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宣和雪灵满身蛇血,腥臭异常。因为彼此都是一样臭,倒也没什么好嫌弃的。
修蛇彻底断了气。云宣回头看看高如小山的尸骨,长叹一声,这次杀戮避无可避。
雪灵与云宣通魂,明白她的情绪,用毛绒绒的头蹭蹭云宣的脸,安慰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时候形势比人强啊!主人,你没有做错什么!”
云宣也明白雪灵的话,可心里对自己亲手犯下的杀孽总有些耿耿于怀。
忽然,黑暗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亮了。翠绿翠绿的,像是在无声的呼唤。
雪灵窜出去,捡起来一看:“咦?这不是那片叶子吗?云宣,你怎么把它丢在这儿了?”
云宣也凑近一瞧,不就是那把云水台之钥吗?怎么会在这儿?
想想也不难理解,刚刚一门心思都在与修蛇大战上,估计自己手中的叶片早就失落也未可知。
“你看,你看,这片叶子在变化。”雪灵捧着云水台之钥,惊讶不已。
只见翠绿的叶片上,有一条金色的纹路正从叶柄处往叶尖上延伸,正好形成了一条叶子的脉络。
金色纹路延伸的速度肉眼可见,云宣接过叶片的一刹那,一个金色的篆体字从云宣的手心漂浮而起,落到了叶片之上。
“什么字啊?”雪灵很好奇,可从他的角度却只知道那是一个字,却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字。
云宣却是看清了,那是一个“断”字!
什么意思?断什么?
云宣蹙眉沉思:“断字”。
“断情?断念?还是断头?”雪灵一脸莫名。
“应该是决断……”
云宣看了看身后的蛇尸,又盯着这有些奇特的叶片,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这修蛇是一种考验?能否真正进入云水台的考验?
但修蛇是真实的,自己满身的腥臭蛇血也是真实的,这不是幻境。如果这真是云水台之钥的历练,那这一关不可说不凶险……
那么凌楚墨和黄石呢?他们此刻又在何处?
……
凌楚墨在迷雾重重中失去了方向。
这种感觉非常不妙,他尝试着利用夺魄弓感应云宣的方位。可却一无所获。
追魂链与夺魄弓由同一块神铁锻造,只要不是被结界故意隔断,彼此之间有一定的感应。
如今,夺魄弓毫无波动。那只能说明,云宣一定被隔绝在不同区域了。
白色的雾气在凌楚墨的身周升腾,迷住了他的眼,也迷住了他的耳,最后似乎是连最基本的触觉都麻木不仁了。
凌楚墨心里非常清楚。这些诡异的白雾必定暗藏玄机,可他却是无力为力。他可以暂时不呼吸,可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吐纳着雾气。
他倒下时,只觉得有人在看着他,可却看不清那双在暗处窥视的眼睛。
……
凌楚墨觉得冷。
当他睁开眼睛时,漫天的飞雪已经停了。
地上的雪积的厚厚的,一脚踩下去,都要没过小腿。
远处有一片湖,湖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湖边屋宇重檐,朱栏玉砌。金碧辉煌。屋前挂着一排红灯笼,喜气洋洋的。
凌楚墨算了算日子,嘴角微挑,眼露嘲讽,原来是要过年了……
汉白玉石阶上站着一人,轻裘锦袍,气宇不凡。
“你终究还是来了!”那人远远看见凌楚墨,眸中闪过一丝光,脸上虽然努力在笑着,可那笑却是蕴着无限绝望似的。
“你知我为人。又何必心存侥幸!”凌楚墨也笑,只是他的笑却更残忍,不入眉眼,已昭死讯。
陵南小王爷慕梓榕。他凌楚墨曾经引以为傲的挚友,却在他十四岁那年,亲自设下致命陷阱,要取他性命。
月玉国,孤身陷群狼,密林遇凶徒。刀光剑影,恍若昨日。他凌楚墨从来就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慕梓榕应该比谁都清楚。
玄天楚墨手中剑,黄泉路上新怨魂……
如果慕梓榕亲眼看到一府老小皆成新鬼之时,不知他会不会后悔曾经下过的决定……
凌楚墨手中的剑已经慢慢出鞘,一个孩子清清脆脆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冷。
“爹爹,爹爹,你答应要带孩儿去湖上滑冰,现在冰层厚了,正是时候!”
一个虎头虎脑的孩童,不过三四岁模样,手里拽着一串冰糖葫芦,兴高采烈地从后院跑了出来。
慕梓榕一见到那孩子,刚刚还努力保持镇定的神色,顿如死灰。他怔怔地望着凌楚墨,眼神里的痛楚与绝望,再也无法掩饰半分。
“楚……楚墨……”他喏喏地开口,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爹爹,这位叔叔是你朋友吗?”
那孩子天真烂漫,哪里懂得看人脸色,再见凌楚墨手中一把玄金长剑,更是好奇。
他竟然凑到凌楚墨身边,伸手摸了摸剑鞘:“叔叔,你是剑客吗?是来找我爹爹比武的吗?”
不知怎么地,凌楚墨心头突然一软,面对如此稚嫩的一张脸,似乎所有的仇恨都是罪恶。
他抬手揉了揉那孩子的头,淡淡看了慕梓榕一眼。
慕梓榕此时早已浑身冷汗,一张脸惨无人色,他不敢动,连话也不敢说,他的儿子就在凌楚墨的手掌之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凌楚墨的实力,少年时的凌楚墨已如野狼,如今多年过去,用猛虎来形容恐怕都已不足。
凌楚墨只需动动手指,那孩子的头颅必定就如早春的薄冰,应声而裂。
慕梓榕不敢再想,内心的恐惧是世间最毒的药,是无形中来自地狱的锁。
他的双膝在发软,他有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跪下去,求凌楚墨放过孩子的一条命……
凌楚墨的那一眼,不过呼吸之间,可慕梓榕的内心却已被炼火煎熬了数百年。
他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凌楚墨,唯恐遗漏了一丝一毫的表情。
孩子的手还流连在那把玄金长剑上,满脸的笑容,如漫长寒冬里难见的暖阳。
“是,叔叔是来和你爹爹比剑的,可你爹爹输了!”凌楚墨忽然笑了,再一次揉了揉那孩子的头。
“胡说!我爹爹是大英雄,他才不会输呢!”
孩子到底是孩子,听到自己的爹爹竟然比武输了,顿时对凌楚墨手中的长剑失了兴致,转而盯着慕梓榕看,希望从他父亲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未完待续。)