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正值青春年少,一身紧身衣罩住全身,亭亭玉立,看相貌有些眼熟,好似与某个熟人有几分相似,却也时隔太久想不起来了。
“姑娘,我实在想不出何时认识你了,想是你认错人了吧。”安伯疑惑道。
“安伯,小时候你最疼我了,还记得当初被选中带走的小丫头么?”赵子晴道。
安伯闻言灵光一闪,怪不得看这姑娘眼熟,原来与她娘有七分相似,顿时大喜道:“莫非你是晴丫头?”
说完一个翻身起来,身子竟也十分利索,目中激动之色闪动,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哽咽道:“来,快过来!让安伯好生瞧瞧。”
赵子晴乖巧的蹲在了床沿,安伯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感叹道:“当年晴丫头你最喜欢让我摸你小脑袋了,说安伯的手暖而温,你还记得么?可怜你母女历经磨难,如今咱家晴丫头终于长大成人了。”
赵子晴目中隐泛泪光,显然也被安伯触动心事,和安伯谈起了以往仅有的欢乐时光,再不复天剑宗天子骄子的骄傲,只是一个无助的丫头在和伯伯倾诉。
原来这安伯自幼就在赵家当家仆,已经伺候了两代家主,为了伺候周到,他一生未娶,地位自然与普通家仆不同,赵家人很少有事为难于他。当年赵子晴母女被家中冷落,更受尽白眼与屈辱,只有安伯心疼这娃娃,时不时给她带些新奇玩具,整日担惊受怕的她最喜欢安伯抚摸她的头了,那双有力的手温暖无比,可以让她的心瞬间平静下来,不再害怕。
那是赵子晴仅有的欢乐时光,被她牢牢记在心里,有时候,小孩子的世界是最单纯的,有人对她好,她会记在心中一辈子的。
许然在房上看到这一幕,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几分,目光闪烁,看来赵师妹确实是第一次回家,与家中修魔之人应该没有联系,想不到这她身世竟也如此可怜,在如此大家族中,虽为庶出,日子也应衣食不愁,家丁成群,听她二人言,境况却好似连仆人都有所不如。此时赵子晴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他连忙侧耳倾听。
只听赵子晴道:“安伯,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母亲的房间房门紧闭,还被上了锁,显然很久没住人了,不知我母亲如今身在何处?”
安伯听她此言身子顿时一顿,好一会儿才重重叹了口气道“孩子,既然你已经长大了,安伯也不应该在瞒着你了,你母亲她,她三年前就去了,唉!为什么好人不长命,那些祸害总是活的逍遥自在!”。
赵子晴其实早已隐隐有所猜测,之前一直没有勇气提出这个问题,直到刚才实在忍不住了,才问了出来。如今听到安伯证实,脑中“嗡”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砸下,身形不觉晃了晃。
身体缓缓站起,低下了头,如雕塑一般静止不动了,连眼泪都没有掉下一滴,骤然听到此消息,竟然还没有见到安伯时激动。
安伯看她如此做派,顿时担心起来,连忙劝慰道:“晴丫头,逝者已矣,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放心,今后你就住下来,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你周全!”
“安伯,你放心,我没事的,我母亲是怎么没的?希望安伯能念在往日情份将事情原委告知于我。”赵子晴淡淡开口了,语气轻而柔,不起一丝波澜,仿佛没的是别人家的母亲一般。
安伯听了顿感诧异,这赵子晴听到母亲噩耗,竟然不是激动无比,反而如此平静,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安,屋顶的许然却看得真真,此刻赵子晴身上已经泛起滚滚灵力,一圈圈无形的灵力已经笼罩了整间屋子,此刻的赵子晴就是一只即将出鞘的利剑,碰者不死也要重伤。
安伯仅是一介凡人,哪里看得到灵气纵横,在他眼中,面前依旧是那温柔姑娘,周围一切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活了如此之久,他也自然明白许多人生道理,知道此时赵子晴的状态很是不对。
“晴丫头,你母亲三年前偶感风寒,一直没有医治,到最后发现也已经晚了,最终不治身亡,你不要太伤心,天亮我就领你去你母亲坟前祭拜,之后你就走的远远的吧,不要再回这个家了,这家里不安全的。”安伯缓缓道,只是见他言辞闪烁,显然瞒了些许事情。
