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凤鸾院内的桃花静静的飘落,随着几声晨鸣,月也渐渐的隐去。
宫女们服侍女人更衣,给她梳妆,她扬起的眉峰刻着无与伦比的凛然,眉心的一点朱砂与她殷红的唇相照,更显得冷艳决绝。
那把玉梳子从她的发根,一直梳过她的发梢,如水般的细腻柔顺,一梳到底,她绾起的发髻上斜插了根玉钗,发冠上的紫砂裸石就像她高贵的身份。
她细长的手指慢慢拿起桌上的红纸,放在唇边轻轻一抿,给她娇艳的红唇又增了抹绝色。
她离开座位,一展双袖,双手叠放于身前,走去殿外。
门一打开,风就吹进来几瓣桃花,吹到她的脚下,她眉目凝陌,瞧着站在面前纨绔的男人。
男人穿着华丽的玉锦长袍,虽然和平常一样的扮相,身后却背了捆细长的树枝,老老实实的站着望她。
他很快就说:“染染,我回去仔细的想了想,昨天的事的确是我不对,所以今日……”他余光看向自己身后的树枝,坚信不移的转回来,看着她,“我是特意来向你请罪的。”
负荆请罪?
苏家二公子在北梁招摇过市,沾花惹草,已经损尽了苏家的颜面,现在竟然又面无愧色的在众人前唱这出,他可真是不怕丢光苏真的脸。
宫女们眼见他,都抿着嘴巴偷笑,自从男人来到北梁,虽然麻烦了些,但是乐子还真的没少了。
苏决披头散发,有些风华俊逸,他那张脸啊,笑时堪比日月同光,他真情实意的对梁凤衣说:“染染,我真的是来向你请罪的,你就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就原谅我这个混蛋吧,好吗?”
他嘴巴永远都像吃了蜜饯一样,但不是甜,而是贫。
梁凤衣微翘起的睫毛漠然不动,浅浅的眸光抿向他,没有任何能让人捉摸得透的表情和能够捕捉的态度,似乎这一切她都习以为常。
苏决往前迈了几步,身后背着的树枝一晃悠,往下沉了沉。他像玩笑似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扯着嘴角轻薄的笑就说:“染染,你还不肯原谅我吗?你不原谅我,莫非是觉得我不够有诚意?”
梁凤衣面不改色,沉冷的眼睛凝着他,她看着苏决,合了下双睫,似冷若平淡的说:“苏公子觉得你装模作样的背几根树枝,就是有诚意了?”
面对她压迫性并带嘲意的话,苏决挑眉眨眼脱口而出,“原来染染是嫌我树枝背的少了啊。”
梁凤衣颇眯的眼神儿清冷中又带有一丝不可预测的扑朔迷离,那种高深莫测又让人觉得不可亵渎,不能近触。
她走下了台阶,瞧着苏决,轻轻说道:“苏二公子怕不知这负荆请罪,可远不只背着藤条这么简单,本君并未看到苏公子的诚意,谈何原谅。”
“染染。”
苏决转身叫住要走的梁凤衣,很快绕到她面前,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将树枝放到脚下,就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看着他毫不避讳的脱下外衣,宫女们都被惊吓住了,暗中瞄着女人的脸色。
梁凤衣睫毛微低,眸光也渐渐沉下,在男人马上要脱光他的衣裳时,当即嗔怒道:“够了!”
