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一听这话“嗖”地就红了脸,怎么也没想到印象中极为严肃的锦乡侯世子,竟然会说出这等无赖的话,不由微微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景蕴见英儿傻不啦叽地望着自己好半晌,也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好在他站在暗地儿里也不明显,不由轻咳一声儿,故意板了脸,压着声儿道:“还不快去!傻愣着干嘛?”
英儿猛地回过神来,见景蕴皱了眉头,目光也带上了不耐,赶紧低了头,抿着嘴忍了好一会儿的笑,才小声儿道:“世子爷稍等,奴婢去想想法子,一会儿还上这儿来寻世子。”说完便急忙转身再次跑开,也不知想什么法子支开夕月去了。
谁知没等英儿回去,这边儿刚将夕月哄出了屋子,甚至没来得及跟晨霜交代两句,便见一身湛蓝地儿同色暗纹劲装的景蕴,从窗户翻身而入。
英儿与晨霜都是吓了一跳,纵是英儿也没想到景蕴会这样进来,好在反应还算迅速,一把先捂住了晨霜的嘴,才没让晨霜尖叫出声儿。
就这样晨霜还瞪圆了眼,满眼不可置信地,伸手指着景蕴半晌回不过神来,却被景蕴冷冷一瞪,讪讪地缩回了手,下意识地要低头,才发现英儿还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
晨霜没好气的将英儿的手扒拉下来,瞪了英儿一眼,却也不敢当着景蕴说什么。
景蕴此时也没心思理会晨霜与英儿两个丫鬟,径直走到床边儿,看着脸颊绯红的洛娉妍,深深皱起了眉头,俯身探了探洛娉妍的额头,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烫手,才舒了口气。
静静地立在床边儿,直到此时景蕴才察觉到,洛娉妍这床上的帐子,极为别致,天青色的烟影纱上绣满了金黄的野菊花,就连枕头也是天青色杭绸绣金黄野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细细地看了半晌,伸手替洛娉妍捋了捋散了的头发,伸手从怀中掏出锦盒放在了她枕头边儿。
英儿见此壮着胆子,为难地道:“世子瞧见了,我们小姐扎了针,正在昏睡中,您说什么她也听不见。虽然已经将夕月姐姐哄走,但一会子怕是红螺姑姑该回来了,世子爷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奴婢一定转达,还请您……”
景蕴自然明白英儿这是赶人的意思,回头看了她二人一眼,点了点头直起身却并没有离去,反而是在洛娉妍床沿儿上坐了下来。
直到此时景蕴才有了打量洛娉妍闺房的功夫,屋内一色的香枝木柜子桌椅,上面具是搭着天青色绣银白菊花文锦缎,还有一套花鸟粉彩细瓷茶盏,显得屋内格外凉爽。
还有一座双面绣孔雀朝阳插屏就安放在三步开外,联想着这翠庭轩的布局,知道后面定是同往耳房的门,再一想船上当初的布局,景蕴心中便自以为有了两分了然,却不知那后面连着的正是洛娉妍的小库房。
床头的小几上,铜胎珐琅三足炉,正熏着凝神香,一盆绿萝就放在边儿上,青瓷莲花笔洗灌了清水,养了两尾红色锦鲤小鱼苗……
英儿见景蕴不紧不慢地打量屋子,心中一急正想要说什么,景蕴却在此时冷冷地开口道:“将今日的事儿细细说一遍。”说到这儿景蕴顿了顿,补充道:“若被我查到有什么隐瞒,相信你们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
此话一出,英儿到了嘴边儿的话只好咽了下去,晨霜抿嘴想了想,原想要捋一捋思路,英儿却是急了,拉了拉晨霜的袖子,小声儿提醒道:“红螺姑姑怕是要回来了。”
英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可怎么得了?晨霜显然也想到了此处,咬了咬嘴唇,将今日接到郑府报丧,景芝到来,以及之后前往郑府的事儿都细细说了一遍。
景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然而听完后也只得出与景芝一般的答案,叹了口气压着声儿交代道:“枕边儿盒子里是智安和尚加持开光的,在佛前供了三年,回头给你们小姐戴上。”
英儿与晨霜自是不敢多问,景蕴也不等她二人回应,原只是交代她二人罢了,说完便起身从窗户跃了出去,紧接着便再没听到任何声音……
英儿与晨霜对视一眼,都不确定景蕴是否真的离开了,却也知道红螺或是夕月回来。英儿想了想小声儿道:“姐姐还是先将盒子收起来吧,万一一会子姑姑或是夕月姐姐回来,见着了枕边儿的锦盒咱们可交代不过去。”
晨霜没好气地瞪了英儿一眼,拍着胸脯小声儿道:“你这妮子,原看你是个好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这要传了出去可怎么得了?”
说话间晨霜已经上前将景蕴留在洛娉妍枕边儿的锦盒打开,将里边儿一块儿婴儿巴掌大小,温润通透的玉璧取了出来,塞在英儿手里,压着声儿道:“既是开过光的好东西,你快替小姐戴上,或许有用也不定。”说完便赶紧将盒子藏了起来。
这边儿晨霜刚刚藏好盒子,英儿却不敢将玉璧就这样给洛娉妍戴上,晨霜回过头来,见玉璧还在英儿手上,顿时怒道:“你还愣着干嘛?”
英儿想了想忐忑地道:“这到底是男子的东西,就这样给小姐戴上?”
晨霜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儿,瞪了英儿一眼,夺过英儿手中的玉璧,一边儿替洛娉妍戴上,一边儿埋怨道:“你不是很有主意吗?既然将人都领进来了,这会子再说这些有何用?”
晨霜这边儿刚刚给洛娉妍戴好,还没来得及理好衣襟,红螺与夕月便双双进了屋子。
这下别说英儿便是晨霜也惊出了一身的汗,回头勉强笑道:“你们怎么一块儿回来了?”
红螺如今满腹心思都在洛娉妍身上,倒是没察觉出晨霜的异样,只问道:“小姐怎样了?”
晨霜赶紧答道:“刚给小姐擦了汗,瞧着已经好多了,也不那么烫了。”说着手里动作不停,急忙替洛娉妍将衣襟整理好,又盖好被子。
夕月却是将一个小匣子递给了英儿,问道:“不是说给小姐熬粥,怎么还在这儿?你要的黄芪我也取来了,快去吧。”
英儿手心里早已全都是汗,听夕月如此一说便松了口气,知道夕月定是没有怀疑什么,急忙接过匣子,正要下去,红螺却是问道:“要黄芪做什么?”
虽没料到红螺会有此一问,英儿此时却也不再慌张,小声儿解释道:“冷淘说给小姐准备两道清淡爽口的小菜,我便在厨房里帮着熬粥,记得小姐说过在粥里添点儿黄芪极好,便回来找姐姐取点儿。”
红螺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交代道:“那你快去,粥用小火慢慢熬上不用着急,一会子奶娘该将药取回来了,先给小姐熬夜。”
夕月闻言也是点头补充道:“可不是,太医说了小姐怕是半夜就会醒,先喝了药才喝粥。”
晨霜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又怕红螺万一瞧见了洛娉妍脖子上带着的玉璧,急忙笑道:“既然小姐还没醒,不若我先守着你们去歇着,半夜再来换我。”
红螺原是不想离开,夕月却觉得晨霜之言甚是有理,也跟着劝了红螺先去歇息一会儿,自己与晨霜二人守在了洛娉妍屋里。至此总算是过了这一关,晨霜与英儿具是庆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