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梁凤衣刚从宣阳殿出来,扶昔将楚**备图拿给她,她也没急着瞧,就让官姝收起来了。
路过后庭绣罗宫时,隔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七嘴八舌难听的话,她瞧了眼官姝,官姝立即点头走了进去。
绣罗宫是给宫里人裁制衣裳的地方,梁柔的生辰就要到了,这里的宫女也都急着日夜的赶织丝衣。
“姑姑,就是她,就是她做的。”秋媂理直气壮的指着洛云姬,蹲下来捡起地上被划破了的衣裳给徐钰卿看。
“奴婢昨日刚将衣服交给她,这才过去一个晚上,就成这个样子了,姑姑,这女人没来之前,咱们绣罗宫什么时候出现过差错,她一来可倒好,三番四次的给姑姑惹麻烦。这件做给梁柔殿下的衣裳可是绣罗宫众人千赶万赶,耗费几月才织好的,谁成想就被她这么给毁了。”
秋媂满怀恶意,趾高气昂的瞅着跪在地上的洛云姬,她就是看不惯云姬,凭什么同样是奴才,她就可以到殿前服侍女帝,凭什么她可以得到掌事的位子,而自己就要一辈子待在这里缝缝补补。
现在好了,洛云姬被赶来绣罗宫,怕是已经再无翻身之日,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
绣罗宫的徐掌使从秋媂的手里接起那件衣裳,她看了看,然后低头问向洛云姬,“为什么这么做?你比这里任何一人都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洛云姬虽然跪着,可是她并没有屈服,“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也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
秋媂一听到她反驳,立即接话:“你怎么没有理由,我看你就是因为前几次姑姑惩罚你的事怀恨在心,所以想借这个机会让我们整个绣罗宫的人都难逃其咎。洛云姬,怪不得女帝不让你继续留在凤鸾殿,像你这样处心积虑,阴险恶毒的女人,到了哪里都是个扫把星。”
“你看什么看?还以为自己是女帝面前的大红人呢?你现在连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不如,别再做你那美梦了。”秋媂的三角眼瞥了她好几次,这样难听的话她说了不止几遍,可是这些话反反复复的说,她也不会觉得烦,反而每次都更加的得意。
在场的宫女们也开始对洛云姬指指点点,她们随跟秋媂落井下石,就算心里明镜,也是如此。
洛云姬在宫里活了二十来年,什么样的人她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事情她没有经历过,这世上的每个人都不容易,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所以这些人的诬陷,冷漠,她早就司空见惯了。
“姑姑,依奴婢看,就应该把她交给大理司,免得让她连累咱们绣罗宫。”秋媂从中挑唆。
绣罗宫还从来没有出过类似的岔子,如果殿下生辰那日交不出衣裳,徐钰卿也脱不了干系,自然也会担上杀头之罪。
可现在,事情就是发生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洛云姬,而洛云姬又拿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徐钰卿就算了解洛云姬的为人,也别无他法。
徐钰卿看着洛云姬,问她:“云姬,你可知罪?”
洛云姬伸手捡起地上的衣裳,她捧在自己的手中,这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宫人用日夜的汗水凝成的,却因为害她,连累了这么多受累的人。
昨日秋媂将衣服交给她时,的确是完好无误的,她已经很小心了,很防着那些心思不诡的人了,只是没想到她出去做事的功夫,衣服就被毁成了这样子。
云姬心里当然清楚是谁做的,是谁要害她,她也知道秋媂这么做的原因。
“奴婢深知自己百口莫辩,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无论徐掌使信不信,这件事都和奴婢无关。”
“和你无关?洛云姬,都这时候了,你还能说出和你无关这样的话?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奉劝你在徐掌使面前就乖乖把事招了,免得到大理司里受那些罪。”秋媂站在洛云姬面前,她耀武扬威的低眼瞅她。
她就是要让洛云姬难看,就是要折磨她,陷害她,来报当年她的遗憾和心中的怨。
谁叫洛云姬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既然她夺不回来,就毁了这个人,也让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十几年前秋媂因为罪臣之女的身份进宫,她一直谨小慎微,处处算计,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思和精力,没想到竟还不如一个无权无势的洛云姬。
与其说她恨洛云姬抢了她的位置,也不如说是自己羡慕她有这么好的命,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成为一国的掌事。
