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干嘛?谁派你们来的?”绿棋的小手捏成了个拳头,随时准备好反击。
哪知歪嘴妇人有言:“二姑娘一直待在凉家,大概是不知道,朝中起了风波,说二姑娘魅惑皇上,甚至为小太子带去不吉利,这不,皇上就派了我们过来,待会动手时,我们会温柔点,绝不会痛着二姑娘和小皇子的。”
“一派胡言,你们究竟是哪个主子的狗?竟敢挑拨皇上与我们小姐的关系?”绿棋气得指着这帮人破口大骂。
索命妇人们已经等不及了,这时候也没有心情与她废话,正亮出几尺白绫朝主仆与小孩扑去,就被绿棋一个回旋踢踹到了墙脚。
林婉彤顿时傻眼,她想不到绿棋竟还是个练家子。
“小姐你快出去!”绿棋以一敌七,非常吃力,但还是死撑到林婉彤抱着小皇子踉跄出到门口。
出到门口,她往左右顾盼几回,不知该往哪里跑。
天这么热,加之她刚生完孩子没几天,身子受不了风吹日晒,刚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呢,就立刻晕头转向、七荤八素。
怀里的孩子似乎也知道了自己处在险境,嗷嗷啼哭出来,惊得庭院里四处的绿叶花枝跟着一起颤动。
风簌簌响,林婉彤试着踏出一步便支撑不住,倏地倒在地上。
烈日照耀下的骊春宫传出一阵女人愤然的谩骂,精致宝蓝的金边茶盏被无情地摔碎。
碎片静静躺在从檐下钻到窗里,最后落在锈红大理石地板的阳光中。
刚足月的小太子本在里屋睡着,这会儿被母后造出的动静扰醒,哭得非常伤心。
“娘娘!娘娘息怒!”刻薄相的宫女同一众人齐齐跪下磕头。
艳妆的凉玉怒气上脸,将她成熟动人却也有毒的美丽衬托地更加妖冶。
“如何让南凌那贱人逃脱的!那是凉家!是本宫的家!她一个人质如何蒸发了?”她摔碎茶盏还不够,又将桌上簪花的小瓷瓶与胭脂妆奁统统扫了乱。
宫女颤颤巍巍道:“派出去的人死了大半,据说是遇到另一批杀手将南二姑娘救走的。”
“另一批杀手?”凉玉这时候好像明白过来,睁圆大眼瞪着宫女。
启良宫的最内殿房门紧闭,在这盛夏的季节里极其罕见,为了避免室内过于闷热,宫女们往床头床尾下置了大块大块才从地窖中挖出来的冰。
林婉彤昏迷不久便醒了过来,但仍旧头晕。
她第一眼就看到熟悉的男人守在一旁,那疲倦的背影还有他微驼下去的肩头,让她好心疼。
“陛下,孩子呢?”她轻呢道,探了枯白的手在他衣袖上。
谌礼锦听见呼喊立马转过身来,心爱的女人满眼都是泪,让他注目许久,最终慢慢在她枕边躺了下来。
“孩子在那头的摇篮里睡着,朕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澈,谌澈。”他望向房梁,幽暗阴凉的室内最适合说心里话,“凌儿,你叫一声朕的名字。”
林婉彤侧过身子,闪闪目光注视着他的侧面,试着唤道:“礼,礼锦。”
他忽地辗转过来紧紧将她抱住了。
“凌儿,不要离开我。”
林婉彤听着他用了“我”而不是“朕”,就像寻常人家之间互诉衷情,那点君臣互隔的鸿沟随她泪腺一起崩溃。
哭了很久,把眼睛都给哭肿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受过追杀、受过生死一线的威胁、受过生产的断骨之痛。
受了这么多折磨,每一样均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可为什么现在,他一句无助的示弱就让林婉彤顿时原谅了他所有的罪过。
“我好恨你。”她探手到他茂生的胡渣上,指腹触到丛丛磨砺,却跟嗅到他身上的雄性气味一样,令她无比安心。
谌礼锦疲倦地合上眼,轻轻捂住她的手,叹息道:“枕下有刀,朕赐你一次报仇的机会。”
“我不会杀你。”她哽咽道,“曾经还会想,我不亲自动手,可以挑拨你和凉肃,现在看来是成功了,可是我后悔了。”
他听罢,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就像个失去玩具的坏小孩,安静地体验痛苦的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