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虫子与妖精被镜光定得动弹不得，一个个全都落进了黄水之中。液体如同活物，悄然攀上敌人的身躯，从嘴巴、耳孔、眼睛以及任何能被称为“洞”的地方往体内钻去。当它们的外皮开始融化时，我才恍然惊觉……这群生物的内里早已烂成一滩浓水。
“四眼秃头，你真能给人‘惊喜’……这特么到底什么玩意儿？！”屈东旭咽了口口水，艰难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糜烂的屠宰场。哪怕双方互为敌手，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仍旧看不得这活生生融化的酷刑。要不是脓水有意避开了我们的位置，恐怕他已经发了疯。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说实话，这一幕对我来说也有点刺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你要是像以前那样直接送人上西天，倒也没人会多想。可现在宝镜却把敌对生物融成了一滩不明液体，残忍程度直接飙升了十颗星。
“屈东旭同学，既然你踏进了这一行，就得做好心理准备。”我叹了口气，拍拍小年轻的肩膀，“趁现在多习惯习惯把，不然以后碰上更恶心的东西时腿软了怎么办？到时候至少也得保留点逃跑的胆气不是么？”
“……不懂你们教师行业。”
我耸耸肩，看向沉默不语的鬼仙。
“这位……姑娘，你的手段已经被破了个干干净净。就算还能召唤新的妖精和生物，天上那面镜子也能将之统统消灭。咱们之间总算是有了个正常对话契机，你说对不对？”
滑稽镜的光辉抖了抖，镜面之上渐渐浮现出斜眼微笑的圆脸。我总觉得镜子是在看我，那犀利的眼神盯得人非常想冲上去给它一拳，也不知道它究竟想要嘲讽什么。
……这镜子该不会有智慧了吧！
“咳咳，我不是想劝你放弃什么。堂堂鬼仙不会成天和两个小姑娘过不去，这里面必然有深刻的原因。”我咳嗽两声，缓缓说道，“但是姑娘，我们双方这么纠缠下去不会有结果的。你不在乎凡人的生命，总该珍惜下自己的仙力吧？”
我不是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能和平解决自然最好。有滑稽镜的帮忙，对面几乎用不出能夺人性命的法术。不过也不能直接劝她犯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家伙的自称可是“本宫”，生前妥妥王侯贵族那一级的，心高气傲的很。这时候就得从侧面发动话术，绕过对方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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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更重要的是，鬼仙的状态很奇怪。它的举动更像是出自于本能，而非深思熟虑后的布局。对于一个修炼了五千多年的仙人来说，这未免有些诡异。我不清楚其中的缘由，有机会倒是可以问问璇妹子。
“……说完了？”
鬼仙抬起眼皮，眸中倒映着滑稽的光影。
“死者之镜，黄泉之河，幽冥不渡，生魂不起，好厉害好厉害。本宫原以为此时已是末法年代，先天灵宝销声匿迹，却不成想竟见到了这个。虽仅存一缕器灵残魂，仍旧称得上举世罕见。即便是父王的宝库之中，怕是也找不出几件能与之比肩的法宝。”
它微微勾起嘴角，露出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愚民，汝就要死了。”
我打了个冷颤，心中很清楚它说的是什么——因果。滑稽镜的光辉至今不曾减弱分毫，牢牢地压制着整座妖精乐园。如果用游戏术语来说的话，前几次滑稽神光用的都是瞬发法术，偏偏这次变成了场地魔法。这中间要是没有猫腻，我敢直播吃翔。
“死不死的先放在一边，那是我的事。倒是鬼仙姑娘，你……”
“休要胡言乱语。”鬼仙抱着肩膀，稍稍扬起了下巴，“本宫便在这儿候着你遭天谴！”
得，这家伙和茅坑里的石头一个样——又臭又硬。
“也就是没得谈喽？”我盯着脚下，心中怅然长叹，“那就别怪我了。滑稽镜，破掉地下那些‘东西’。”
宝镜凌空一旋，biu地一下朝我丢了发滑稽球。还别说，这人头大小的东西还挺软，拿回去当抱枕倒也不错。
“嗡——”
镜面绽放出层层叠叠的深蓝光彩，接着又一层层向内聚合，直到化为笔直的光束，这才径直刺入地下。
起初，鬼仙还面带讥诮地看着我。但不过数秒之后，大地之下便传来隐隐地轰鸣，让它面色大变。被它称为黄泉之河的黄色脓水悄然消失，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裂隙。随着响动越来越大，我们脚下的泥土也开始颤抖起来。古树的枝干不停摇晃，落叶如同大雨般纷扬而落。
“……你又赢了一局，愚民。”鬼仙深吸口气，饱满的胸膛随着动作几乎变大了一圈。然而没等气吐出来，白皙的皮肤便枯萎下来，一如旁边的古树群。
“若是你能安然度过那先天灵宝的因果纠缠，下次见面时……本宫给你个小小奖励又何妨？”
我看着腐朽成一截枯木的前精灵，轻声说道：“那咱们就说定了。”
下一刻，神秘的妖精乐园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天空。我们几人不得不一个劲后退，烟尘呛得人不停咳嗽，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待到尘雾散去、风平浪静之时，眼前的情景赫然变成了帝都四中的校园操场。
宝镜隐去一切光芒和异象，缓缓落在我身边，默默地盘旋飞舞。它没像前辈那样直接被滑稽神光湮灭成灰，这本该是件令人十分高兴的事情，毕竟以后我就有了一样真正属于自己的强大法宝。
但我一点都不开心……因为眼前的东西实在令人难以平静。
“奶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