秋媂曾经让洛云姬也给自己安排到凤鸾殿里伺候女帝,这样露面的机会多了,没准自己也会得个什么好处,至少不用天天缩在这绣罗宫里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用挺着满手针扎一样的茧子苦苦劳作。
可是洛云姬没有替她办成这件事,秋媂认为进凤鸾殿只是她一句话的事情,没想洛云姬不肯帮自己,所以这些年就一直含着这口怨气。
只是苦于她身份低下,没有办法和洛云姬较量,甚至在女人面前露个面都不能。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老天爷终于让洛云姬落在了她的手上。所以从洛云姬进了绣罗宫开始,秋媂就一直在暗中陷害她,不只是让她受罪,完全是想要了她的命。
“云姬啊,你心里明白,本掌使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让大家信服。否则就是我,也帮不了你啊。”徐钰卿愁眉苦脸的瞧着她,洛云姬做掌事的时候帮了她不少,现在她落了难,自己理所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姑姑,要是不对这贱人用点什么手段,她是不会开这个口了,不然姑姑就让奴婢来……”
“本掌使处置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徐钰卿语气僵硬下来,她没再给秋媂好脸色。
秋媂见她突然变了脸,也就忍下话,先不说了。
“云姬,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徐钰卿很想听洛云姬为自己好好辩解,她也清楚洛云姬是受人陷害的,但现在却不是追究那人是谁的时候,如果拿不出衣裳,整个绣罗宫都要遭殃。
眼下的办法只有一种,就像秋媂说的那样,把洛云姬交出去。
徐钰卿叹了声,对众人说:“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得对外宣扬,至于殿下的衣裳,无论出了什么差错,都有本掌使来承担。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窃窃私语,都不理解徐掌使为什么要这样做,替一个奴婢来背这样的罪。
“嗯?”
“是,奴婢们清楚了。”
秋媂听后,心里可不舒坦了,没有弄死洛云姬不说,反倒赔了绣品,她急忙说:“姑姑,绣品可是在她的手上出现问题的,姑姑要是就这么替她担下了,一点惩戒也没有,奴婢只怕手下的人会不服,日后这样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坏了我们绣罗宫的规矩。”
秋媂果真不死心,逼的徐钰卿也别无他法,只好处罚洛云姬。
秋媂站在一旁,干眼瞧着宫女拿棍子打在洛云姬的身上,她觉得不解气,过去夺过棍子猛足了劲儿的往死里打她,直到将洛云姬打的口吐血流,她手也没劲儿了,才停下来。
洛云姬趴在地上,艰难的呼吸,已经快要不行了。
秋媂蹲在她面前,揪起她的头发,看着她嘴角的血,可恶的小声说:“我说什么来着,你斗不过我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悲。”
秋媂嫌弃的松手,就势将几根织布的针扎在洛云姬的身上,看洛云姬痛苦的叫喊,她心里才算舒畅。
就在这时,官姝恰好过来,看到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洛云姬,官姝的脸色顿然阴冷,“你们在干什么?”
徐钰卿见官姝过来,急忙走向她行礼,身子刚要蹲下来,官姝已经走过了她,直去洛云姬那里,一掌推开秋媂,搂起憔悴不堪的云姬,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还好吗?”官姝低头看着她,语气虽然平淡,却无不在的关心。
看到是官姝,洛云姬并没有多么喜出望外,或许这个时候她也高兴不出来,她抿着嘴巴轻轻的点了下头。
“我这就带你走。”官姝说着,直接从地上抱起她。
见她们要走,秋媂急了,马上阻止,“官大人,她现在犯了大罪,您还不能……”
官姝只是微压了眉毛,手指间一动,一剑刺穿了秋媂的喉咙,秋媂当即丧命。
众人看了,大呼小叫的往后躲,谁也不敢再多嘴了。
官姝收了剑,抱着洛云姬,对那群宫女警告,“不想死,就滚远点!”
徐钰卿知道她厉害,也知道她从来都是这样,正要开口,但听官姝走过她身边时,只说:“你也一样。”
然后看都没看她,就走了。
徐钰卿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她知道官姝做的一切都是女帝的旨意,洛云姬迟早会有回到凤鸾殿的那天,如果女帝真的要降罪她,那她早就去了乱葬岗,也不至于在这儿。
只是秋媂看不明白,可徐钰卿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就算这次织衣的事情闹的这么大,她也没有将洛云姬交出去,果然不出她所料。
“姑姑……秋……秋媂她……”在旁的宫女捂着嘴巴,盯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秋媂。
徐钰卿也瞧了眼,“在这宫里想要活命,不该惦记的东西,就绝不能碰。可惜这个道理,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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