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森坐在椅子里,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脑上的数据,不进切换各种曲线图查看。坚毅的面容显得有些凝重。
罗旭立在一旁,也看着屏幕上的曲线走向,脸上微微带笑:“如果云长博知道是他自己亲手把家底交出来的,会不会气得吐血?”
秦森没说话,淡淡的问:“文杰迅还没消息?”
“他斩断了和家里的一切联系,带着情妇私生子躲起来了,身边又有那么多高手保护,确实有点难度,警方那边也没有什么线索。”
“云长博对我们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全力查找文杰迅。”
“是,秦先生。”罗旭转身出去,心里却想,秦先生是舍不得苏小姐一直躲藏,着急了吧?
——
云长博出院那天,刘钟来接他。走了一段,云长博说:“先不回家,去公司。”
刘钟有些为难:“总裁,你刚出院还需要休息,先回家吧。”
“不,去公司。”
刘钟只好让司机去公司。
远处,云氏大楼高高耸立,雄伟壮观,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司机开了车门,刘钟扶云长博出门。
一抬头,云长博脸色骤然一变,如遭雷击,缓缓抬起手指向楼顶:“阿钟,云氏的招牌呢?”
刘钟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声音平静:“总裁,这栋楼现在已经不是云氏了。”
云长博骇然的看向他:“你说什么?不是云氏,那是什么?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铭宇重金买下了云氏百分之八十的股份,他现在是云氏的老板,也是他,命人取下了云氏的招牌。”
云长博只觉得全部血液都急速的往头顶上冲,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倒下,不过他死撑着,抓住了刘钟,没让自己晕过去。
“阿钟,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刘钟将他扶稳,“我们反收购失败,杜铭宇甚至把总裁和大小姐名下的股份也吃进去了。”
云长博的心坠入深渊,“阿森......输了?”
“是的,秦总输了。”所以云氏现在已经易主了。
“我不信,我要进去。”云长博低低咆哮一声,推开刘钟,抬脚往台阶上走。
刘钟也不拦他,默默的跟在身后。
大楼里跟从前一样,忙碌而安静,有职员看到他,顿步问好,再快步走远,脸上的恭谨神色一如从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但云长博还是感到了异常,和以往的云氏不太一样了。
他上了楼,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推门,面目全非,屋里凌乱嘈杂,几个工人正在做装修,装饰材料堆得到处都是。
云长博身子一震,差点没倒下,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站在那里,枯槁的手指死死的抓住门框,“杜铭宇在哪里?”
“总裁请跟我来。”刘钟上前扶他,被他用力甩开。
刘钟看了他一眼,没作声,走在前面带路。
杜铭宇还在他从前的总经理室办公,见有人推门进来,抬起来,嘴角微有笑意:“云总裁来了,身体康复了么?听说你今天出院,怎么不回家休息?”
云长博看着他,“你不是秦森的对手,根本不可能打赢他,杜铭宇,我知道你后面有人,他是谁?”
杜铭宇哈哈一笑:“云总裁就这么小瞧我?不管怎样,现在是我赢了。”
“你胜之不武!”云长博义正严辞的控诉他:“杜铭宇,我知道你生性狡猾,你一定给秦森下了圈套。”
杜铭宇笑得更厉害了:“云长博,胜之不武的那个是你,当年为了得到中泰,你做了什么心里有数!要说豪取强夺,你是我的师傅。”
云长博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是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重重的说:“杜铭宇,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再把云氏拿回来。”
“杜铭宇冷笑,“云长博,只怕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云长博立了一会,默然转身:“阿钟,送我去北安。”
“好的,总裁。”刘钟应道,替他打开门。
云长博仍不要他扶,一个人走在静谧的走廊里,枯瘦的身影有些佝偻,显得落寞索然。
回到车上,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窗外,而是闭着眼睛养神,沉寂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一刻,他似乎又变回原来那个讳莫如深的云总裁。
刘钟看了他一眼,把头扭向窗外。路边是高大的香樟树,暗绿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明明暗暗有些晃眼睛,他默默的想,过得真快,已经是盛夏了。
四个小时后,车子到了北安,开往城里最负胜名的商业大楼——中泰集团。
这里和云氏一样,看起来有条不紊,井然有序,进出的职员看到他,恭谨的打招呼。云长博微微点头,心里总算舒服了些。没了云氏,他还有中泰,属于他一个人的中泰。
回到办公室,屋里干净整洁,所有东西都放在原来的地方,一切照旧。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请秦总过来。”
“好的,总裁。”
刘钟刚转身,又被他叫住:“算了,我自己过去一趟。”
云长博站起来,定了定神,大步走出去。他是中泰的总裁,任何时侯,他都不能自乱了方寸。
秦森正在看有关资料,听到门响,抬起头来。对云长博的突然到访似乎并不吃惊。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总裁来了。”
云长博看着他冷峻的面容:“阿森,我知道你尽力了,云氏的事不怪你。”
秦森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嘴角浮起淡淡笑意:“云氏的事不怪我,那中泰呢?”