“不够。”苏决扬脸笑,痞痞地笑着说:“远不够。”
“染染不是认为我没有诚意吗?我就让你看到我的诚意。”他抿着嘴角,脸上的笑容像坠落的星光那样耀眼。
梁凤衣侧过头,锐利锋芒的眸子凝视着他的不觉羞耻和那张洋洒笑容的脸。
“你要不要脸,有没有羞耻心,本君一点也不在乎。但你要是认为以这种戏码就能留在北梁,本君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绝不可能。”
梁凤衣走到苏决的身边,冷漠嫌弃的眼眸扫视了他一周,在他面前说:“你就算脱光了丢的也是你苏家的脸,哗众取宠来博众人哄笑,苏决,你脏了本君的眼。”
“染染,我没想博众人笑,我只想博你一笑。”
梁凤衣拧眉,抬起眸子便走。
苏决脸上的笑容没有因为她刻薄尖酸的话减少分毫,反而梁凤衣越是这样讽刺他,他就越是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他舔了下薄唇,在梁凤衣不经意间,直接上前搂住她,温柔的吻也落在了她的嘴唇上,苏决紧紧捆着她,慢慢的吻着,那个吻仿佛像梦一样的长。
他吻够了,才松手,笑说:“我抱了你,也吻了你,你的身子,你的嘴唇,还有你这个人,都是脏的了。所以从今以后,就只能属于我这个脏人了。”
他眨着眼睛,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自己的薄薄的唇上陶醉似的抿了一下,对准梁凤衣。
梁凤衣本就高扬的眉演变的愈加飞扬,她平静的喘息,忽然扬手拔出自己腰间的凤翎羽,直抵在苏决的心口上。
她怒目而视,眼中的狠劲儿死死对着苏决那双无关痛痒的眼睛,她胁迫的看着他,尤其沉静地说:“本君的耐心有限,你若再招惹本君,魏国接回去的,就是你的尸体。”
“染染,我……”苏决刚要张嘴,那把刀子就真的刺穿了他身上最后一层衣服,他都已经感受到了锋利的刀尖贴在自己肌肤上的痛觉。
他咽回了要说的话,眼瞧着梁凤衣离开,离她有段距离的时候,他才破口喊:“染染,我是不会回魏国的,这辈子你在哪我就在哪,我要缠着你一辈子,死了也要缠着你,下一世还要……”
梁凤衣没搭理他,宫女们等女帝走了,才敢和他说话。
“苏二公子,您胆子也太大了,尉然将军都不敢做的事,您都给做了,您是没注意,女帝刚刚的脸色可难看了呢。”
“是啊二公子,您还是小心点吧,这要是让尉将军知道了,您可就……可就麻烦了。”宫女们围着他左一句,右一句,给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再细心的替他穿上。
苏决倒心宽,他勾唇轻笑,“那正好,本公子闲来无趣,也想找些麻烦好好玩玩呢。”
“苏二公子,您可真是……”
宫女们都和他犯愁,苏决天性如此,没有哪个女人能抵得住他的诱惑,只要他那蜜饯一样的嘴巴随便说几句魅惑的话,对于宫里的女人们来讲,那都是致命的温柔。
以前只觉得尉然是她们见过最优秀的男人,直到出现这么一个人儿,她们才知道到底什么叫做完美。
苏决左拥右抱,一手揽上一名宫女的肩膀,一手又摩挲着另一个的脸蛋儿,他像个大爷,浑身上下都带着戏谑的玩味,他笑着说:“你们陪我玩个游戏,要是本公子高兴了,没准就带谁回苏家去。”
宫女们听了,两只眼睛都直放光,别说能进苏家的门,就是跟着他,不用继续留在这凤鸾殿里伺候,都是莫大的恩赐了。
荣华富贵谁不想要,但是要为了这殊荣终日活的小心翼翼,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了脑袋,也是不值的,还不如随了男人,至少保命同时,也能有口饭吃。
日到晌午,罗雀满廊。
凤鸾殿的偏院,嬉笑声接连不断,十几名宫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躲躲藏藏。
“二公子快来呀,我们在这里呢。”
“二公子这边,这边儿啊。”
“二公子……”
苏决蒙着眼睛,听着她们的笑声和脚步声去抓人,好几次都扑了空,忽然间听不到宫女们的笑声了,他愣在原地,咧着嘴巴说:“你们这群小机灵鬼,怎么不笑了,瞧本公子待会儿抓住你们,怎么收拾你们。”
苏决嘴角挂着迷人的笑容,听到前面有脚步声,他伸手就抱了上去。
“怎么样,本公子就说……”苏决拿下眼布,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阴沉着一张脸的男人,略微尴尬的无声笑了,随后对跪在一旁不敢再出声的宫女们说:“你们都跪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游戏还没有结束,如果你们不起来,本公子可就当你们认输了啊。”
宫女们害怕极了,谁还敢抬头。
苏决喘了口气,抬了抬眉头,一种极为随意的姿态瞧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尉然,他扯着笑说:“尉将军,很不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尉然听说他还在宫里,终日寻欢作乐,扰得王宫不安宁,担心梁凤衣与他走的太近,会着了他的道,就过来瞧瞧,没想到刚进凤鸾殿,就看到这样目无法纪的事。
“苏二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听着他冷冷的问话,苏决也不走心,随口就回答:“尉将军没看到吗?本公子在与她们……”
“本将军知道二公子风流无拘惯了,不过这里是北梁,您的那些下作的习性还是多收敛吧,免得让人笑话,魏国苏家的人就是如此不知检点。”
尉然如鹰般深邃的眼睛盯着苏决泛滥多情的美眸,见苏决抿唇轻笑,轻轻松松地回道:“怎么,尉将军还不知道吗?”
尉然看着他阴阳怪气的模样,听他继续说:“本公子已经不是魏国人了。”
他冲尉然笑,“染染她啊,哦不,是你们女帝,你们女帝她舍不得我走,非要我留下,本公子能有什么办法,只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公子也就勉为其难的留下来,不走了。”
苏决又强调了句,“以后也不走。”
他眼中那猖獗的笑,映在尉然的眼里是那样的危险,那样充满着敌意。
&24191;&21578;&235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