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凡带着顾晓回到海外基地。王剑飞、关照、陈西等人已经焦急地盼望多时了。众人一阵欢呼,年轻的欢呼人群里竟还混杂着周治这样的老将。
只有顾晓望着无边的大海高兴不起来,她手里紧紧揣着那卷佛经。佛经,是佛祖对世人的救赎。那就请救一救我的母亲吧!妈妈,我们何时还能再见到?
林亦凡知道她的心思,告诉她,马上就会实施B计划。
梵文的翻译工作和B计划的部署同时进行。
佛经上果然详尽记载了核装备的放置地点、加密手段和防御构造等等,还有几次重大军火交易信息和遍及世界各地的造毒窝点。
世界核组织派出专员对青拉的核装备进行了封藏。
国际刑警接手了对贩毒网络的围剿任务。
成州军区参谋长周治召集军中精英开了一次作战动员大会。
“做事要有始有终。面对青拉集团这样一个庞大的恐怖组织,我们前期的计划完成得非常好。目前已经基本控制了局面,掌握了主导权。只剩砍山一伙武装力量还在苟延残喘,我们要乘胜追击一举歼灭,绝不给恶势力东山再起的机会!有没有信心!”
“有!”气势磅薄地动山摇的回答。
“本次计划行动代号——罂粟防线!下面,布置作战任务……”
林亦凡率队攻上塔曼岛,火力强大,所向披靡。
同时,关照和王剑飞直接空降到山崖附近,关照带了一个小组进入石室,处置炸弹是他的强项。王剑飞亲自镇守石室,为关照排除一切干扰。
局面很快就控制住了。
挥山死在石室内,是饿死的。一代毒枭如此结局,令人唏嘘。究竟是他自已绝食身亡,还是砍山反目成仇故意饿死他,不得而知。
一系列的联合打击下,砍山焦头烂额。
筋疲力尽的砍山躺在那片最美的罂粟花田里,正午阳光正烈,刺痛了他的眼睛,眼前模糊一片,只有罂粟。他依稀记得,那年的罂粟,开得也是这样绚烂。他狂野地抱着粟滚进这片罂粟花田里,结果,被粟狠狠踹了一脚,粟也不是好惹的,她转身就去找那个什么破瓦罐去了。
青拉大势已去。
砍山用枪指着太阳穴,抠动了扳机,血液飞溅,将旁边的罂粟染得一片血红。这种罂粟是挥山亲手培育的,叫热带鱼,砍山和罂、和粟,他们三人一起想的名字。那年,他们十九岁。
他们十九岁那年,军方向青拉派出了两个卧底:一个是岑沐,另一个就是江览,他们俩谁也不认识谁。岑沐安然地撤退了,而江览却暴露了。当时青拉组织迅猛壮大,很需要一个精通武器装备的专业人才,挥山欣赏江览的才华,成功将他策反。从此,他们就是一口缸里的鱼,共生共息。江览爱财,挥山从不吝啬。后来砍山掌权,江览又为砍山服务。
江览在卧底期间的代号叫泥盆。热带鱼,只不过是塔曼岛上的一朵罂粟。
塔曼岛和周边的小岛屿已完全被军方控制。
岛上,没有于琴的踪影,也不见尸体。
林亦凡怀疑,那天于琴为帮他们逃脱故意引开砍山,说不定已经葬身海底。
顾晓却释然,她更相信于琴没那么容易死,砍山没有杀死她,她们母女终有再见面的一天。
陈西要回家了,交由当地的警方保护。
临别前,跟顾晓约定,三年后,他要再办一次植物摄影展,到时候,还请顾晓当助理,两人击掌为约。
顾晓跟随林亦凡回到成州后,先回到于琴留给她的别墅。
她把所有灯都打开,开了一天一夜。她在等于琴来,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岑沐没有忘记她,在离寺写下天堂见的约定。于琴没有来。
顾晓没有等下去,独自到了容城。
她雇了一条船,出海到岑沐海葬的海域,在海面上绕着圈子,没有发现于琴。开船的人不知顾晓到底要干嘛,转了两圈就匆忙将她送岸上了。
顾晓花了很多钱,买了一只大白熊,一个人走到了公墓。
她把白熊放在吕诗诗儿子的墓前,照片上吕诗诗和小家伙都笑得很开心。
简思玫的墓前,还伫立着一个人。
顾晓朝他走去。
墓前,摆放着百草园新开的玫瑰。旁边,是简之航的墓。
王剑飞已来了许久。
“你记不记得,我们办的罂粟摄影展?思玫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王剑飞点点头:“我现在回想,也觉得少点意思。”
“陈西说,佛经是佛祖对世人的救赎,可惜太深奥了,其实唯一能够救赎自己的,是幡然悔悟。”
“希望不要悔悟得太晚。”
“呵。”
“方爷爷的墓在哪呢?”
