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博并没有死,匕首刺进了他的右胸,却堪堪贴着心脏,避开了要害,他居然大难不死。但所受到的惊吓却比在山上更甚,他想到即便是这般森严的守护,文杰迅的人也照样能混进来,并且对他造成了伤害,他知道文杰迅手下有些什么人,他请的这些保镖全都比不上。
警方连夜又过来了一趟,这次他们的态度有些强硬。一再问他是否与人结仇,不然怎么解释一天之内,两次遭遇袭击?
可是任警察怎么问,云长博也只是沉默不语。
问话的警察叫赵沉,是S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长,他在刑侦队伍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一些大案铁案过他手,基本没有侦破不了的。
“云先生,你现在很危险,根据我们勘查的情况,刚才袭击你的不是一般的人,他能从十几楼的高空跃出而且快速逃走,证明他做了很充分的准备,面对你众多保镖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哪怕你再布置更多的人手,他下次来,依旧易如反掌。这次,他虽然没能要了你的命,但下次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
云长博心乱如麻,不告诉警察,文杰迅会要他的命,自首,那也是重罪。
他许久没有面临过这样重大的决择,左右为难。
赵沉也不逼他,“云先生,今天我会安排人在这里守着,希望你再考虑一个晚上,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刘钟送赵沉出去,等电梯的时侯,赵沉问他:“刘先生,你劝劝云先生,如果想保住性命,一定要跟警方合作。”
“我知道,谢谢你,赵队。”刘钟跟他握了握手,客气的把他和助手送进电梯。
回到病房,他没有推门,而是站在门口,透过上方的小窗往里看,云长博靠在床头,脸色惨白,神情憔悴,胳膊上缠着纱布,无力的垂着,他的上身也被纱布包裹着,掩在病服里面,整个人看起来很潺弱。
原本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商业大佬,如今看起来就是一个病弱憔悴的老头。
刘钟推门进去,云长博僵直的眼神动了一下,望向他:“赵队长走了?”
“走了,他要我劝劝你,想保住性命就一定要跟警方合作。”
“阿钟,如果我自首,就什么都完了。”
“可是总裁,性命要紧啊!”
云长博叹了口气,没有吭声。
“总裁,咱们把事情全推到文杰迅身上,就说是因为你知情,所以他要杀你灭口,这样警方自然会保护你。”
“可是如果他们抓到文杰迅,那......”
“人,我们还是继续找,如果能抢在警察前面找到他,就杀了他,死无对证,如果不能,也没关系,还是有机会杀他。”
“人到了警察手里怎么杀?”
“总裁,这个世上只要有钱,没什么事是办不成的。现在我们跟警方紧密合作,文杰迅一旦被抓,警方会撤掉保护,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趁他未开口,就让他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云长博半信半疑:“有把握吗?”
“一流的杀手,潜入警方内部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刘钟笑了笑:“这条线,我来搭。”
云长博讶异的看着他:“阿钟,你怎么认识杀手......”
“我不认识,但我朋友有这方面的路子,只要价格合适,保证没问题。”
云长博沉默良久,看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回想着赵沉的话:这次没能要了你的命,下次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想活命,就跟警方合作。
混浊的眼睛里晦暗难辩,他低声说:“让我再想想。”
刘钟扶他躺下来,“总裁,你累了,早点休息,养好精神再做决定,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云长博嗯了一声,看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低声说,“阿钟,幸亏还有你在我身边。”
刘钟停在门口,转身冲他笑了笑:“总裁不嫌弃,我一直都会有。”轻轻带上门,他知道云长博心里已经做了选择。
第二天,云长博终于开口,赵沉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只是记录的时侯,笔尖划破了纸张,等云长博说完,他站起来,脸色阴沉,声音很平静:“云先生,你的安全警方会负责,但是希望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当然是真实的,”云长博说:“我知道做假证的后果。”
“谢谢你的合作。”赵沉没有跟他握手,带着助手转身离开。
文杰迅本来就是警方通缉的要犯,既然他一心要杀云长博灭口,那么事情没成之前,他还再次有行动,警方在医院里布了控,严密监视,希望可以有所收获。
北安警方也派了人过来,是北安刑侦队的副队长韩君,他和赵沉打过几次交道,算是熟络,案情分析会结束后,两人坐在一起抽烟聊天。
韩君当年处理过薜惜雨的案子,接触过沈孟青,对他颇有印象。有些感慨的说:“沈孟青是个人物,当年说他杀警逃走,我一直不太信,他那个人,狂是狂了点,但是说他杀人,有点勉强,如果真是冤案,一定帮他翻过来。”
赵沉看着午后的阳光,斑驳的落在地上,目光深重:“他没有杀警,当年的事是有人栽赃他。”
“哦?”韩君问:“当年他藏毒的案子是你办的?”
