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情况,并没有许白想象当中的那么乱。
虽然到处依然是战斗过的痕迹,到处都有着血污,破损的门窗墙壁一片狼藉,也是处处是砍斫过的印记,甚至在高处的一些够不着的地方,还插着几支弩箭没来得及清理,但是,基本上已经看不到昨天晚上到处尸横遍野的情况了。
“五军营林虎!”
“锦衣卫南衙许白!”
许白和这个带兵的统领两人打过招呼,对望了一眼,试图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点什么来。
“陛下宣许镇抚进宫的口谕已经传下来很久了!”林虎笑着说道:“许镇抚还是收拾一下,去见陛下吧!”
“多谢林统领援手!”许白正色回答道:“陛下宣召固然是刻不容缓,不过,许白还想问一下,昨日我带领我南衙属下退入监牢,当时在外面还有不少受伤的兄弟已经不少战死的兄弟的尸首,不知道林统领如何安置的!”
“受伤的……”林虎摇摇头:“我带兵前来的时候,这南镇抚司上下全是作乱的叛兵,哪里还有什么受伤的,至于尸首,这个我想到这个事情了,只是作乱的这些叛兵和许镇抚的属下这服饰都没什么区别,我实在是难以区分,只好令手下将他们全部都收拾到一起了!”
“多谢林统领!”许白一拱手,脸色凝重:“我代死去的那些兄弟多谢一声,他们是为朝廷殉职的,和那些叛贼自然不同,我会派人一一甄别,将他们分开的!”
“虎臣!”许白回头看着赵虎臣:“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放在一边,这个是第一等的要事,等到甄别完毕,将兄弟们的名单给我,我将奏明陛下,为他们请功!”
“虎臣明白!”赵虎臣也肃然说道。
“这事情我也能帮忙!”袁彬在一边说道:“若是有琢磨不定的,南衙的人或许我眼生,但是北衙的这些人等,或许我能认出些来!”
“那也有劳袁大哥了,陛下那边,要我提一句袁大哥的事情么?”许白问道。
“不用了!”袁彬微微摇了摇头,从面前满目疮痍就可以知道昨天夜里事情过后,锦衣卫内将会发生如何天翻地覆的变化,若是这样陛下还想不起他来,那么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只是陡增彼此的烦恼而已。
换了一身衣裳,带着石后的口供,许白急匆匆的朝着皇宫而去,一路上他看到北京城的繁华依旧,行人店铺也和往常一样,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除了街上巡街的锦衣卫看不到踪影、兵马司和不知道来历的巡逻的士兵稍微多了一下,整个北京城好像和昨日之前的北京城没什么区别。
昨夜对他来说生死攸关的这件事情,也不过是北京城里这口大池塘的投下的一颗小石头,这颗石头泛起来的涟漪,除了在涟漪最中央的那些人感受深刻以外,在涟漪以外,能察觉到的人其实真的不多。
皇宫里倒是变化最大的的地方,无论是宫门的门禁还是宫里里巡逻的士兵,明显的都比平时多了不少,对于皇宫内的力量,许白不是太熟悉,但是这些人一个个脸上都毫无表情的样子,就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等待召见的,不是许白一人,领路的小宦官许白带到武英殿外,许白就看到了好几个身影,有意思的是,除了几个不认识的武将,他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我就说了许镇抚吉人天相,必定能逃脱此劫的!”
逯杲回头看到许白,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昨日里,哥哥可是为你捏了一把汗啊,谁想到一个区区的石彪,居然差点坏了我锦衣卫百年根基!”
“看到逯大人也在这里,我也是替逯大人高兴啊!”许白微微一笑:“我还真怕昨日在我南衙门外,见到逯大人,那可就真是手足相残了!”
“这事情我尽力了!”逯杲低声说道:“我已经对门指挥使苦口婆心了,奈何咱们的指挥使大人一意孤行,非要治你的罪,兄弟出身南衙,可是一直都当自己是南衙的人,怎么可能来对付南衙的兄弟,无奈之下,兄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
“哦,门指挥使呢?”许白看看四周,锦衣卫里,似乎就他和逯杲两人在这里。
“门指挥使?”逯杲呵呵笑了笑:“过了今日,门指挥使还是不是咱们指挥使还不知道呢,陛下这个时候,最不想见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两人在这里低低的说着话,一个小宦官从大殿门口走了出来:“着锦衣卫逯杲,许白觐见!”
许白和逯杲对望一眼,整了整衣襟,一前一后的朝着这武英殿走了进去。
武英殿里,朱祁镇正在和沂王朱见深两人在说着什么,朱见深一边听着自己的父亲的教诲,一边微微点头,看着从殿门口走进来的逯杲和许白,朱见深眼睛突然亮了。
“若是你来处置此事,锦衣卫的事情,你该如何处置?”
“天子亲军,岂可为他人所用,昨日之事,可见锦衣卫已经不堪一用,儿臣觉得,若是弃之,就应当大肆减裁,以免日后为祸!”
朱祁镇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是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若是要继续用他们,就当强力整饬,换忠心且有为之辈,令其脱胎换骨,不过,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见效,若是如此,还不如直接减裁!”
朱见深的眼光落在低着头的许白身上,心里微微一动:“若是这两种法子都不行的话,或许,加大监察他们的权柄,令得他们一言一行都不敢放肆,也是一种办法!”
“说来说去,你还是看的不够全面!”朱祁镇摇了摇:“小孩子才选一种法子,觉得有一种好办法就可以行了,但是,解决事情哪里有一种法子就是最好的可以了,当不知道那种法子最好的时候,那么,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你觉得可以用的法子,全部都用上!”
“父皇的意思,儿臣的这些法子,都可以用来解决锦衣卫的问题?”朱见深疑惑了。
“为什么不可以?”朱祁镇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是天子,你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你这觉得你的法子,对自己好就可以,做对了,那自然是你这个天子高瞻远瞩、英明神武,若是做错了……”
他看着面前的逯杲和许白:“……那也是他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