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擅于撒谎的人,却因为常年厮混于酒楼画舫,懂得如何区别谎言与实话。X所以当纤纤将那段话说出来之后,他心中立即生出了无数个疑问。
在澜城码头,唐七力斩了十多名千厮门余孽,惊得黄四在巨大压力下接受了问心一剑,而后意外获得了云罗剑可能前往青城的线索,并放弃了与那个神似南音的少女再次碰面的机会。结果却在澜水岸边的芦苇荡里,被纤纤与黄四的血斗所惊醒。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相信这种苍白无力的说辞,那就真是智商有问题了。
他平静的看着纤纤,等待着她给出进一步解释。一个人说了一个谎话之后,必然会用另外两个去解释,最终的结局就是错漏百出。他不明白为何纤纤要这么做,更不想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但却想知道真相。
“而后,那人进了城,我跟着他到了澜城一个伙夫家里,看到他杀了两个境界不低的人之后,又突然被什么惊吓到了,动身扑向了澜城码头。乘着这个时机,我偷偷跑到城外,取走了云罗剑。本想反其道而行之,绕道回山,结果……”纤纤接着说道,整个说辞随即变得滴水不漏。
唐七心中的判断立即被颠覆了,这些内容和他所知道的恰好相符。而在澜城码头杀人,惊得黄四立即赶过去的人,正好就是他自己。
“哦,原来是这样啊。”他已经相信了那些话。
纤纤悄然松了口气,却突然身体一软,瘫进了他的怀里。
“先前还用脚踢我,这下遭到报应了吧。”唐七十分温柔的搂住她,然后重新坐到了地上的枯草上,接着说道。“你的身体里全无半点灵气,我也才消耗了个干干净净,还是抓紧时间休息,等天亮了去寻下师兄弟们,一起将云罗剑送回山去吧。”
纤纤在他怀里,有些娇羞的点点头后,靠着他的胸膛渐渐睡了过去。
唐七看着她的模样,睡梦里还黏人的将脑袋扭动着,找寻着最好的位置,不由得轻轻笑了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依然觉得疑惑未消,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能禁锢之用的困字符,怎么就能将修灵者的身体限制得无法抵御外伤感染了。
胡思乱想一阵之后,脑子越发清醒,睡不着觉。低下头看去,见到纤纤蜷缩着身体靠在怀里,娇躯竟然在微微颤抖。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万般怜惜,她是被黄四给吓到了吗?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愤恨从心中升起,心道若非当时身无灵气,否则定将那黄四碎尸万段!
温柔生起,他突然就有些冲动了,想要将少女抱紧。于是假装睡着了,打了几声呼噜之后,就势将纤纤彻底的搂进了怀里。
少女的身体猛然就僵硬了。
唐七胸中那颗心开始砰砰跳动,怕被少女发现,赶紧不再做他想,装着已经睡熟的样子。
纤纤轻轻动了下身体,似乎是抬起了头,正在偷偷看着他。唐七鼾声微起,又似无意的动了下胳膊,将她彻底的揽住了。
“啊。”少女娇声轻呼了一声,想要挣脱,却被他死死抱着,怎么都动弹不得。
唐七触手一片柔软,突然醒悟那是她仅仅隔着薄薄衣裙的胸脯,心跳更是厉害。这样的事情,他本做过无数次了,却在此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又见到少女楚楚可怜,一时间爱怜之心再起,只得继续假意装睡,不敢再有任何动弹。
“师兄,师兄。”却听见纤纤在轻声呼唤道。
唐七不敢应声,鼾声依旧。
纤纤连续叫了十多声之后,看到他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也就不再说话了,轻轻抓起他的手,从自己胸脯上移到了腰上。
过了许久之后,唐七见到她再没有什么动静,又悄悄睁开了眼睛,却正好撞见她凝视自己的目光。吃了一惊,正要赶紧闭上,忽然想起这庙里光线昏暗,她并非是能夜视的寒刺,加上身无灵气来运转魂脉,不一定能看到自己微睁着眼睛,于是索性就这样继续打量下去。
纤纤怔怔的看着他,眼中露出了痛苦与犹豫,神情十分的古怪。而后又突然伸手,从他有些消瘦的脸颊上抚摸下去。
本来就有些狂跳的心,似乎都要从胸中跳出来了。唐七赶紧强行控制住,却觉得那心根本压不住,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冰凉的手指从他的额侧滑下,然后到了他的耳后,又到了下颌。手指轻滑,让脸部皮肤有些酥麻感觉,险些就控制不住笑出声了。
