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人知道真相,王忠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绝对不可能是从她口中得知的,思来想去,这个少庄主想来也不会让她失望的。
长孙鸿旭眼眸深深,他和蒋玉还维持在半步的距离,稍稍低头便可以看到少女黑亮的,还佩戴着宫花的发顶,还有那沉稳的,根本就不似一般少女的冷静的眼睛,也是这时,长孙鸿旭才发现,蒋玉的睫毛真的是很长,像一把精致的小扇,带着惑人的弧度。看的久了,似是有些不自在地巍颤着。
长孙鸿旭低头,正好看到了蒋玉变得有些冰冷的目光,征了下,才忍不住低笑了声,又退开了半步,这才又看着目光稍稍回暖的蒋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便真如你猜测的那样,今晚大殿上的,根本就是一场闹剧,那与你,蒋玉,又有什么关系?”
“又或者说,你,和那战王府的长孙鸿旭,又是什么关系——”
“够了,”蒋玉听着长孙鸿旭的话,愈发皱眉,眼神却是锐利,“这与你又有何关系?”说着,向一旁跨出几步,远离了长孙鸿旭的近距离视线包围之内,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少庄主可是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是快呢,蒋玉还是在此奉劝少庄主一句,有好奇心是好事,但还是不要太重的好。”
长孙鸿旭笑,“小小年纪,气性倒是大。”又是挑眉,“罢,你既不说,我也不问,再帮你一次便是,不过,”蒋玉抬头看他,“不过什么?”
“自是要你记着,蒋玉,这是你第二次求我了,也先欠着,以后,慢慢还。”
蒋玉皱眉,看见男子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后转身离去,消失在花园的另一头。蒋玉转头,看着莲池中晚生一两朵的荷花,开的正是娇艳,晚风习习,莲池之中一片的静谧。
过了一会儿,从不远处的假山后匆匆跑来了那个回来的宫女,见了蒋玉还在原地,连忙松了一口气,累的开始大喘息,她给蒋国公夫人传报了这个消息后,连歇也不敢歇息一下,急忙跑过来了。她发现这蒋家姑娘分明就是个喜好四处晃悠的,生怕她一会儿功夫不在,这蒋玉就离开了,到那时若是不小心迷路,最后查到她的头上来,总管定是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过还好,还好还在原地。
待猛呼吸着吞了口唾沫,平稳了下自己的气息后,宫女才有些喘地说着,“五姑娘,夫人说,让你两刻钟后去大殿旁边的花园子里等她,到时一起回府。”
“知道了,”说着蒋玉转头,摘下头上的一支点翠雀衔枝的簪子取下,语气柔和地说道:“今晚的事情,也是麻烦了。”说完,轻轻拉起宫女的手,将手中的雀衔枝簪子放在了她还尚有些糙栗的,带着粗茧的手中,“这雀衔枝,倒也是正适合。”
宫女有些激动地微攥紧手中的簪子,赶忙行礼道:“奴婢多谢姑娘的赏!”
蒋玉点头,也不管身后的宫女是如何的激动,“走吧,先行去等着母亲才是。”
“是!姑娘。”
直到后来,蒋玉等来了陆芸,那宫女也还是一副欣喜模样,对待着蒋玉和陆芸,更是有礼了许多。陆芸有些奇怪,在回去路上,马车里,便向蒋玉问起了这件事。
蒋玉执起茶壶,沏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陆芸,一杯自己端着轻抿了一口,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下。
陆芸听罢,很是满意地揉揉蒋玉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你能这样想便对了,不过还有一点你也应该清楚,治下,不止是有怀柔,还要警告提醒,恩威并施,拿出自己的手段来,这样他们才会愈加的心悦诚服,若是一味的怀柔,退让,最后他们只会愈加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像是在我们府里,也是要学会的,必须把持住一个度,稳住了,以后就好办多了。这里面啊,要学的道理还有很多,你回去后没事也多来我院子里坐坐,多学学。”
蒋玉当了五年的皇子妃,两年的皇后,又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御下之道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陆芸这样说了,蒋玉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应下来。心里却是哭笑不得,不过这样也好,今晚陆芸似是听到了那些嘴碎的人说的那些胡话了,心情不是很好,自己也正好给陆芸找些事情做。
而今晚,若是真要御下,也不会朝这些宫里的侍女内侍们做的,至于为什么不是随意打赏一个荷包,而是选择一支很是贵重的点翠雀衔枝。
