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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章 文森特(1 / 1)

当得知父兄明日行将到家时,她激动地一夜没有睡好。她不知道父亲是否会阻拦;而如果父亲的确阻拦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关于这点,她也同样没想好。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往好处想,尽管这也不能助她入眠。

“理由呢?”风尘仆仆的侯爵听罢女儿的主意,眯着眼只是先问了这么一句。“爸爸,您还记得么?您曾经说过,希望我去见识各种各样的生活,然后选择自己的道路。我认为,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按您的吩咐去做的。”

“罗萨,你还是太天真了。坐在家中想像当然很轻松,可是现实却远不是如此。你知道从马德里去格拉纳达要经过哪里么?路途中又会发生怎样的意外?衣食住行都要操心,而你只是贸贸然一个人上路,我们又怎么会放心?”克拉伦斯提醒说。

“我知道,哥哥,您说得都有道理。是的,到目前为止,我只能设想而已,但这并不是空想。我也不是毫无准备的,春季到夏末的这段时间,我可不是什么都没做。您以为,我真的会这么鲁莽,能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贸然上路么?”她争辩道。

“你这是在送猫儿下水,想要说服我们,你觉得就这么简单吗?还是把它当做一个玩笑,”,夏尔玩转着手里的鹅毛笔,说得很轻巧,“赶紧打消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为妙。”

“可是,夏尔哥哥。如果让你一年到头都待在家中,然后等着克拉伦斯哥哥外出回来,听他给你讲述路上的奇闻。只是这样,你就会满足么?难道,你不会希望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别人口中的世界么?这不是很正常的心理么?我也只不过是这样想而已呀……”“问题不在这里”,夏尔轻松地回应。

“那问题在哪里?就因为您是男性,而我是女的么?所以我就必须等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性别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夏尔哥哥,除了您比我高一点、壮一点、力气更大一点外,它还能说明什么呢?”

“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你以为正直与单纯真能够在千钧一发之时救你一命么?”夏尔无所谓地笑笑,“太天真了。”

“话难听”,克拉伦斯点点头,“道理却没有错。”

“可是……”两位兄长的态度,显然是罗萨始料未及的,她有一点想要哭,但她十分清楚,如果她在此时露怯,她根本连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说服。

“爸爸、哥哥,你们对于我的各种怀疑,我都了解。所以……我知道你们认识神圣友爱团的各位长官,也许可以拜托他们关照一下。”

“你连这个都想到了”,一言不发的侯爵终于说话了,“罗萨,看来你的确是尽可能的想了很多啊,说说你的打算吧。”

听到父亲的口风松了一些,她心中一阵狂喜:“爸爸,我的计划是从托莱多下到格拉纳达,在转至附近的科尔多瓦、塞维利亚等地方。然后沿东面的海岸线上去到巴塞罗那……中间经过的地方没办法细说,意外状况会很多,所以任何承诺都是没有用的。只能说,大概是这样。”

“其他的呢?这就完了么”,侯爵微笑着,“这可不够说服我。”听到父亲的话,她得意地笑笑:“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既然已经想到了,当然还有别的准备喽,否则怎么能让您放心呢?我已经让奶妈帮忙缝制了防水的牛皮靴,虽然卡斯提尔的平原上多数时候都很干燥。可是总是要提防意外的情况,所谓有备无患嘛!其他的旅行必备的行李,比如装水的壶子、防毒虫叮咬的药草以及干燥不容易腐败的麦饼、随时用来切割的匕首……很多用品都也已经考虑到了。还有,哥哥们的旧衣服也改成了合适我大小的款式,再加上填充物的话……从身材上看,我只不过是个勇敢的少年罢了。”她自豪地罗列着,像是历数自己的丰功伟业。

“至于路线……确实我不能很说的准确,因为会有突发情况。根据需要,要加长或缩短行程都很正常,所以也没法做太细致的考虑……总之,要是您能提供盘缠,我就更开心了”,这样说的她满怀希望地看着父亲。

“哈哈……”侯爵爽朗地笑了:“如果罗萨能够说服我们大家,这当然没有问题。不过,除了这些物质上的准备之外,对旅行来讲,精神上的打算也必不可少。关于这点,不知你是否同样考虑到了?”

“当然!我还未在路上,但很多情绪,光是现在想想就能够想到的,但爸爸,我只是觉得,我没办法再天真下去了”,愁眉苦脸地设想了很多,最后,她只总结了这么一句话。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不再有之前的踌躇满志。

克拉伦斯与夏尔对望了一眼,并没有说话;而侯爵却微笑着拍拍她的肩:“如果你决定了……我是说如果你做了决定,我不会反对。罗萨,我希望你不要灰心。毕竟,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克拉伦斯,你去给你的妹妹写介绍信,晚一点时候跟她校对一下路线,先跟友爱团的切尔塞萨打一声招呼,然后开具身份证明以备地方总督查询,以我的名义和家族的印章;夏尔,你去问埃多要库房的钥匙,准备一下盘缠,顺便问他一下目前的各地商品行情,确保你妹妹在路途上不因金钱生烦恼。”

“罗萨,我们能为你做的,仅仅是这样了。答应我们,每到各地都去总督府报到,让我们随时能得知你的行踪。千万不要以自由之名随意行动,如果可以,定期给你母亲写信。除此之外,但凡有任何哪怕是再小的状况,也不要因难以启齿而拒绝我们能够给予的帮助。”侯爵看看女儿:“记得回来给我们讲讲路上的故事。我相信,那会非常美丽。”

