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从有到无而言,从无到有的难度永远是几何倍数的,信任同样如此。
如果仅仅依靠寥寥几言就可以取得信任,那种信任未免太过廉价,至少邓恩觉得想要让自己去相信某件事情,要么是自己亲自验证过,要么是他信任的人说出来的。
但是很可惜,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没有让他完全信任的人。相比于其他人,他觉得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双手来的更加可靠。
所以他消失在那一小队人面前,独自一人走在荒芜的废墟之中,将自己的呼吸频率保持在最低限度。那些被他们称作噬极兽的怪物在周围盘踞着,可无法察觉不了他的气息。
他已经走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距离庇护所也已经走过大半路程了。
只是体内那根骨刺似乎依旧留存着某种活性,他感觉自己越发虚弱,为了防止自己陷入昏迷,邓恩在大脑中将所有的已知信息集中在一起,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已经快要被拼凑完整了。
人类文明发展到一个很高的水平,对地表的发掘过程中,触动了地下沉睡的某些东西,应该就是现在地面上的那些发光的猩红圆球。它们钻出地面,同时某些原因造成月相异动,脚下的大地爆发了长达数十年、剧烈的地质变化。
人类在这场浩劫之中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而这些钻出地面的东西,结合地面上的生物,出现了那些叫做噬极兽的怪物。他们以人类的生命为食,被“吃”掉了人类会变成石像。
无法抵抗这种地面生态的改变,一部分人类建立所谓的庇护所以求生存,而他出现的三号庇护所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好像失败了,反而他活了下来。
而他刚刚遭遇的这群人类,应该生活在另外一个庇护所,他们依靠着自己的手段,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将人类的火种续存了下来。
至于他们所说的灯塔,邓恩暂时还没有兴趣去了解那些。关于灾难的很多细节还是模糊的,但这次出来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
他慢慢停下自己的脚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贯穿伤口周围的肌肤已经出现紫黑色,它好像开始要吸收自己的生命力。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往远处看去,他找到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那里摆放着几个残破的集装箱。
选择了较为完整的一个,放下身上所有的东西,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之下,他的动作依旧保持着严格的尺度,不发出一丝声响。
这里虽然没有大面积噬极兽存在,也有一些小群族在游曳,一旦被发现,他如果想要死得好看一点可能比较难。
深吸一口气,邓恩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着什么。
如果继续让骨刺留在体内,就算回到了庇护所,也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危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将其拔除。
选择在这个地方,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只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插进胸腔里的骨刺上。
接下来,他要一点一点将它从自己的血肉里拔出来,承受剧痛的同时,他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更不能发出多余的响声!
将所需的东西全都提前准备好,放在手边易取的地方。
“这听起来似乎比死还难啊。”邓恩嘴角动了动,露出一抹苦笑对自己看。
他也曾思考过,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满目疮痍的人类末日世界。
看到先进精致的科学仪器,看到狰狞丑陋的野兽怪物,看到诡异阴森的地面环境……直到遇见陌生的人类。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也变得有点意思起来,在末日活下去,听起来似乎也挺刺激的!
嘶!
一边用那些放空的思绪麻痹自己的痛感,一边时刻谨记着不能失去意识,大脑清醒与神经抽搐的交织,大颗的汗水从体表沁出。
在背后垫着一块棉,胸口的骨刺被手一点一点慢慢地扯出来,结痂的伤口再次涌出大量的鲜血,眼眶慢慢变红,他不敢呼吸,也不敢张口。
紧咬的牙齿仿佛就要崩碎,强忍着疼痛出声,终于将骨刺抽了出来,另一只手迅速用提前涂满药水的棉按在伤口上。
几乎是一瞬间,点点殷红的梅花就将白棉染红,邓恩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了
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喘气,脑海中谨记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他靠在一旁,眼神放空。
疼痛如同一阵阵浪潮,他也会思考自己坚持不下去,可终究……还是挺了过来!
伸手拿起提前放在一旁的药剂,没有多余的动作,连同容器一起放进嘴里。
咔嚓!
喉咙滚动几下后,将嘴里的玻璃碎渣吐出来,并没有将嘴划伤。
胸口依旧在剧烈地起伏,但是他胸口阵阵热流涌动,身体的细胞好像在缩短自己的分裂周期,大量的干细胞开始分化为神经细胞、肌细胞……
对于自己身体状况,邓恩已经不觉得奇怪了,靠在集装箱一端,透过漏洞看向外面,这里的动静并没有引来噬极兽。
“出来吧!”
突然,邓恩说了这么一句。
声音并不大,而话音落下,回应他的是空气中的一片平静,从之前到现在,一直如此。
邓恩后脑靠在铁皮上,目光平静,“不管你想要对我做什么,现在都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明明只是一个人,他却像是笃定在和谁对话一样。
在外面,长腿的银发美人双手抱着埋在胸前的佩刀,背靠着集装箱站立的姿势让穿着长短靴的腿从风衣中露出,尤其笔直精致。
银色短发被风吹动,风衣领上的绒毛也同样飘动,白月魁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望了眼远处偶尔走过的噬极兽,起身。
走到邓恩所在的那个集装箱大门前,轻轻推门,就看到了躺坐在角落,胸前泛着大片红色血话,可表情依旧从容镇定的男人,此刻他正直面着推开门的自己。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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