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樊来了!
“奕无桐!”
可他话音一落,顿时引来一声惊呼。
说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堂门口的尚如风。
“你要死啊,大呼小叫干嘛?这里都供着一位呢,”
“又不是你祖宗。”
“嘘,你这胆子贼大,可别害了他。”
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别看奕无桐在那些权贵面前娇柔造作的样子,那也是在刀尖上混的人。
“去你的,还说夸张些。”奕无桐缓缓走过来,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屏息静气。
锦樊正眸色深深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走些尴尬。
尚如风先进了一间房,招呼他们也进去,“公子啊,我都比你更紧张啊,你知道刚刚谁来过了。”然后转身关门的一刹那,看到一个熟悉面孔。
“谁嘛?”
大家扭头才发现,这人一路跟了过来。
此时没人搭理她。
——长孙上香。
我去……
奕无桐更是在短暂的惊愕下,立刻回神,站在门口赶忙说道:“我的姑奶奶啊,你跑我这干嘛呢?”
说着,锦樊双手抱臂瞥向长孙上香。
这变化也太大了,好像性子沉稳了不少。
长孙上香陪着笑:“见过奕老板,见过锦公子!”那动作那表情……
锦樊只是点头。
奕无桐迎视着长孙上香的目光,半晌,哈哈大笑:“没搞错吧!这厢有礼学得不错啊!有段时间不见了吧,不知道咱家丁墨有没有好奇心,见我们何必如此……”
好歹也是名门闺秀。
“奕无桐说笑了。”
话落,奕无桐随即立刻叫尚如风进来,然后带着众人坐进一个厢房里面。
待侍女泡好茶,尚如风便忍不住在奕无桐耳边低声道:
“主子,属下怎么觉得今天二皇子有些寻常呢?”
奕无桐用手抵挡动用腹语:“不该操心这些,管这么多累不累。”
于是又扬声:“去给上香小姐端心零嘴过来,那个桂花糕不错,记得多拿着。”
“是。”
奕无桐:“那个锦兄弟你来干嘛的?”
锦樊:“天大地大,四海为家,难道还不许我来了……”
“哪有嘛!”
“正经点。”
“谁不正经了?拜托上香小姐还在呢。”
长孙上香天听得一愣,随后嘴角一扬立刻回答:“没事没事,你们聊着挺有趣的……不碍事。”
这年头的女孩子都是这么可爱的吗?
说变就变了!
从一进门奕无桐和锦樊坐到位置上,全然没有招呼她的意思。
但更让人奇怪的是,见此情形,长孙上香非但不怒,反而眼睛一亮,随即看向奕无桐,道:?“奕老板,果然不一样。”
什么意思?
误会什么了?
而且锦樊目光一转,将视线落长孙上香身上,什么不一样?不就两个眼睛耳朵一个鼻子嘴巴,做什么了?
长孙上香给这两人一边恭恭敬敬斟茶一边瞄着不远处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少年。
这造型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冰冷的气质!
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
“咳……”
整个过程锦樊故意咳了几声。
“锦公子,是不是对上香有何误会?”
“茶满了。”
“哦,不好意思。”
奕无桐故意顿了顿。
长孙上香眼神一凝。说:“放心,本小姐再也不会打扰丁公子,更不会对他有半分爱慕之意……”
锦樊皱着眉头,不由狐疑。
一旁的奕无桐,笑道:“你做的了主?”
长孙上香抿唇,然后语气坚定的回答:“当然!”
说的心里好有数。
锦樊明白过来。
“好,一言为定,没得反悔。”话落,奕无桐随即眼眸一敛,将视线落在一个偏远。
她看上哪位了?
其实,她刚才第一眼看到正是对门出来的二皇子。
但是奕无桐很快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走的很近的三皇子——诸葛合泰。
奕无桐端着茶盏往下看了一眼,要是能撮合他们在一起,那才是最理解的一对,才是!
“行吧。”
“那就麻烦奕老板了。”
说完她这就走了。
锦樊还在云里雾里,但实在忍不住叫道:“你答应了她什么?你该不会当她这个媒人吧!”
奕无桐没吭声。
“还真是啊?”
“怎么回事?”
“你就不能说?”