此时赵子晴陡然抬起了头,盯住了安伯,眼中一片血红,偶有一抹绿色一闪即过,安伯正好看见这一幕,顿时大吃一惊,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晴丫头,现在的她仿佛已经变了另外一个人。
许然见到赵子晴的变化也是一惊,这安伯怕是危险了!他一个普通人,撒谎之时眉眼之间细微的变化和语气的不自然哪里逃得过二位修真之人,却不知他是在替谁遮掩。
赵子晴没有直接揭穿安伯,而是静静看着安伯,久久不语,好似已经陷入了回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安伯,你知道我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吗?自从那日被仙家接走,我拜入了一个天下有数的大宗,学得修真仙法,为了早日见到母亲,不让她受苦受累,不论严寒酷暑,日夜苦修,在外人面前我将自己伪装起来,为了得到增进修为的宝物,我不得不与人虚与委蛇,从没有一刻做回我自己,如今修为也算小有所成了,这才出宗寻找母亲,以尽孝道,却不料接连失去了最宝贵的两样东西,呵呵,苍天真是待我不薄,啊,对了,安伯,你还没见过我所修的功法吧。”
说完也不等安伯答应,双手慢慢向两侧张开,手心朝上,也不见用力,周边桌椅已经缓缓漂浮了起来,手指微曲,桌椅围绕着赵子晴旋转起来,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看不清桌椅了,只能见一道旋风围绕着她在旋转,粉拳握实,所有物品尽皆无声粉碎,手一挥,残灰已经随风飘散出去,不留一丝痕迹,整间屋子只余安伯所躺的床在。
安伯长大的嘴已经忘了合上,看的是目瞪口呆,盯着赵子晴像盯着妖怪一样,身子都不自觉的往床后靠了靠,赵子晴施展的功法已经颠覆了这老者的认知,自然被震住。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赵子晴,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叹道:“看来晴丫头确实长大了,心也硬了不少,还学了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安伯也从心里为你感到高兴啊,之前安伯确实对你撒谎了,却也担心你复仇心切,枉送了性命啊!现在的赵府可不再是从前的赵府了”。
赵子晴眉毛一挑,没有接话,继续听了下去,安伯看她没有异动,缓缓道出了其中原委.:
“其实追根溯源,你母亲的离世与你有一定因果,当年老爷散尽家财为大公子挣得被仙人选择的机会,却被你抢了风头,你被仙人带走修炼,你母亲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日子也好过了起来,你可以想象到大公子会恨你恨到什么地步,大奶奶更不会容下你母亲,只不过你母亲因为你而受到家族重重保护,地位也不可同日而语,自然不敢轻易动她,你母亲性子温柔,从不会与人为难,也没有及时反击,就此埋下祸根。
大公子没有修得神仙之法,自然不会甘心,四处求学,终有一日碰到一胖道人,那胖道人自称仙家中人,看公子骨骼奇清,欲收公子为徒,还施展了些无上法术,公子顿时大喜,立刻拜师,便将胖道人引入家中居住,学上了仙家法术,自此家中地位自然恢复,刚开始只是大奶奶处处刁难你母亲,这大公子却也甚少露面,性子却越来越暴躁,我们这些下人一个伺候不好就要拳打脚踢,这些年已经失踪了不少仆人,都是曾经顶撞过大公子的人。
直到三年前,大公子修为好似到了瓶颈,频频出没在府中,那胖道人却从此不见了身影。与此同时,城中偶有童男童女失踪,却一直没有查出凶手,你母亲去世之时,正是夜间,当时我正好起夜,见到你母亲屋中灯还亮着,屋中好似还有另外一道身影,正在与你母亲交谈,怀中好似还抱着一个娃娃,我当时没有过多在意,又有些腹痛,就没有关注,第二天就听说了噩耗,家主当时告诉大家的是你母亲感染重病而亡,破例将她风光大葬了,其实我一直在怀疑此事,盖棺前扫了一眼你母亲遗体,发现心脏都被掏空了,哪里是重病身亡,于是三年来一直在暗中观察,终于在近日被我捉到蛛丝马迹,想通了所有事情。
前几日,也是一个夜晚,我刚要休息,却想起白天扫地的扫帚忘在了屋外,于是便去屋外寻找,刚弯下腰,正见到一道黑影从屋顶掠过,手中还提着一个娃娃,我没敢动,等人影走远才跑回屋子,你知道那道身影是谁么?就是大公子!那日进入你母亲屋中的身影也与大公子有七分相似,想必也是他了。不知他抓些娃娃用来干嘛,我一介老朽,也不敢声张,报官那是自寻死路,刚才晴丫头你问我,我是担心你羊入虎口啊,你要有什么意外,将来我在九泉之下有何颜面面对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