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山好水好酒,
莫回首,
谁管它故乡他乡,
且随我举杯痛饮。
笑一场,
哭一场,
醉眼迷蒙时,
随处是故乡。”
大理城的酒坊食肆,突然间涌进许多不速之客。
那些人长相虽是本地人,却不管男女,统统打扮得艳丽,似是山外来客。
起初都挺规矩,三杯酒下肚就开始捣乱。只说些胡言乱语的还算是好的,到后来有唱戏敲锣、舞刀弄枪、鬼哭狼嚎的....做什么的都有。
好好的一个大理城,才刚经历了鞑子和叛兵的双重来袭,大伤了元气。这山外来客的胡闹,更添了许多烦杂。
“再胡闹,叫官府来捉。”
胆大些的酒肆老板才刚上前呵斥几句,那客人中立时就站出来好几个长得高大魁伟的,上前揪住老板的衣领,叫嚣道:
“就是来捣乱的,你能拿我怎样?!”
再没人敢出声,只敢悄悄报了官。
官府的人来了,门口探一眼,见没出什么人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看见。
实在是前些日子的动乱让人心有余悸,这些人虽说因酒乱性,总不至于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且随他去。
一城的人看着头疼,巴不得这些人赶紧离开....
城外半山处,蝶国国王翼非黑着脸看着这一幕。
若换作从前,早将这一众人一网打尽。千年已过,翼非的性情竟变得和顺许多,只将这一幕随手画在一张不起眼的树叶之上。
“飞去!”那树叶听了翼非的话,竟生出翅膀来,变成一只树叶蝴蝶,一直朝蝶国飞去。
大理城随之落下一场雨来,那些衣着艳丽的山外来客无人能幸免,统统淋了个透。随着这雨的清凉,山外来客瞬间清醒,杂乱声顿时消停。
一城之中,只听得见沙沙的雨声。
“千年已过,这座城早没了她的身影,她的一丝丝气息。”
“只是为何,还藏着和昔日相同的悲伤?“
翼非回到山顶上,隔蝶国的入口处只有几步之遥。
任由风雨飘零,纹丝不动,一道玉树临风的身影,被思念折磨得孤苦伶仃。
“整整一千年忍住没来看你,却是因为我将凝儿丢了,千年的忏悔也无法挽回。现年岁已大,看透了得失,又忍不住想你。”
“你会怪责我么?”
话音落时,风雨停驻,云开雾散,空中挂着一轮淡淡的月影,和太阳遥相呼应。
就似得了蓝沁的一句话,说不怪责他。
翼非泪落。
入口处的杜鹃林早被雨水冲刷得干净,更加鲜艳夺目。翼非站在林中,又呆了片刻。
千年来,就连一株杜鹃树都不曾衰败,“沁儿,这世上什么都没有改变,只少了两个人,只少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凝儿。”
杜鹃林一打开,翼非没再犹豫,张开翅膀冲了进去。
....
这是蝶谷最有生机的季节,漫坡的花草盛放,各色的蝴蝶在其中翩然起舞。
只是谷口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将满坡的花草践踏得不成样子。
两个精灵相互搀扶着,一路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这酒果然好物,喝了都不用作飞,这般用脚走路,实是美事一桩。”一个精灵说完,脚下一个趔趄,两个险些一起扑倒。
“才刚他们说的大理冬天如何如何,为何蝶国从不像大理,蝶国无冬么?”这精灵才孵出不久,从未去过谷外,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知道蝶国的特别之处。
“向来无冬,咋的了?说你没见过世面你还不信。”
“还不快些,别人早回到蝶谷了,就数你醉得厉害,飞不动了还道走路痛快。”另一个白了他一眼。
“你道那雨平白无故下的么?是有人给咱们醒酒来的。”
“雨都浇不醒你!”这精灵心里不痛快,一路嘟嘟囔囔着。
从前精灵们做错了事受罚,不过是被定住舌头,或是倒悬在半空几日而已。
受了禁林王的启示,精灵们的管事嬷嬷们新近想出了一个法子,将那“作恶者,统统木化。”
只是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还不敢轻易启用。
此时收到国王发来的画面,看见了精灵们在大理的胡作非为,可把管事嬷嬷们给气昏了。
这走在最后的两个精灵才刚一踏进蝶国,就给嬷嬷们木化了,立在木木树旁边成一棵奇丑的树。酒还没醒,那树还耷拉着个脑袋。
所有的精灵们都尝过被木化的滋味,此时眼看着嬷嬷们发怒,动了真格,再不敢乱来。
一时间,蝶国清静。
“匆忙间孵化出的这些个精灵,总比不过千年前的那些个。看来得好生想个法子,不然前景堪忧。”
管事嬷嬷心中生出一个新的精灵孕育计划,却是一项浩大之作,精心培育的这些个精灵,要千年后方可出世。
国师简修向来不太管精灵们的事,可是这次,却不得不分出些心来关照一番。
却不是因为在他心中,千年后才出世的这些个精灵有多么重要,却是因为国王翼非不在宫中。
自那日去了大理,国王翼非就一直没回来过。
没有人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
除了国师简修。
从前翼非也曾有过出门多日不归的时候,按理说国师已经见惯不惊。
可是这次却不同。
在蝶国的祈愿坛中,写着翼非两个字的那盏灯虽然还亮着,但已经黯然失色多日。国师的观想镜中,也看不见翼非的去向。
国王翼非不见了。
简修没有声张,一个人去到蝶谷入口处,悄悄招来赵林。
等两个人来到杜鹃林,发现杜鹃林的开启方式和从前一般,没什么差错。进出蝶国的路却由一条变成了三条:
一条通往雾蒙蒙的远方,只看得见远处的一座雪山;
一条通往哪里却看不清,只见天边七彩的天色;
一条是平常进出蝶国的路,路的尽头是蝶堡。
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多出来了两条路,却没有一人发现。
所有的路此刻全都安静极了,连一只蝴蝶都不曾飞过。
“翼非王,你走了哪一条,去到何处?”
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没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