而后手指停了下来,化作整只手覆盖到了脸上,从眉头到鼻子再到下颌,似乎是在用手感触自己的外貌。那感觉是如此的温柔,又是如此的惬意,仿佛春风拂面。
唐七浑身彻底放松,过了片刻之后,困意突然涌了出来,迷迷糊糊就想要睡过去了。
恰在这个时候,纤纤却将手拿开了,而他怀中的饱满感觉也立即变空。
他有些吃惊,睁开了眼睛,只看到纤纤屈膝抱腿坐在旁边,满脸悲伤,眼角有微光折射,身体簌簌发抖,悄然的猛烈呼吸着,似乎在平缓着某种难以对抗的情绪。
唐七大吃一惊,正要起身想问,却见她擦去了泪水,努力平缓了下呼吸后,再度躺了下来。翻来覆去,娇躯依然在颤抖着,转而猛然抓起了他的手,紧紧压到了那急剧起伏的胸部上,仿佛要用他的力量去压住那份即将涌出胸腔的痛苦。
柔软再次满手充盈,他呼吸悄然停顿了一瞬,又赶紧平缓了下来。
纤纤蜷缩着身体,颤抖更是厉害,而后索性坐起了身来,盯着躺着的少年,脸上神色变幻莫定。唐七心中不解,怜惜之情再度大生,但却不知道从何着手去安慰。
过了会儿,少女又躺了下来。在他怀里辗转片刻之后,又再度坐了起来。安静的庙里,终于有了轻声的啜泣,而她抱住双腿的手,更是捏成了拳头,似乎在努力挣扎着什么。
过了许久之后,她坐到了唐七旁边,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然后将面孔贴近,似乎要在黑暗之中将少年看清楚。冰凉的水滴随即落到了唐七脸上,竟然是她的眼泪串珠般滑落。
“……”他正要开口安慰,却突然看到纤纤颤抖的手上,多了两寸长短的匕首,在夜色里发出令人颤抖的冰寒气息,正在靠近自己的脖子。
突然之间,唐七明白了纤纤在犹豫什么,更是知道自己上当了。从神箭堂后山开始,到子母剑中的舍身箭,再到这神奇般出现的云罗剑,都看似巧合的和纤纤有关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他想要坐起来,却赫然发现自己浑身根本无法动弹,立即开始运转魂脉,魂府之中却空空如已。先前给纤纤治疗伤势的时候,就已经用尽了灵气,此时哪里有办法再运转魂脉啊。
“对不起……”冰凉的泪水落到了他的脸颊上,纤纤颤抖着声音,悄声说道。
唐七本来有些惊惧的心,在听到这声对不起之后,奇异般的平静下来。虽然不知道纤纤为何要杀自己,却也知道自己真是得了一颗少女心。
昔日秦城那些姑娘,若非自己花钱如雨,如何会靠得那么近。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真情,既然是真情,那死了也不算什么了,至少能换得对方的终生难忘。只是可惜了,自己还未曾弄清楚叶唐两家遭受灭门之祸的原因。
泪水渐渐滴落,流进了他的眼脸之中,模糊了视野。而昏暗光线里的那个少女,也仿佛是水中花一般,再也看不清容颜了。
“噗!”匕首落到了草堆上,发出了声响。纤纤猛然扑在了他的胸膛上,放声痛哭了起来。“我杀不了你!我杀不了你……”
她伏在他的胸膛上,泪如雨下。滚烫的泪水浸透了衣裳,如梦如幻的呓语在耳边响起。唐七心中亦是如梦如幻,万分迷糊。
纤纤伸出了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体紧紧贴着,好像是要融合在一起。
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而后渐渐变得温软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颤抖也渐渐平息了,可她的身体却再度滚烫起来,仿佛是火焰正在燃烧一般。最后低声呻吟了下,红着脸勾缠着两腿,越发贴紧了唐七。
而后,她坐直了身体,解开了唐七的衣裳,俯身亲吻了下之后,再度立直了身躯,伸手到腰间,拉开了衣裙的系带。却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万分痛苦的重新系好之后,伏在了唐七的胸膛上。
“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了光明,如同我们一样,没有了自己的身体,如何敢爱。”声音轻柔,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唐七无法作声,看到纤纤手中结出古怪玄奥的魂决之印后,眼皮越发沉重,竟然是渐渐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这些事情渐渐消融于黑暗,他站在那里,茫然四顾。四周有狼嚎传来,引发了他心中久藏的恐惧。他转身想要离开,却看到身后的黑暗中,残臂军士仗剑而坐,双目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