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生寒,春意乍起,朱红的亭子边种满了青竹,此时已然披上绿色,竹叶沙沙,在寒风中盎然。
亭子里寂静无声,只见张颖婉笑着说:“戚小姐霍小姐我们许久未见,不如一起坐坐,说说话?”
张颖婉一身温雅蓝衣立在身前,耳边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身上的薄纱更是时不时地拂过戚秋的膝,她笑的恬静,丝毫看不出从前与戚秋霍娉有任何的过节。
只可惜在座的没有一个吃她这儿一套。
不等戚秋开口,霍娉就冷着脸下了逐客令,“我们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哪来的回哪去。”
这话霍娉说的毫不客气,丝毫没有给张颖婉留颜面,可张颖婉却是不见动怒,还主动低头,“霍小姐,我知你因着从前的事不喜欢我,可那都是误会,我可以向你解释,我向你道歉也不是不行。”
霍娉一听这话却是怒气不减反增,厌恶地看着她,“什么叫做我你若是觉得不解气,你也可以向我道歉?你本就该对我道歉!”
张颖婉却是收敛了几分笑,蹙着眉,也开始不客气起来了,“霍小姐,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从前的事难不成你真觉得自己无辜?”
她说的尖锐,直往霍娉痛处上戳,一看就是存了心的。
这话一落,戚秋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心里明白张颖婉说这话摆明了是要拱火。
张颖婉来者不善是毋庸置疑的,可这故意拱火的话不应该冲着自己来,怎么如今对着霍娉去了?
戚秋心里打起了鼓。
这和自己原先想的完全不一样。
看着眼前故作委屈的张颖婉,戚秋敏锐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她不由得思索起来。
霍娉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又跟张颖婉有过节,如今闻言自是气急,她猛地站起身,誓要跟张颖婉好好理论一番。
这处亭子旁虽然有点偏僻,但园子不大,总归还是有贵女在此处游玩说笑,霍娉只要一嚷嚷起来,准能吸引不少目光。
戚秋虽然不知张颖婉此番故意激怒霍娉是为何,但自然不能看着霍娉上当,一把拉住要冲上前去的她。
霍娉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不禁怒瞪向戚秋,脸上已然染上了怒气,“你做什么,你没听到她说什么吗”
戚秋没有看她,而是盯着一旁的张颖婉,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了一下,突然说:“这是秦府宴席,眼下园内还有这么多人在,张小姐还是不要无理取闹了。”
霍娉和张颖婉一愣。
戚秋这声说的响亮,吸引了不少目光看过来,众位小姐纷纷看了过来,便见戚秋眉头微蹙,一手拉着怒气冲冲的霍娉,一边委屈地看着张颖婉,好似很是无奈。
众人一愣。
她们搞不清事情状况,只听戚秋说张颖婉无理取闹,像是被欺负的样子,便心生好奇,偷偷朝这边瞄着看。
她们早就知道霍娉与张颖婉之间有了过节,原本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眼下是两看生厌,此时自然乐的看热闹。
见状,张颖婉皱了皱眉头。
她只是小小的挑衅了一下霍娉,怎么也没料到戚秋竟然直接先发制人的撕破脸,在众人面前闹了起来,还把自己说的那样委屈,不知道的定是还以为自己欺负了她,眼下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她身上。
可她明明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她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被戚秋抢先一步:“霍小姐已经被你气成这样了,你就别再说了。”
戚秋这话虽有指责的意味,却是说的可怜,活脱脱一副被欺负之后忍无可忍又饱含委屈的模样。
张颖婉抿了抿唇,她虽被戚秋这一闹打乱了阵脚,但心里却是慢慢的盘算着,她下意识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站起身的秦韵。
戚秋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秦韵走过来,不由得拉了拉一旁的霍娉,示意她说话。可霍娉被戚秋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哪里能明白戚秋想要干什么,眼下是一头雾水地看着戚秋。
戚秋登时无言。
眼看秦韵已经到跟前了,戚秋无奈,刚准备自己赶紧把这出戏唱下去,一旁的井明月突然开口了。
她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低声附和说:“是啊,张小姐,你少说两句吧,我们我们跟着你去就是了。”
上道!
戚秋顿时松了一口气。
光她自己说,霍娉她们两个若是木呆呆的不配合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反而会弄巧成拙。眼下井明月开口的及时,总归要把阵势做起来,
戚秋轻舒一口气,心道井明月已经完全蜕变,不再是原著里那个被原身糊弄的一根筋无脑女配了。
张颖婉却是不慌不忙了起来,她瞧见秦韵便好像有了底气,眼下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听闻井明月这样说,心下冷嗤一声,暗道正好。
秦韵也走了过来,一脸歉疚,“两位妹妹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想与你们一起说说话,这才让颖婉过来的,没想到竟是吓着几位妹妹了,我给你们赔不是。”
说着便福身一礼。
她姿态放得低,顿时将矛头指向了戚秋,三言两语便将张颖婉从无理取闹变成了无辜,反倒是显得戚秋等人大惊小怪,不识抬举。
看热闹的众位小姐夫人闻言果然皱了皱眉,相比戚秋这个刚入京城的,她们自然是更信秦韵说的话,暗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谢府这位表小姐一惊一乍的。
戚秋早已料到秦韵会这么说,低着头,一脸委屈,“倒也不是吓着了,就是”
她已经将这副娇弱的姿态拿捏的死死的,此时怯弱地看了一眼张颖婉,低声说:“就是张小姐说话太难听了。”
戚秋说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张颖婉纵使眼下不在意这个,仍是气得直瞪眼,碍于秦韵这才不好说什么。
霍娉这也才反应了过来,她清了清嗓子,作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怒瞪着秦韵,“原来是秦小姐让她来的,那她说的那些难听话也是秦小姐嘱咐的?”