“是的,爸爸,我答应您”,她点点头,眼泪忍着没有掉下来。她感受到的幸福,不仅仅是家人最终还是纵容了她的任性,也不只是他们尽力为自己做了最完备的打算,而是他们在所有付出之后还担心束缚了她的自由。

她想,如果这世上有一种自由脱离了爱的怀抱,即便是像她这么害怕约束的人,也是丝毫不留恋的。

临出门的前两天,她又去了一趟萨拉曼卡,算是同一座城市的诀别。牵马走在城镇的小巷中,她并没有想太多,而只是静静地享受这黄昏时光。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很迷恋这种独自一人的安宁,像是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失了自己。那些走过太多遍的路,为何它们最初存在的瞬间,这世界还单纯得像是没有存在过邪恶。

“……是你啊……”走着走着,看到前方一栋民居旁的一位青年,像是有一点眼熟,她停住了脚步。觉得应该打一个招呼,却因不知如何开口而烦恼。

“下午好,布拉西纳小姐”,青年见到她,点点头致意,背朝着一片残阳,让他的笑容如此和煦。

“您好……对不起,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您”,不知为何,她有一点难为情。

“文森特·洛夫雷加德,去掉敬语,叫文森特就可以了”,青年走近她笑笑,“您放心,我不是坏人。如果您记得,我是何塞……哦,我是说,何塞·法兰特斯的朋友,我们曾在比斯莱侯爵家中见过,我的意思是如果您还记得的话。”

“去掉敬语”,罗萨歪着头笑笑,“叫我罗萨,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是的,足够公平”,说这话的时候,文森特已经站在她面前,这让她看清了他的样子。他并不似何塞般消瘦,如一棵笔直的梧桐般端方宽厚,似乎比罗萨熟知的金发青年还要略高一些,而他没有侵略性的祥和气质,洋溢在他富有雕塑感的面庞上,流露出她似曾相识的温柔。

“我第一次在埃斯科里亚见到您……你时,我就知道,我想要交你这个朋友。但围绕着你的人太多了,你未必看得见我”,文森特看着她,“但愿我的坦诚没有吓到你。”

“不,当然不会,没能在埃斯科里亚就认识你是我的遗憾。而在比斯莱家中……”她停顿了片刻,“在他家里……我又很遗憾的错过了一次机会。”

“今天失掉的,明天会到手”,像是听出了什么,“你瞧,我们这次抓住机会了”,文森特这么说,而并没有接过她的话茬。

“这很好啊,或许我们应该去喝一杯”,罗萨说的爽朗,“但是我很抱歉,看样子我必须得回家了,想要约定一个所谓的‘下次’,却总有诚意不足的嫌疑啊。”

“噢……是我的错,我应该像萨拉曼卡的太阳一般早起,然后才能在城门口迎接布拉西纳小姐的大驾光临,也了却我们二人共同的遗憾呀。”

“抓住了这只,逃掉了那只,你怎么能同时去追两只兔子呢?”罗萨看看他,笑得合不拢嘴,“如果我们总是太贪心,最终会一无所获。”

“我明白了,萨拉曼卡的街道容不下博学的布拉西纳小姐,而非得是这里的大学课堂不成啊,这次我长了这个见识,下次必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青年也笑得惬意。

“下次、下次……我们总习惯以此推脱,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应以自己有‘下次’这个好友而骄傲。不过我多了一样”,罗萨指指自己的新朋友,“我有一个叫文森特的朋友,而你没有,所以我比你多了一样。”

“但我有一个叫罗萨的朋友,你也没有啊”,青年眉飞色舞地说。

“不”,罗萨得意地摆摆手,“罗萨·布拉西纳是我的第一位好友,所以我总比你多了一样。”

“我知道了”,青年无奈地叹口气,“看来我赢不了你。”

“既然我们是朋友,我就不会计较谁输谁赢,但我真的得走了”,罗萨遗憾地耸肩,“我保证不再说任何一句有关于‘下次’的废话了,免得到时无法兑现。”

“不要这么较真,口头承诺只是一种礼节而已,为何要有这么多负担呢?”

“但凡我答应了的,我总会努力做到”,罗萨嘿嘿地笑笑,“但是我答应你,所以我会做到。”

“真是一位讲诚信的好小姐”,说到这里,文森特似乎想起了什么,“噢……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才碰见的那个地方?”

“当然。”

“我现在知道你非常……言出必行,所以我要提出一个请求时不得不考虑再三,免得给你造成太大的负担。但我知道一些事与你相关,所以不能再装聋作哑。但你在答应之前,也必得考虑清楚。我知道他的秉性,那家伙一贯以唬人为乐,虽然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但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也是必要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而且,‘他’——你是指谁?”

“请容许我暂时不揭开谜底,但这事是真的有关于你,我不会在这一点上撒谎。所以,可以请你明天同一时间来一下刚才那个地方么?我是说,就我们最初碰面的地方?”

“看起来很神秘……”她几乎是没有思索,“我喜欢有趣的事情,好的,这又是另一个板上钉钉的交易了。”说完她便上马,“已经是城门口了,洛夫雷加德先生,你再没有什么好相送的,享受你的行程吧,我必须回家了,明天见!”

她走的爽快,没有听见文森特说的那一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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