“在那边。”
“走,去看看。”
王剑飞和顾晓来到方爷爷的墓前。
顾晓划开手机,举到墓碑前,“爷爷,看,这是家佳和关照的婚纱照。你高兴吗?”
一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岑香要出嫁了,从自己家嫁到自己家,倒省了许多麻烦。方家佳也换好了婚纱。他们举行的是集体婚礼。顾晓一早就来帮她俩梳妆打扮。
林华站在岑香身后,拢了拢岑香的头纱,深深的感叹:“你、家佳、还有顾晓,你们三个女孩呀,结婚都省了双方父母商议谈判的环节,彩礼什么的也没要,你们的丈夫又个个长得帅才能出众,结婚以后啊,你们可要看紧点。”
“妈,瞧你说的,您不也没要彩礼,不管是王爸,还是我亲爸,哪个不好了?”
“唉,你跟剑飞,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没话说的。你爸爸,是说你亲爸,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我们刚结婚不久,就有一个女人抱着婴儿来营区找他,当时你爸不在,我们正好回家办婚礼,你爸一回营区听哨兵说了,急得就跑出去满世界找。把我吓坏了,以为他有别的女人。”
“后来呢?那她到底是谁?”
“你爸倒也坦白,说是执行任务时认识的人,有帮过他,他找了她好几天,但到内河小桥那一带就断了消息,后来完全没了音信。”
岑香一撅嘴,“你尽瞎想,我爸不是那种人。”
一旁的顾晓一字不落全听进心里去了,原来岑沐去找过于琴,他是否隐隐怀疑过,于琴襁褓中的婴儿是他的孩子?
林华和岑香永远不会知道,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就是她,她长大了,活生生地站在她们面前,跟她们一起笑,一起哭,一点一滴已经融进了她们的生活里。这一定是岑沐在天上指引着她吧,那个从未见过面,甚至根本不知道她存在的父亲。
喜车来了,嘀嘀按着喇叭。王剑飞和关照比平常更加精神抖擞。新娘挽着新郎的手臂,庄严地走过红毯,粉粉的小礼花飘洒在空中。
顾晓轻轻抚了抚小腹,她也是早上才发现肚子里已经悄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她小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长大后也浑浑噩噩,不知道某一天会发生什么事,从而改变了生活的轨道;亦或生活的轨道本就没有变,只是你不知道它何时拐向何方。不管怎样,生命总在延续,像一束星光,遇到某个障碍后,就曲曲折折改变了方向,穿透漫无边际的夜空,指向未来的时空。
几年以后,小家伙第一次自己吃饭,林亦凡默默地给他擦干净颊边的饭粒;小家伙犯了错,被林亦凡丢进卫生间里关禁闭,林亦凡却没走开,站在门外静静地听里面的动静;当然也去游乐场——她与林亦凡第一次约会就在游乐场——小家伙抓着林亦凡的手,玩这玩那,无所畏惧,笑声不断……顾晓慢慢地发现,原来父亲跟小孩子之间是这样相处,如此亲密无间,如此不可替代。
她仍会在生日的时候,点亮别墅里所有的灯。她的生日,不是身份证上的年月日,应该是那年吕诗诗过生日的那个日子。她等她,依然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