霍娉显然是头一次做这种事,眼下还有点生涩,神色也有些没绷住,好在那些看热闹的小姐没站在跟前,只听到霍娉饱含怒气的质问。
都知道霍娉是个什么样的脾性,眼下见她如此生气,本觉得戚秋大惊小怪的众人一下子又都拿不定主意了。
难道真是张家小姐出言不逊了?
秦韵也好似一愣,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张颖婉。
张颖婉此时也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哪有霍小姐何苦为难我?”
霍娉冷哼一声,“我为难你?都知我和你不睦,秦小姐却偏偏叫你来请我们过去说话,倒也不知是谁在为难谁。”
秦韵见火烧到自己身上,露出一副歉意,“我是听颖婉说你们之间有误会,这才想着让没想到倒是惹妹妹们不快了。”
这话说的天衣无缝,显然是早就想好的说辞。
霍娉还要开口,戚秋却突然问,“误会?张小姐与霍小姐之间有何误会?我怎么不知道。”
秦韵一愣,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霍娉也明白了过来,询问说:“我不记得与张小姐有什么误会,张小姐和秦小姐何出此言?”
戚秋做恍悟状,故意说:“难道是花灯宴,长公主府那次?”
她清楚张颖婉不想此事重提。
都知道张颖婉参加完长公主花灯宴那次回来后,被长公主下令让宫中嬷嬷教导礼仪,众人顿时回想起了此事,顿时起了精神。
眼看霍娉和戚秋要翻旧账,张颖婉不想在众人面前被揭老底,只好咬碎牙将此事往肚子里吞,“是不是误会,是之前我冒犯了霍小姐,所以心生愧疚。”
霍娉毫不客气地说:“既然心生愧疚,方才又何苦咄咄逼人。”
张颖婉和秦韵对视一眼后,不说话了。
眼看此事就要闹个没完没了,秦韵作为主家自然不能放任此事继续下去,对张颖婉使了个眼色后,打圆场说:“都是姐妹,何须闹得这般难看。颖婉纵使有错,也请霍小姐多多担待。”
张颖婉在看到秦韵的目光后顿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情愿,也道:“刚才是我冒犯了,我给三位小姐赔不是,还请三位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竟然就这么服软了。
相对与井明月的松一口气和霍娉的暗自得意,戚秋的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紧。
若是按照张颖婉以往的性子,决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咬碎牙忍下这个欺负人的名声。
因着宴席是在秦家举行的,纵使戚秋提前知道张颖婉要陷害自己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力安排一番后见机行事。
她本想借着此事和张颖婉闹起来,坐实张颖婉欺负人的事,打乱张颖婉的阵脚,之后便可找机会反客为主,主动出击,反诬陷张颖婉一回。
本以为张颖婉会和她据理力争,可是她却没想到张颖婉竟是应下了这个事,这摆明了张颖婉另有目的,所以才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戚秋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从张颖婉开始针对霍娉,再到眼下认下欺负人的事,这个剧情已经再一次偏离了原著剧情。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想起那三条系统任务,戚秋越发打起精神,不敢有一丝松懈。
张颖婉既然已经服软,戚秋便不好继续将此事闹大,顿了顿,只好说:“张小姐言重了。”
秦韵笑道:“既然几位妹妹和好如初,那我亲自邀请几位妹妹一同去我院子里坐一坐可好?我院子里种了樱花,已经开花了,好看极了。”
戚秋抿了抿唇,去了秦韵的院子等于到了秦韵的地盘,到时候有个什么事,都是秦韵说了算。
戚秋和井明月、霍娉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秦韵叹了一口气,“几位妹妹不肯前去,难不成是还在怪我?”
戚秋淡淡一笑,说道:“姨母一会儿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不等秦韵说话,戚秋又道:“听闻秦府前边种着桃花,我们不如一起去看看桃花。”
秦韵默了一下,随即笑道:“也好。”
几人说罢便一道朝后面走去,秦仪也走了过来,不如往常那般看见戚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架势,反而努力装作平和。
人还未出亭子,戚秋却突然脚步一顿,看向了一旁正在看热闹的安阳郡主,笑着说:“闲着也是无事,安阳郡主不如一起?”
众人脚步皆是一顿,安阳郡主愣了一下,看着秦韵的脸色,突然也笑道:“那自然是好,就不知秦小姐是否愿意。”
都知道安阳郡主与秦家不睦,可秦韵作为主家,此时自然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郡主请。”
戚秋轻吐一口气,暗暗打起了精神。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