“不是,不过我在现场,本应该是我刑侦队的事,上头却派了个经管队的来处理,我没有职权,当时想帮他也没帮上,文杰迅给沈孟青的母亲设了圈套,所以沈孟青那天晚上才会外出就医,然后文杰迅的人在半路上把他劫了,逼下山崖坠海。四年了,他冤死四年,却一直背付着杀警逃狱的罪名。”说到这里,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将胸腔里的悲愤压抑下去。
韩君有些吃惊:“你和他是......”
“朋友,很好的朋友!”赵沉扔了烟头,又点了一根,连吸两口,辛辣的烟草呛得他咳了一声,“做为一个警察,看着朋友受冤而死不能替他翻案,面对恶势力无可奈何,韩君,有时侯想想,我真想脱掉这身衣服,可是又想,不干警察了,我还能干什么去?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有人一手遮天,有人申诉无门,可是坏事做到头,总会有报应,现在文杰迅的的报应来了,云长博的报应也不远了。”
“云长博他只是知情不报,而且现在他有自首情节......”
“你错了,云长博和文杰迅是同谋,当年栽赃沈孟青藏毒就是云长博的人干的,他们两个分工合作,一个负责送沈孟青进去,一个负责杀人。云长博两次遇袭,肯定不是简单的打劫或仇杀,只是他心里有顾虑,一直不肯说,我给他施了一点压,他大概也担心自己性命不保,所有才避重就轻的举报文杰迅。”
韩君不解:“既然事情经过你都了解,为什么在刚才的会议上不说出来?”
赵沉笑得有些冷淡:“虽然我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没有可支撑的证据,当年的事情虽然是文杰迅主使,但底下办事的人......说不定就有坐在我们中间的,我现在不说,是不想节外生枝。”
韩君默然的点了点头,赵沉顾忌什么他知道,当初他也是爱憎分明,不畏强权,看不惯他的上司姚国政队长办事的风格,当时姚队长很有些无奈的对他说了一句话:小韩,再过几年,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几年过去,他果然再不会有那样的抱怨了,他当了副队长,有些时侯也有姚队长那样的无奈。
这个世界在变,每个人都在变,但有些东西不会变,比如真理,比如正义,比如象赵沉这样的人。
赵沉把烟头狠狠的戳在烟缸里,“这一次,不管是谁在前面拦着,我都不会退让,必须让大众知道真相,必须还沈孟青一个清白!”
韩君把手伸过去:“算我一个。”
赵沉眼睛一眯,握住他的手摇了摇。
云长博在医院躺了一些时日,倒底牵挂公司,拖着虚弱的身体回了趟公司,在车上,刘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口:“总裁,有件事我必须向你汇报,大少爷把他的股份卖给杜铭宇了,他现在手上有云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比你和大小姐加起只少百分之五,我听说他现在还在股市里收筹码,如果他能收到高出百分之五的筹码,云氏就归他做主了。”
云长博相当震惊,“海光怎么会把他的股份卖给杜铭宇?这个逆子,他想干什么?”
“听说大少爷用云氏的股份换了一家赛车俱乐部的股份,他自己并不知情自己的股份到了杜铭宇手里,如果知道的话,大少爷不会那样做的。”
云长博还是气得发抖,“逆子!他怎么不干脆拿刀杀了我算了!”
“总裁,你身体不好,不要太激动,现在云氏还是我们做主,杜铭宇从股市收筹码没那么容易。”
“阿钟,你立刻从中泰调拔资金,跟杜铭宇打反收购战,”云长博脸色阴沉:“杜铭宇肯定是看我最近不在公司,想趁机钻空子,凭他想我斗,还嫩了点!”
“是,总裁,我马上跟秦总联络,”刘钟顿了一下,“对了总裁,秦总是金融方面的高手,如果有他坐阵,十个杜铭宇也不是他的对手,说不定还能从杜铭宇手里抢些筹码回来。”
云长博眼睛一亮,他怎么把秦森忘了,那样厉害的人物岂是杜铭宇惹得起的?
“好,我亲自给阿森打电话,让他帮这个忙。”云长博说到这里,眉宇间的愁容散了大半,只要秦森出马,他的云氏就一定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