽。他最后留在脑海中的,竟然是那天临走时回头一望,卫鸿温柔的微笑的脸。
关靖卓连赶着几场会议要开,中途在办公室里桌上俯着小憩,突然就像是被电打了一样,猛地一个激灵坐起身。
一阵难言的心悸紧紧攫住了他,完全没有来由,就这么突然而然的一下子心脏狂跳,难言的悲伤和绝望。
窗外还是正午阳光,金黄灿烂,关靖卓坐在大落地窗办公室里,却像是突然被整个泡在水中,刹那间有了窒息的感觉。就像是氧气渐渐流失一样,生命中什么东西被抽丝剥茧的一点点抽走,而他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郁珍关心的问。
“……没什么。”关靖卓淡淡的道,也不再看她,头也不回的转向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