云长博愣了一下,“中泰,中泰怎么了?”
秦森没说话,把面前的一叠资料推到他面前。
云长博拿起来翻了翻,脸色剧变,好不容易维持的定力瞬间分崩离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份股权转让书,他所持有的中泰股权悉数被转让出去,现在,中泰也不是他的了。
奋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然落得两手空空。
他面如死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秦森冷冷看着他,沉默着,犀利的目光让云长博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长久的沉寂后,他终于开口:“文杰迅是对的,你是沈孟青。”
秦森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应该承认,你不如文杰迅聪明。”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有预谋的,你给我看的那些用来对付文杰迅的方案全是幌子,事实上你另有计划,你的计划就是揭露他有外室,倒卖、军火,网上曝光的消息,全是你干的。”
秦森也不瞒他:“我要的是速战速决,打商战,什么时侯是个头,文杰迅财力雄厚,我从没想到要在生意场上摧毁他。他沽名钓誉,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名声,所以我让他臭名昭著,永世不得翻身。”
云长博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问:“我呢,你怎么对付我?”
秦森笑了笑,“原来我计划让你和文杰迅一样,但后来改变了主意,显而易见,你爱钱爱到骨子里,不管是谁的钱都想要,所以,我不让你逃亡,也不让你进大狱,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有到无,一个子都不剩!这种感觉应该比死亡更让你痛苦吧?”
很痛苦,痛苦得云长博说不出话来,从未有过的绝望涌上心头,因为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重头来过。
花了大半辈子,费尽心思算计,耗干了他的心血,可是成败,就在一瞬间。
他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愤怒,不甘,悲伤,绝望......到最后,归于平静。
他坐着没动,声音有些嘶哑:“刘钟,也是你的人吧?”
秦森没说话,似乎是默认。
“我猜你大概让刘钟给我下了药,导致我精神不济,然后建议我上山,接着我在山上遇袭,你让刘钟引导我,认为那是文杰迅的人干的,想让我向警方自首,说出四年前的真相,你做了这么多,除了想拿回中泰,还想给自己翻案。
我没同意,于是到了晚上,你继续派人袭击我,却不让我死,两次遇袭,我害怕了,听从了刘钟的建议,这样我和四年前的案子再也脱不了干系了。
然后你和杜铭宇勾结,想办法从我儿子那里拿走股份,成为云氏大股东,这个消息刺激了我,为了扳回局势,我只能孤注一掷,放权让你打反攻,就这样,我的股份被你轻而易举的拿走了。最后,你以同样的方法拿走了中泰的控制权。是这样一个过程吧?”
“有一个小小的错误。”秦森说:“第二次袭击你,是文杰迅干的,他以为是你举报了他。”
“那个时侯,我还没有举报他。”
“网上早已经有人举报了他,并且是以知情人的身份,文杰迅想当然的会以为那个人是你。他是真的想杀你,所以,秦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现在除了一无所有,还很危险。”
云长博面无血色的看着他,并不想示弱:“他也想杀你,他身边有高手,杀你轻而易举。”
秦森但笑不语,刘钟在一旁说:“云总裁这话有点托大,四年前沈孟青没有被文杰迅的人干掉,你认为四年后,他身边还有人可以轻易接近得了秦总?”
“刘钟!”云长博怒喝一声:“我待你向来不薄,你居然背叛我,秦森倒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
“云长博!”刘钟几乎是咬牙彻齿:“你忘了阿莲是怎么死的吗?我忍气吞声呆在你身边,就是想看一看你的下场,现在我看到了,果然是恶有恶报!”
云长博面色一僵,语气松下来:“那是个意外。”
刘钟冷冷道:“是不是意外,跟警察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