蒋玉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的深意。
只有懂得了付出,才会有相应的回报,前一世的高门内宅,让她明白了,如果自己并不缺少的钱财,珠宝能够换取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或者消息,一定是划算的。
今晚的威武将军府,到底是怎么度过的,蒋玉已经是不再担心了,有了第一庄的少庄主帮忙,蒋玉已是肯定,想必用不了多久,王忠便会从各种偶然的消息里,知道了现在府中他一心想要补偿的王玉锦,并不是真正的王玉锦。之后,不管王忠会怎么做,那就与她无关了,该做的,她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
不过,她今天看到了赵沛霖……
蒋玉宫宴上吃了些酒,一开始还好,回来后却是酒劲上头,整张小脸变的红扑扑的,分外讨人喜欢的紧。
春红见了,连忙在蒋玉梳洗之后伺候着喝了一碗烈酒汤,这才小心扶着她躺下,掖好被子,这才和一旁的夏碧对视了一眼,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子后,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因着夜里有些闷热,临走之前,春红还不忘将窗户开了一个小口,还在桌子上留了一盏铜人双托的油灯,一根细细的灯芯燃着,泛着微弱的昏黄灯火。从屋里借着灯光看去,恰好能见着窗缝外,一直摇曳的几株月季。
这是春红怕蒋玉晚上忽然醒了,若是周围太黑,恐是要怕的。此时,蒋玉却是已经借着酒劲,早早进了梦乡。
恍恍惚惚,蒋玉来到了一个雕栏玉砌的庭院之中,正是有些疑惑,一丝轻响声响起,一个穿着月白锦袍,夜色太黑,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举着一顶六面宫灯,在房门外犹豫了一下,才推门进去?不一会儿,便从屋子里传出了一阵说话声音。
“沛霖,见过夫人。”
“沛霖?怎么是你,是连城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屋里,一道有些虚弱,带着些期待的声音传来,蒋玉神色一凛,是她自己。
这是,又陷入了梦靥?
“……是的,夫人,殿下说明天可能会有一场预料之中的刺杀,为了瓮中抓鳖,将贼人一网打尽,可能到时候夫人会有一些危险,还请夫人自己要多加小心一些。”
“这是,拿了我当诱饵的吧……”
“夫人……殿下他,总归有些……不得已。”
“嗯,我知道的,为了大业,总是要做出一些让步的,不过,连城还特意让你来提醒我这些,已经很好了,沛霖,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早些歇息。”
不一会儿,房门又从里面打开,赵沛霖闪身出来,一张艳绝的甚至是有几分女气的容貌完全显露在蒋玉的面前,蒋玉抿唇,她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赵沛霖,死去的前一晚。
赵沛霖出了房门,便朝远处走去,周边的场景再次变的虚化,再次出现时,是在一间茶室里,赵沛霖端坐在一边,摇着他的那把从不离手的白玉镂花扇,正在饮茶。
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袍的男子,这个人蒋玉也认识,是穆连城手下的另一个亲信之人,宋佳。就她知道的,这宋佳和赵沛霖之间,关系十分好,据说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好兄弟。
很显然,是赵沛霖从蒋玉那里出来了之后便直奔这里,找一直等候着的宋佳聊天的,亦或者是碰巧遇到的。蒋玉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会梦到这个,又或者是,这是想让自己知道些什么?
正想着,喝了一口茶水的宋佳忽然说话,“你这样,被连城知道了,若是坏了他的计划,怕是多年兄弟也是饶不了你的。”
宋佳说话声音很是沉重,穆连城为此次的事情准备了很多,若是到时他们万事俱备之时,却是在蒋玉那里出了岔子。为了这次的计划,穆连城甚至已经决定必要时候牺牲蒋玉了,到时后,又岂会顾忌赵沛霖一个小小亲信!
赵沛霖不在乎地笑了笑,道:“宋佳,你也是知道的不是,蒋玉,她过的很不好的,连城从来没有真正喜欢她的……”
宋佳在一旁有些气极,“沛霖你清醒些好不好,当初你分明说过!”说着,宋佳缓了下语气,“蒋玉过的再不好,那也是她当年心甘情愿,她喜欢,连城就算在骗她,起码对她来说是得偿所愿不是吗?”
“你看看你现在,若是被连城知道因为你,他的计划可能出现纰漏,我也救不了你,你说你这样有意义吗?”
赵沛霖的一双狭长惑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浮起一抹有些温柔的笑,“起码她知道了,会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