“喂喂喂,你怎么关心这些婆妈事了?”奕无桐沉声道:“当年咱俩刚来京州城……你知道的,那时我们做小乞丐过得有多艰难,叹!每天忍饥挨饿不说,好不容易翻身了还要栉风沐雨……这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天过来的。”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无意间捡到几个铜板,我没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就是专门陪那个人,才改了好运。”
锦樊瞬间瞳孔一缩,“当年……他……我!”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完整的话。
奕无桐点了点头:“是。本来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到遇到他,他是我奕无桐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贵人。
他那年,我们同岁,个头一样大,但他出来的那次,只是一点小感冒溜出宫在大街上遇到我。可没想到,我倒在他面前,他不仅偷偷救了我,还给我赚钱糊口。
这种恩情,是一定要报的。
记得有一回你吃坏肚子,睡在那个破庙里头发高烧,三天都不退,把我吓哇哇大哭!
温饱解决不了,又走投无路,我甚至想到把自己卖了给你换药。只是在途中又一次遇上,最后一个关头才去求了他,阿樊,你知道吗?那是我生平最讨厌最恨的第一次开口求人,我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卑微多狼狈,我满脑子都是你,我们,必须得活着。
感恩,感恩上苍眷顾我们。
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挣钱,就是为了不再挨打受駡,不受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光尖刁刻薄的风凉话……
金钱、名利、地位有了这些还不够,还不够证明在这片土地生根发芽。
人生的成败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但大多数都是一念之差。
就算你觉得自己是一坨臭狗屎,也会遇到一个心地善良的屎壳郎。
这些,我说的对吗?”
锦樊没说话,只是吃了几块桂花糕摆了下手。
以往他从不吃甜食,这次例外了。
锦樊虽然没上过一天学堂,但他识大体顾大局,也确实每次出任务都很拼命。
他跟奕无桐虽然同命相连,却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如果过于挑剔,非得把对方改成符合自己的标准,就会令对方产生不满和反感。大事求同,小事存异,才是明智的做法。
所谓包容就是改变自己,改变自己比改变别人要容易,要是连自己都改变不了,也别指望别人能改变。
俗话说:活鱼会逆流而上,死鱼才会随波逐呢。
半响之后,便只见奕无桐开始捣鼓起他的那些瓶瓶罐罐了,在他的观念里,男人也要求活的精致一点,才是对得起自己。
没完没了。
然后左一瓶右一瓶的往几个碗里又是倒,又是戳,忙的不亦乐乎。
“这什么东西?”
“敷泥巴——!”
锦樊和随后跟过来的尚如风都看傻眼了。
“你才敷泥巴……不懂不要瞎说。”
那些胭脂香粉,不是泥巴?
锦樊默默摇头。
最后,直到半柱香之后,奕无桐终于消停了一小会儿。
紧接着抬手从脸上开始捣鼓了,第一步先上了什么底妆,取适量涂抹均匀。第二步用什么遮瑕膏修复一下脸上的痘印,黑眼圈,红血丝。第三步,粉底液取适量用沾湿不滴水的海绵蛋拍打均匀。第四步,散粉定妆……
尚如风一怔。
“呃……”
虽然一直跟着自己的公子,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麻烦的捯饬自己。
“我还要涂眼妆,眉毛,腮红,口红……”
锦樊惊讶的瞪大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太娘了!”
但随后却微微皱眉,破口而道:“enmmm…这一天到晚捣鼓着一些什么玩意啊……”
奕无桐头也不抬的将一把小刷子扔到地上,生气的回话:“说什么呢?我一老爷们,不过看上去白了那么一丢丢,有什么好稀奇的,倒是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皮肤粗糙暗黄的跟搓衣板一样……”
好毒的嘴。
很明显,锦樊的皮肤,他自己从来不在意。
尚如风低声说道:“公子,您这花了两个时辰了,还要不要用一起去用晚膳了。”
“哎呦喂,去去去,你们一边去,别打扰我的雅兴。”
现在早已经迈冬了,外面气温那么低,碳火都堆得老高了,奕无桐又是一个超级怕冷的家伙,现在正式兴趣正浓时,那就不要打扰了。
“那就不管你了。”
“哼~”
奕无桐闻言不禁脸色一变,但随后却发现,化了妆的感觉比之前明显好了不少。
“瞧着,大美人一枚!”
奕无桐那些铜镜,简直又惊又喜,随即扭头看向锦樊。
算了,怎么看锦樊都感觉他那一脸胡茬子像一只大猩猩。
“某些人,看起来真像大叔,不,就大伯了哦!”
这镜子越照越觉得他自己出彩了。
又有了一堆炉火温暖的室内,灯光象一个个小小的太阳,仿佛能给奕无桐在这个京州城的阳光,用它温润的光芒透射进这个青年透明而单纯的心房。
“真是越看越好看……”
锦樊越听越觉得无语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